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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汾水西东,济秋汾水境! ...

  •   “管涔之山,汾水出焉”
      马车行出秋山十余里,叔宝五脊六兽的在车厢里翻来覆去,余年也拉着缰绳直打瞌睡。被叔宝矫情了一路的老马此刻耳根十分清静,看着荒田边几颗枯黄的野草都觉得香甜可口。一股清冷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老马使劲嗅了嗅鼻子,高兴的啃掉野草,扯着脖子使劲嘶鸣。
      叔宝被老马吓的一惊,余年差点扔掉鞭子。老马看着自己这一声叫唤的效果,惊仙人,震马鞭,不禁得意的小跑起来。
      “你把这畜生怎么了?”叔宝身子探出马车问余年。
      “我更觉得可能是你。”余年看着叔宝。
      驿道漫漫,路边渐渐零零星星的出现几户破败的茅屋村落。余年问:
      “为什么都没有人了?”
      “战乱呗,还能因为什么!”叔宝看着那些荒田与破屋叹道,“这乱世我看可能还要持续个几百年。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这么说这些都是因为你?圣人不是人?”余年揶揄道。
      “哎呀,我说的这个圣人不是我这样的圣人,我说的这个圣人,额,他们确实不怎么是人。”叔宝掰着手指头数道,“你看,各个州郡的刺史拥兵自重,五胡的蛮子们虎视眈眈,这司马家的人吧,我估计是他们家的智慧全被司马懿用完了,所以现在司马家的人脑子都不怎么好使。”说着叔宝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礼崩乐坏,所以才兴道法。”
      “那看来你这玄学清谈的天才只是捡了个便宜。”余年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关键所在。
      叔宝不置可否,斜斜倚靠在车内耸了耸肩。
      ……
      “欸,到了!”车内响起叔宝的声音。
      坐在车头的余年看着越走越荒凉破败的村郭茅舍,问道:
      “到哪儿了?”
      叔宝伸出鼻子朝着空气里使劲嗅了嗅,“前方五里,有水焉!”走在最前面的老马摇摇尾巴,不动声色的回过头来给了卫叔宝一个鄙视的眼神。
      “管涔之山,汾水出焉。西流注入河。”叔宝说道,“虽然《山海经》上尽说些虚无缥缈,神神鬼鬼的东西,但是记载的这些真实存在的山川地理还是靠得住的。前面五里处,便是汾水。”
      叔宝又说:
      “汾水处太原汾阳之北管涔山,其形恣肆浩渺,洪大之极,所以名为汾水。传说庄子行至汾水边,为汾水所阻。庄子有所感,作《秋水篇》。”
      “那后来呢?庄子过去汾水了吗?”余年问。
      “这我怎么知道,这都是传说,像庄子那样的逍遥人,你觉得有什么东西可以阻碍他吗?”叔宝教育道。
      “嗯,确实。”
      “欸,你说这管涔山会不会就是那姑射山或者和姑射山有关?”
      “不知道。”
      ……
      一人一车一马,停在了汾水边。
      叔宝躺在车上没有下来。
      “卫大仙人,我们怎么过汾水?”余年敲敲车,老马也极配合的回头唤了两声。
      叔宝躺在车中装死。
      “没有桥也没有船。”老马望了望数百丈宽的汾水,“即便是有船,也没有能装下咱这马车这么大的船。敢问仙人有何无上妙法可指点迷津?”余年在车外悠悠问道。
      “额,你试试这畜生会不会水?”叔宝拔高了嗓子在车里喊道。
      “这畜生不会水。”余年对着车窗着重强调了某两个字。
      叔宝想起了什么,悻悻然在车里翻了个身。
      “你赶紧给我出来想办法!”余年微怒。
      看着叔宝慢吞吞的下了车,余年负手立在河畔。
      “你不说你那个会什么齐万物然后合二为一啥的吗?我看你捉鱼捉的挺好,那你施个道法,让马车驮着咱飞过去,就算飞不过去,漂过去也行。”
      “那叫‘齐万物而使与我为一’!”叔宝闻言大恨,挥手便向汾水招去。
      “来!”一声轻喝,一条肥大的江鱼突然跃出水面,跳入叔宝手中。叔宝面露微微得意色,然后一字一顿道:“我,就会,这个!”
      “哈哈!”
      叔宝将恋恋不舍的鱼放回水中,心想可惜了这肥美的河鲜。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叔宝问。
      “等!”余年依旧负手而立。
      “等什么?等船?”
      “等人!”
      “等谁?”
      “等你!”
      “我?”
      “是。”
      “我说余年,我怎么从你自怨渊跳出来后,就感觉越来越看不透你了呢,说话越来越会故弄玄虚了!”叔宝有些抱怨。
      “可能我确实是入了玄学清谈道法吧。”
      “放!你看我,当今玄学清谈道法之大成者,说话就多直接!”叔宝立即反驳道。
      余年不言,出神望着汾水,忽闻一阵醇香。
      不得不说叔宝的鼻子要更灵光一些,赞叹了声:“好酒!”只见不远处一个短褐老农挑着两个巨大的搪瓷坛子晃晃悠悠的向汾水边走来。
      到得二人跟前,老农放下肩上的担子,像余年和叔宝揖手。
      余年看着那两个一人多高的搪瓷坛,估摸着这两坛酒怎么也得有个五六百斤重,再看这老农,须发花白,骨瘦如柴,惟一双细眸精光闪动。余年不由心中大奇,赶紧拱手回礼。
      叔宝却不为所动,直接上前掀开了坛子,使劲闻了闻酒香,问道:
      “大人先生,沽一坛酒,何如?”
      “请自便,我这儿只有一只瓢,留给你们吧。”老农回答。
      “老先生也要渡这汾水?”余年好奇问道。
      那老农笑笑,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却看着叔宝说道:“汾水何须来渡?”说罢便盘膝坐下,不知从哪儿拿出个酒葫芦,靠在酒坛上自啜自饮起来。
      叔宝将水瓢递给余年,自己则右手成碗,摇摇向酒坛舀去。一捧清酒便从坛子里玄玄流出,一仰头,叔宝一饮而尽,接着伸手又是一招。
      余年戒酒已经一年多,想着反正也不在现世,戒不戒的无所谓了。况且当此美酒仙酿,不喝将大憾平生。于是从坛中盛了一瓢,自行饮将起来。
      三人席地而坐,各自斟饮,汾水浪起,酒香随波。
      ……
      一坛美酒将空,黄昏似如约而至。
      老农忽问:“是你喝了酒,还是酒醉了你?”这话自然是在问叔宝。
      叔宝微醺,答道:“我未饮酒,酒也没有醉我。”
      “那可知坛中为何物?”老农又问。
      “坛中之物名叫本心,识本心,至其性,见真人。”叔宝对着老农认真回答道。
      “孺子,可教!”老农将剩下的一坛酒踢入汾水,说道:“此一坛,赠与天地!”
      说罢转身又对余年:“可否载我一程?”
      未等余年回答,叔宝恭恭敬敬做了个请,老农上车,借着酒劲儿躺下睡去。
      叔宝示意余年上车,自己则坐在马车另一侧。
      “酒后不开车!”余年刚要分辩,叔宝长啸一声,歌声随之而起:
      “天地解兮六和开,星辰霄兮日月颓,我腾而上将何怀?衣弗袭而服美,佩弗饰而自章,上下徘徊兮谁识吾常?”
      顿时醇香满天,酒意肆起。只见那老马也像是喝醉了般,奋奋蹄子,摇晃着脑袋便向汾水中走去。
      谁见仙人游天地,风为梦马水为虹。
      只见马车入水,并未被浪涛沉去,而是玄之又玄的如在平地!老马踏波而行,江风抚弄酒曲。叔宝欣欣然,脱去足履,光着脚拍打着江水,散然歌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伴着满江的酒气,马车终至彼岸……
      上岸,酒醒,老农辞。临别前,老农又问叔宝:“此酒可作何名?”
      叔宝一拜,答道:“大先生性喜栖竹饮酒,今在汾水畔得遇大先生,名之‘汾清’何如?”
      “汾清,妙哉,美哉!”老农转身而去。
      余年看着老农离去的背影问叔宝,“这大人先生是谁?”
      “不知道,他没告诉过我名字。”
      “此境何名?”余年又问。
      叔宝挥袖,酒香又起。虚空中缓缓浮现出:济秋汾水境。
      “怎么总有‘秋’?”
      “怎样?我就喜欢秋,你能把我怎样?”叔宝摆出一副很欠揍的样子,说罢钻入车中。
      “前面是哪儿?”
      “河津渡!”
      “又要喝酒!”余年深深一叹。
      浮流凌天姿所经,往来微妙路无倾,好乐非世有何晏,人且皆死我独生!
      车马行处,汾水西东,夜色渐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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