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余》忘余年

38、独孤，小九

　　从建春门东出洛阳，是一条笔直宽阔的官道。还是一匹老马拉车，叔宝三人被一队小黄门护送至长亭，叔宝坐在车中长吁短叹。
　　“你怎么了？”从你见了那个司马衷之后我就感觉你有些不对劲。
　　“司马衷命不久矣！”叔宝叹道。
　　“他生病了？”月笙问。
　　“是这个朝廷生病了！”叔宝说，“不过也不可惜，他司马家的天下本来就是从曹魏家抢来的，曹魏家的天下又是从刘汉家抢来的。丢了天下，乱了朝纲又有什么稀奇！而且你看我是跟司马家关系很好的样子吗？”
　　“司马颖不是你连襟吗？”余年补充了一下。
　　“不不，你不知道现在的局势，现在是他们姓司马的那几个兄弟叔伯之间的内乱。”叔宝解释道，“人家兄弟争家产，我一个外人能掺和么，不合适！”
　　“这家产可是天下。”月笙说。
　　“额，老大，不是我不同意你的看法，老大你也别打我。在我看来，这天下古往今来就从来没有成为过谁家的天下。那些所谓的天子人家，不过是天下仗以圈牧百姓的工具罢了。是工具就总有磨损用坏的时候，这时天下亡境现，群雄逐鹿，天下择其优者成为新的工具，仅此而已。你看古今帝王家，又有哪个始终传承不衰的。坐拥天下！？呵！何其荒诞，何其不幸也！”
　　“那他们争的是什么？”余年问叔宝。
　　“我问你，假如你手中有百万雄兵，你会做什么？”余年反问叔宝。
　　余年沉思：
　　“杀光所有不服从我的人！”
　　“为什么？”叔宝又问。
　　“因为别人回来杀我！”余年回答。
　　“不错，他们争的不过也是个活命的机会，你要记住，余年，他们比我们更容易灭亡，越争亡的越快，越快就越争。”
　　“天地不生，故能天长地久。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这时一个稚嫩的孩童声音响起。
　　“欸，这是谁家的小孩儿，颇懂道法！”叔宝闻言，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道童从亭外走来。
　　看那小道童，八九岁模样，却身穿一袭藏青色道袍盖住脚踝。腰间挂着一柄短短的木剑随着稍微有些蹒跚的步子晃来荡去，圆圆的小脸上顶着一个小小的道髻，煞是可爱。
　　“噫——！”月笙看到小道童的可爱模样，不禁轻呼，“这是哪里来的小道士，好可爱！”说着话月笙便上前去伸出手揉捏道童的小脸蛋。
　　小道童将自己的脸蛋好不容易从月笙的魔爪中挣扎出来，揉着自己又红又肿的脸说道：
　　“这位漂亮的姐姐，请你矜持一点！贫道复姓独孤，没有名字，我来自抱一观，观中我排行第九，师父叫我小九！”
　　“那你就叫独孤九咯？”月笙好奇问道。
　　“不不不，这位美丽的小姐姐，我不叫独孤九，我复姓独孤，叫小九，没有名字。”
　　“为什么没有名字？师父没有给你起名字吗？”月笙又问。
　　“当然不是，我跟师父说，我要自己给自己起个惊天动地的名字，但是我现在还没有想好！”小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小九你何必在意自己的名字是不是惊天动地呢？”叔宝听到小九的话也觉得很有意思，就拿《道德经》里的一句话来逗弄小九。
　　“天地无名，我也无名，所以将来如果我有了名字的话必将是惊天动地！”小九用稚气十足的声音回答道。
　　叔宝闻言大奇，连连称道此子不凡。
　　“小九，就你一个人吗？其他人呢，你的师父和其他师兄弟呢？”余年看这官道上只有小九一人，不由问道。
　　“前些日子我师父在观中悟出了一道符，命我送到嵩山太乙观，并说不日嵩山会发生一些好玩的事情，所以就派我出来见见世面。”
　　月笙听着有意思，便问：
　　“你这么小就让你自己出门，你师父能放心的下吗？路上遇到坏人可怎么办？”
　　“不拍，我是出家人，而且我还有这个！”说罢，道童小九将自己腰间的木剑抽出，随手挽了几个剑花。
　　噗嗤一声，月笙笑了。
　　“姐姐瞧不起人！姐姐虽然生的好看，但是这样瞧不起我，我再也不说你漂亮了！”小九气道。
　　“好好好，小九别生气，姐姐没有看不起你，来你跟姐姐比划比划让姐姐瞧瞧你的本事！”月笙突然来了兴致，将落神放在一旁想赤手空拳的逗一逗小九。
　　“姐姐为何不用兵器？”小九不满的问道。
　　“你不是用的也是木剑吗？”月笙笑道。
　　“木剑就是我的兵器！”小九一本正经的说。
　　“那好！我也找件兵器！”说着月笙看看四周，随手从路边的老杨树上折了一枝作为手中剑。
　　“这样总可以了吧！”月笙笑问。
　　“好！姐姐小心了，看剑！”小九说罢，面色一凝，提起木剑轻喝一声，身体快若流光般急刺至月笙身前！
　　月笙、叔宝、余年三人见势大惊。
　　月笙本来想哄小孩过家家玩，以为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充其量也就是会些基本的剑术套路和步法，想来也是他的师父闲的无聊，作为强身健体之用，没事还可以哄一哄小九这样观里的那些小道童。
　　可谁能想到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道童竟然有如此功夫！
　　只见小九起手剑如雷电，仿佛千里之远呼吸便至，月笙大意不备，仓促间抬“剑”闪身一格。
　　剑势至，意未停。又见小九轻描淡写的将木剑微微一摆，“啪”的一声脆响，木剑轻轻打在月笙的木棍上。
　　意停，木剑收回腰间。
　　“小姐姐你输啦！”小九开心的笑道。
　　叔宝和余年目瞪口呆。
　　月笙翻了个白眼，一跺脚，气道：
　　“我杜月笙今天还真是小阴沟里翻了船，输了就输了！小九，我承认，你的剑术很厉害！”
　　小九听着月笙的话，也不由惊讶道：
　　“姐姐就是杜月笙！？”
　　“是啊！怎么了？”
　　“姐姐就是那个人称‘花中木兰’的杜月笙，花中木兰杜月笙吗！？”小九又问。
　　“是，说的就是你姐姐我，姐姐我就是花中木兰杜月笙！”
　　听罢，小九一把扑上前去抱住了月笙，速度竟是比刚才出的那一剑还要快！
　　“可算见到姐姐了，姐姐是我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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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无语。
　　官道之上，马车内，四人一车，月笙逗弄着小九。
　　“我说小九，你这么厉害的剑术是和谁学的，你师父教你的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世间还有这么厉害的剑术大师。”月笙问小九。
　　“我师父之会画符，不会耍剑！”小九稚气的童声重重强调了“耍剑”两个字。
　　余年正在喝水，引来一阵呛咳。
　　“那是谁教你的？”叔宝和好奇问道。
　　“没有人教我，我只是喜欢剑。师父告诉我道法自然，万物相通，若我想学剑，可以跟天地间的一切学习。”
　　“哦？”月笙轻呼。
　　“我在春天看到燕子在万条柳绦间嬉戏，我就跟燕子和柳枝学剑术；我在夏天看到惊雷闪电后便暴雨如注，我跟闪电和暴雨学剑术；我在秋天看到秋水过后，黄叶随波逐流，大雁南归，我就向秋水、黄叶和雁阵学剑术；我在冬天看到大雪纷纷瞬间冰封洛水，雪藏江山，我就跟飞雪学习剑术。嗯……就是这样，久而久之我就会啦！”
　　叔宝三人看着小九认真而又无邪的样子，不由佩服起来，叔宝一拍小九的肩膀，说道：
　　“小九兄弟！你就是跟一样的天才！”
　　“噫，叔宝哥哥，什么是天才？”小九疑惑问道。
　　“天才就是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人才！”叔宝得意道。
　　“可是，我的剑术都是向天地四时学的，并不是生来就会的。”小九反驳。
　　“额，那天才就是那些向天地学习的人才！欸，我说小小年纪怎么和他们一样我说什么就反驳我什么？！”叔宝也学着月笙的样子揉搓这小九的脸蛋。
　　“那是因为你是个天才，天生的废材！”月笙说道。
　　“哈哈哈……”车内不知响起了谁的大笑。
　　落日余晖，天长路远。马车载着四人向嵩山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