《乞如愿》凌灬果果

6、圈套

　　“这便是娘子，老爷信任你们，你们才能过来伺候。若是得力，少不了你们的好处；若是出了吃里扒外的，休怪我手中的剑无情！”柳墨毕竟习武的人，带兵打仗都不成问题，更何况管这几个下人。
　　几人瑟瑟发抖，立刻跪在地上表忠心：“我等必定竭心尽力，绝不敢卖主求荣。”
　　“罢了，你们先起来吧。”如愿道：“柳墨，柳心，我们屋里谈。”

　　三人来到堂上，如愿看了一圈。器具摆玩都不甚名贵，却是自己素日喜欢的。琉璃屏风上的内容，不是苍山青松，也不是用以明志的梅兰竹菊，而是柳下美人儿。更奇的是这匾上的字，如愿抬头，情不自禁的，将这几个字念了出来：“暖暖——远人居？”
　　如愿温暖笑了：“这是阿爹的字，‘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他怕我不爱京城的拘束，才题这几个字。他是要告诉我，无论身在何处，只要心在田园，哪里都有自由。”
　　“娘子真是聪慧。宅子是陛下所赐，可这一草一木，一字一画都是老爷亲自挑的。房间也是今早打扫过的，下人都是家生子，从庄子里挑来的。两个做饭的婆子、两个使唤丫头、前院儿四个小厮。”柳墨回道。
　　“我说呢，门口的字那么眼熟。”如愿道：“都坐吧，我有事问你呢。”

　　“你可知，今日那个车夫是谁？”如愿问道。
　　柳墨一听这话，惊：“不是礼部的人么？”
　　“你也不曾见过他？”如愿道：“他是清风阁罗善闻，据他讲，是因为与兄长私交甚好，才护我来此。”
　　“长安有官府策办的都亭驿。陛下有旨：礼部的人，要亲自将娘子送至住处。”柳墨道：“再者，他持有礼部的玉符，等在驿处……我实在没想到，我居然将娘子交给了陌生人。”
　　“天子脚下，他又不能把我怎么样。是他还是礼部的人，对我来说，本没有区别的。”如愿道：“何况，他不是还和兄长有私交么？”
　　“我只听郎君提起过，府里和这个人有往来，具体情况不知晓。”柳墨脸色不好：“他若是朋友，何必扮作礼部的人，大大方方来就是了。”
　　“这也正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如愿道：“对了，你怎么耽搁这么久？”
　　“我安排好其余侍卫，不日回晋州的事。又绕去别院，将那几个小厮带回来。”柳墨一顿，道：“还……遇上了江月。”
　　如愿道：“你怎么认识她？”
　　“此女身手不凡，郎君觉得可疑，派我调查过她。她似乎，是冲娘子来的。”
　　“冲我来也不稀奇，陛下召我入朝，恪王就派江月有所动作。”如愿道：“只希望阿爹，不至于太为难。”
　　“娘子都知晓了？”柳墨道：“娘子？你怎么了？”
　　如愿手指缓慢绕着茶杯沿儿，左一拳，右一圈，突然道：“咱们上了人家的当了！”
　　柳墨、柳心面面相觑。
　　“挺看得起小爷，刚来就诳老、子！柳心，怎么办？我想骂他、娘。”如愿气愤。
　　柳心道：“娘子，你在说什么呀。”
　　“我知道，为何罗善闻送咱们回府了，还特意在门口说了那么多。”如愿道：“这一出戏是给江月看的。兄长怀疑清风阁站队陛下，想来陛下的势力也渐显露了。若是恪王打压清风阁，必然会想，堂堂阁主为何要给我驾车？除了‘阿爹也是陛下的人’这个原因，还能用什么来解释呢？”
　　“如此一来，就算老爷再貌似中立，恪王也不会信了。”柳墨道。
　　“是啊，一旦这样的平衡被打破，恪王对付阿爹，阿爹也只能为抱紧陛下了。”
　　“这……这人看着挺不错的啊，怎么弯弯绕绕那么多。”柳心道。
　　柳墨握紧手中的剑：“人心险恶，你知道什么。都是我没保护好娘子，若府里有什么万一，我难辞其咎。”
　　如愿道：“不必歉疚了，别人那么看得起我们，上来就用这样的法子，你又能如何？咱们初来京城，无人可信，无人可依。柳墨，你把这边的消息递回晋州吧。让阿爹有个准备，以防不测。”
　　“是！我即刻去办。”柳墨出去了。
　　“啊……那么严重吗？娘子，以后连话也不能轻易说了么？”柳心吓坏了。
　　如愿笑道：“傻瓜，只是未雨绸缪，提醒一下阿爹而已。他那么老奸巨猾，纵横官场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
　　“啊嚏、啊嚏。”柳心模仿道：“我仿佛听见老爷打了两个喷嚏，有你这样说自己老爹的么？”
　　“哈哈，你这丫头。”

　　“娘子。”一个小厮报信道：“宫里来人了，请娘子去接口谕呢。”
　　如愿立刻出去迎接，只见一个宫女装扮的年长女子正在下轿。
　　“姑姑。”如愿微微颔首。
　　“不敢，柳校书郎客气了，奴婢贱名兰芳。”兰芳眉慈目善道：“传陛下口谕，请校书郎，三月十五未时进宫面圣。”
　　如愿问道：“烦请姑姑告知，这些官宦女子都去，还是只有我一人去？”
　　“三月十五早朝，陛下会在大殿上钦点此次科举的前三甲。”兰芳笑道：“午后再面见你们这些进京的官宦女子，次日那些举子们要游长安、赏花的。”
　　“多谢姑姑。”这样如愿心里就有底了，上午点状元，午后“点女状元”。十六日，还有传说中的曲江会，陛下暂时没空搭理她。
　　“校书郎客气了，此事尽人皆知的。”兰芳道：“如此，奴婢就告辞了。”
　　“姑姑好走。”

　　“娘子。”柳心又兴奋了：“十六那天，我们也去赏花吧。”
　　“你知道做什么的嘛，就要去。”如愿道。
　　“知道哇，在晋州的时候，我就想着有一天能去曲江会。状元啊什么的都会去赏花、游画舫，好多官宦人家的女眷，都趁机挑选夫婿呢。”
　　“你早说是因为这个啊。”如愿道：“原是想着找夫婿了，那我怎么能耽误你呢？咱们肯定去！”
　　“娘子，你又打趣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嘛……姑姑都说了尽人皆知的。”柳心闹了个脸红。
　　“那我不知道，就不是晋人了？”如愿问。
　　“哼，娘子你肯定知道。你除了出府打架，就是看话本子。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还少么？”柳心得意。
　　“出府打架，总比窝在府里打你强吧？”如愿道：“好哇，趁我出去玩的时候，偷看我的话本子！瞧我怎么收拾你……”
　　“哈哈……哈哈……”柳心笑道：“我错了，娘子……别闹了，求你放过我吧……”

　　柳墨和几个小厮住在前院，前院的东侧开了个门，通往另外一个院落。这个院落不大，只有一个马厩，养着几匹马。一个库房，放着两辆马车。原本是别人家的院子，如愿来之前，柳元朗派人把隔壁这个院子买下来了。这个院落通往主街道的门，平时不开，只用来马车的出入。
　　如愿、柳心、两个使唤丫头、两个粗实婆子都住在后院。如愿的隔壁，住着柳心，柳心的隔壁就是小厨房。用如愿的话说“你住在我隔壁，好伺候我，也方便你去厨房找吃的。”

　　柳心几次想去东市逛逛，都被如愿以“太傻了，脸上写着‘很好骗’这三个字”为理由拒绝了。

　　如愿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起来以后不是看话本子，就是去院里侍弄侍弄花草。这日，她又窝在软榻上看话本子。
　　柳心问：“娘子，你是不是换了一个人啊？”
　　如愿眼皮都没抬一下，道：“为什么这么问？”
　　“你以前不爱睡懒觉的啊。”柳心道：“现在每日的清晨，我都不知道，你是睡醒了还是没睡醒，你是用早膳还是直接用午膳。”
　　“我以前不是不爱睡懒觉，只是阿娘不让。”
　　“那你都不带我出去玩了，你也不去抢小朋友糖葫芦了，也不招惹良家少女了。”柳心道。
　　“……”如愿放下手中的话本子：“你这丫头真是心大。我不出去是因为，担心两股朝堂势力，再从我这里动歪心思。你要实在闲着没事就去绣绣花，等曲江会的时候，把绣的东西送给你看上的夫婿。”
　　“娘子……那件事真的很严重么？恪王收拾清风阁以后，就要对柳府不利了？”
　　“也未必，这些东西，我也不太清楚啊。所以我在等阿爹的回信，在此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罗府。
　　“郎君”小厮报信道：“颜郎君来了。”
　　“让他去大堂等我……”罗善闻道：“还有……”
　　“还有什么？”颜怀素已然站在罗善闻门前：“聆广兄，这几日窝在府里不出门，也不去‘歌舞不休’了。要修炼成仙了？不问世事了？”
　　“惟白，你说的这几句话可真是讽刺。”罗善闻脸色不快：“哼，我能问什么世事，不是一切都有你做主么？”
　　“你先去吧。”颜怀素对罗府的小厮吩咐道。
　　罗善闻略一点头，小厮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