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皇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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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怀素一副悠哉神色，摇着手中的折扇，踱进罗善闻房间。没等罗善闻相让就坐在椅上，自己斟了一杯茶：“嗯……入口甘醇，唇齿留有茶的余香，回味无穷，好茶。”
“此茶是洪州的西山白露，用蓟州兰溪石下水泡制。你若喜欢，走的时候带些罢。”
“不必了，聆广兄知道的，我只饮峡州冰珀。其余的茶，不过是尝一尝，给我就浪费了。”
罗善闻道：“冰珀性寒，你终日只饮此茶，恐怕伤身。”
“此茶能使人清醒。”颜怀素道。
“亦能使人冷血么？”罗善闻道：“柳家无辜，那个女娃更是。你利用她做什么？”
“怎么能算我利用她呢？”颜怀素道：“线报说，她被人盯上，恐有危险。罗兄你亲自送她回府，柳如宣若是知道，定会感激。”
“我本是如此打算的，也抱着赤诚的结交之心。”罗善闻道：“可我不知道，盯她的人是江月。一旦清风阁暴露，柳刺史只能效忠陛下，恪王再也不会信他了。”
“这有什么不好？恪王是狼子野心，难道他柳家还想跟着谋反么？”颜怀素道。
“你不仅利用了我，还逼迫人家，使人退无可退啊。”罗善闻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你这处事风格，早晚会把自己的退路堵死的。”
“呵，我从来没想过退。”颜怀素道：“倒是你，罗兄——你本就是个猎人，难道如今还要同情圈套里的猎物么？”
“我不愿伤及无辜。”罗善闻道。
“你我当年算不算无辜？”颜怀素道：“何况哪有真正的无辜？她身处那个位置，享受了柳家的福，就要承担起柳家的责任。否则只有任人宰割。再者，罗兄当年，如何一步一步爬到清风阁阁主的？如今怎么没有那份魄力了呢？”
“你……”
“哥哥。”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争执，紧接着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婉儿，你怎么过来了？”罗善闻神色温和。
“我听小厮说，颜哥哥来了。”罗婉儿把手中的吃食放在桌上：“呐，颜哥哥，你可有口福了。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
“你呀，总是闲不住。这些可以让下人做，别伤到自己。”罗善闻语气里带着宠溺。
“哪就这么娇贵了。”婉儿献宝似的，拿了个糕点给罗善闻，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我瞧着，你也不出府了，话也不太爱说了。我给你做了最好吃的枣泥酥。”
“看来是我没有福气啊，我若是有婉儿这么个妹妹……”颜怀素道。
“颜哥哥，我也是你的妹妹呀。”婉儿道：“好像我做的点心，你没吃似的。”
“哈哈……”几人一笑，闲话家常起来了。
十五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如愿换上礼部配的官服，吃罢午膳。
“柳墨。”如愿唤道。
“娘子？”柳墨道：“娘子该去面圣了，迟了可不好。”
“马车套好了？”如愿问。
“一切都准备好了，我在宫外等你。柳心陪你进去。在殿外候着。”柳墨说。
“这……阿爹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么？”如愿心中似有不安。
“算着时间，应该快到了。”柳墨道：“娘子，进宫不能再耽搁了。”
“罢了，我们走吧。若是陛下和恪王问起，少说少错。”
大街上熙熙攘攘，离皇城越来越近。如愿闭目养神，柳心也难得安静的呆着。
“娘子，到了。”柳墨一声唤。
如愿自望仙门下车，看见几个同她一样、身着官袍的女孩儿。她们有的说说笑笑，有的雍容大方。
其中一个女子笑容浅浅，身着绯色官袍，主动过来和如愿搭讪：“你便是晋州柳如愿么？”
“你怎会知道？”如愿问道。
“因为自你们进京，我就都去拜访过了。”那个女孩施了一礼，道：“奴家沈卿卿，阿公名讳沈言直。”
“原是沈阁老的孙女，失敬失敬。”如愿道。
“你好些了么？我去你府里三趟，你家的仆人说你病了。”沈卿卿问道。
如愿心道：“病了？没人告诉我，有人上门拜访啊……”转眼看了一眼柳墨，柳墨略一点头。“啊……对。我初来京城，有些不惯。昏睡了几日，现已经大好了。”如愿想，昏睡了几日是真的，但病了……自己从小就没怎么病过。
“那便好。”沈卿卿拉着如愿的胳膊道：“走罢，皇城我熟悉。”
“那就多谢沈娘子带路了。”如愿道：“奴家校书郎，你是什么官职呢？”
“你叫我卿卿即可，我唤你如愿。”沈卿卿一笑道：“我们都是校书郎。只是你在礼部，我在弘文馆罢了。”
“别的女子也都是校书郎？”如愿惊讶。
“是啊，你不知道的么？”沈卿卿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的么？”
如愿：“呃……我病了，一直昏睡着呢。”如愿心道：我这几天只顾得上看话本子了。
“嘻……你莫担心，我是百事通呢，京里的大小事情，我都知道。”沈卿卿道：“我可以慢慢跟你说。”
如愿问：“你怎么会都知道？”
沈卿卿道：“我闺中好友多啊，她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另一个看上了哪家的郎君,谁家小妾进门……”
如愿笑：“那你还真是百事通啊，哈哈。我闺中密友倒是不多，不过我会爬树，会翻墙，我还打过小流氓……”
“哇……真没想到，你还是文武双全的。阿公从来不让我舞刀弄枪，我真是太羡慕你了。”沈卿卿拉着如愿的手，更显亲密了。如
如愿渐渐放松下来，少了一开始的局促不安。两人叽叽喳喳，很快来到了含元殿。
大殿巍峨而庄严，汉白玉石砌的栏杆，琉璃金瓦，雕梁画栋。十几个女子都安静下来，不敢乱看。
“站成两排，按顺序进去面圣。”一个尖细的声音吩咐道。
如愿站在右侧的中间，左侧是沈卿卿。进到大殿，如愿只看得到自己站的这一块地砖，这青黑的地砖一尘不染，隐约能照出自己的影子。
绯色的官袍，袍子上绣的是白梅。腰带繁复，挂着玉袋，袋子里装的是象征自己身份的玉符。
胡思乱想间，“陛下驾到——”。
女子们纷纷跪下行礼。
李之焕坐在龙椅上，道：“免礼吧。都是谁家的女儿，自己报一下家门。”
女孩们按照顺序，一一道来。
“嗯……这含元殿上甚少见到这么多女子，连朕都觉得清爽了许多，不必和那些老学究们争论不休。”
“嘻嘻……”几个活泼的女子已经小声笑了出来。
如愿好奇，忍不住微微抬头去看。只见李之焕身着明黄色的龙袍，歪在大殿的龙椅上。如愿离得太远，看不清他的面容，更看不清他的表情。
“咳……”李之焕轻咳，大殿上立即鸦雀无声，如愿也赶紧低下头。“朕不孝，膝下无子，太皇太后喜爱热闹，召你们入朝陪伴。你们均是七品校书郎，有的来自晋州、陕州，也有的出自京城。只有部门不同的区别，礼部、弘文馆、国子监……理应相互照应，相互扶持。”
众女子道：“是，奴家遵旨。”
“此后你们便是有了官职，不必自称‘奴家’了。若无事，你们去拜见太皇太后吧。”李之焕说完，转身离开大殿。
“恭送陛下。”
“你看到了么？”沈卿卿问。
“什么？”如愿道。
“陛下呀，是不是挺风度翩翩的？”沈卿卿玩笑。
如愿大惊，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她俩，才说道：“你不要命了，皇城之内议论陛下。”
沈卿卿胸有成竹：“你太小心了，我与陛下从小一同长大，便是当着面议论，也不怕什么的。”
如愿想：你们自小一同长大，他自是不会怪罪你的，可我就不一定了。
“太皇太后也是极为和蔼的阿婆，”沈卿卿压低声音道：“那时候她老人家还是皇后，先帝登基，她自己的亲生儿子洛王死了，没留下一儿半女的。后来先帝宠幸宫女，生下陛下。彼时成为太后的她，带着这个孩子去寺庙礼佛。直到陛下七岁，陈人害死先帝，陛下这才重新回宫，登上皇位。”
“这么说，太皇太后不是陛下的亲生祖母。”如愿道。
“是啊。可怜了洛王一脉就此断了香火。”
如愿道：“都不是自己的亲生孙儿，当年的太皇太后，为何独独偏爱陛下呢。”
“那我哪知道呢……”
不知不觉，几人便到了太皇太后的住处兴庆殿。
宫殿里走出一位年长的姑姑：“各位娘子请回罢，今日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吃了药睡下了。”
“那真是不巧，我们改日再来打扰她老人家。烦请姑姑告知一声，我们来过了。”沈卿卿道。
“自然，娘子安心。”
出皇城的路上，如愿问：“卿卿，到我府里去坐坐么？”
“今日就不去了，出来这大半日，我也该回去了。”沈卿卿道：“对了，明日曲江会，我们可以同去。到时候我的马车去接你。”
“不好麻烦你，我还要带着我的丫头。”如愿一笑道：“她早说要去的。”
“这有什么，我也带着小荷，咱们四人正好作伴。”沈卿卿道：“说好了，明日巳时，我去接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