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殇·迷情》思尽忧郁

6、第三计 借刀杀人（上）

　　“不可以，你答应救我爹爹的，不能走！”

　　青郁拦住身前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如一个任性的少女不讲理般张开双臂，做出阻拦的姿势。

　　对于这种幼稚的举动，顾子扬根本不看在眼里，他与师叔要走，岂是她能阻挡得了的。令顾子扬惊讶的是，九师叔居然停了下来，陷入思考。

　　对于这个任性无知的少女，顾子扬打心底不屑，若不是念在她是师叔的徒弟，这样一个不明事理，不知轻重的少女，他甚至会鄙视。身为汀湘派的门人，怎么能在全派大难之际还想着个人得失生死，实在是浅陋小人。

　　“师妹，请不要胡闹，现在汀湘山上一片混乱，派中面临巨大危机，你身为汀湘派门人，更应当全力投入，怎可横加阻拦？”

　　青郁原是对着老者横眉竖眼的，见他陷入思考，旁边的男人又怂恿语气不善，收敛了张狂姿态平静道：“我不是你师妹，也不是什么汀湘派的门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懂你口中的什么江湖大义，门派精神，我只想救我的爹爹。对于你来说重要的事在我眼里都抵不过我爹爹的性命。你或许会笑我见识浅陋，不过同样以救人的立场来说，你我的处境是一样的。只不过你的救人有着貌似崇高的大义，而我只凭一颗为人子女的真心。”

　　顾子扬一愣，这么理智的话不像这样的少女会说出来的，难道他看错人了？

　　“不管你怎么说，一个普通的人的性命都抵不上汀湘派的存亡！”

　　青郁见此人不可理喻，不再辩解道：“老头你要走，就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顾子扬也动怒到：“就是死一百个你，也无足轻重。”

　　青郁淡淡道：“好，爹爹死了，我也不活，你们动手吧。”

　　老者看了看眼前争吵起来的两人，主意已定：“子扬你先回去，我把这里事情处理好，两日后回山。”

　　“师叔！”顾子扬大惊，见叔师摆手示意他离开，怒瞪青郁一眼，不甘心地离开。

　　剩下老者与青郁两人，老者进屋道：“你跟我过来。”青郁走进屋里，接过老者扔来的一本书。翻开，图文并茂，每一幅草药图画下都有详细的解释。

　　“我虽不问派中事务多年，但发生这样的大事我必须回去。你爹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了。这两天我会教你认一些草药，这些草药山谷里都有。当初我选择这个山谷炼药沼泽就是看中这里的草药丰富。我会把一个月内每天要填进沼泽的草药写下，你就照我每天做的，采一筐草药填进沼泽即可，一个月后我会回来看他情况。”

　　青郁知道做到这样是老者的最大让步，也不再坚持，心想一定要好好记住老者的讲的东西，为爹爹医治。

　　这两日老者将一切注意事项以及要采的草药全部教会青郁，并将一长串每日要填的草药记在几张纸上，交于青郁小心收着。两日后老者出谷，临出谷前道：“你放心在这山谷里呆着，这山谷隐蔽外界难以察觉，四周没有出口，除非武功高强的人攀附石壁上下，无人可来。像你这样随山溪而下跌入深潭进来的是巧合，你大可放心在这里照顾你爹。只要每日填药，你爹不会有事。”

　　老者走后，青郁每日在山谷里采药，填药。木屋后有菜地里面种有不少蔬菜，有时也去潭里捉些鱼开荤。日子过得倒也充实。

　　金大戟泡在沼泽里，药效自皮肤渗入，日常所需的营养也从皮肤渗入，不需要喂食。除了每天填药，可以不用去管他。青郁却常常坐在沼泽边，跟他说话，希望有一天可以听他开口回答。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泡在沼泽里的金大戟的脸色越来越红润，有时青郁跟他说话，他的眼皮会轻微动一动，虽然还是没有睁开。青郁很想近距离查看金大戟恢复情况，奈何老者临走前交待千万不要踏入沼泽，一旦活物掉进去，必定沉下，窒息而亡。

　　青郁不能像老者一样可以踏着沼泽上的浮木飞跃跳行，只能用一根长长的竹杆将草药挑进沼泽中间，再搅拌进去。

　　这日填完药，青郁见金大戟气色很好，心生喜悦，来到潭边捉鱼

　　潭面上飘浮着一个人，青郁吓了一跳，难道是跟他们一样从山溪跌落下来的人？青郁犹豫着要不要把人勾上岸来，万一是敌人怎么办？青郁打量水面上浮着的人，发现此人一动不动，不是昏过去了就是死尸一具。那人随着潭水一沉一浮，慢慢的向岸边靠来，又近了一点时，青郁看清了那人面目，大惊，急忙将那人勾上岸来。

　　苍白而稚气的小脸，痛苦紧闭的双眼。青郁手抖缩的去探那鼻息，活着的！青郁大喜，立刻抱起这人吃力向木屋走去。青郁将人搬回小屋后，不知如何处理。少年身上没有鲜血，不像受了伤，现在昏迷不醒是什么原因她无法知道，难到要像金大戟一样扔进沼泽里？金大戟是被老者固定在沼泽里，周围有东西托住，不会下沉，她冒冒失失将少年扔下去，一定会沉进沼泽。

　　青郁想先除了少年的湿衣再说。动手脱到里衣，青郁不禁有点脸红起来。在妓院里两年她不是没见过男人身体，一月前救爹爹时，因为情况紧急心无旁骛也没有它想。现在身下昏迷的少年与自己朝夕相处一月，又与自己差不多大年纪，青郁难免不好意思。

　　好在这时少年张嘴轻咳一声，醒了过来，吐出一大口水来，又呕吐一阵。

　　“小三，你怎么样？”青郁关切地问。呕吐刚止的少年看清眼前模糊的人影，立刻扑上去抱住，大哭道：“青郁姐姐，我可找到你了。”

　　青郁将小三推进屋内清洗更衣，自己坐在门外与小三隔着门聊起分别后的事来。

　　小三告诉青郁，那日他走后，在树上呆到天明也没人来，心里害怕不已，摸索着好不容易出了深山，找到城镇，立刻寻到当地的金家商铺的分支，派人通知了金家。他带了十几个人上山搜寻失踪的商队，除了找到死马与散架的马车，货物和人全部消失了。搜寻队伍找了许久都没有收获就回去了。他不甘心，一个人在山里找了几天，今天一时不小心掉下山溪，被冲进山谷。

　　门“吱嘎”一声开了，头发湿漉穿着干净白衣的少年走了出来。门外的阳光照在少年脸上，将少年的脸照得清晰万分，青郁眯起眼睛看他，才发现一直被自己忽视，躲在自己身后的少年其实有一张非常俊美的脸。

　　老者的衣服穿在小三身上刚刚好。青郁起身去拉小三，看到他一脸劫后余生的胆怯与害羞的样子，心里一动，想起一月前的欢笑时光，心中一痛，将少年抱进怀里安慰，完全忘了她也只是个与他差不多大小无依无靠的少女。

　　被少女抱住的少年将下巴抵在少女肩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青郁姐姐，金爷就一直这样赤身裸体地泡在潭里么？”与青郁一起采草药的小三问道。

　　“嗯。”

　　“金爷的衣物东西呢？有没有丢？”

　　“怎么了？”青郁奇怪。

　　“金爷一次醉酒后告诉我们他要帮朋友送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商队里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他酒醒后就什么也不肯说。不知道经过这番变故有没有弄丢。金爷似乎把那个东西看得非常重要。”

　　青郁想起当时在潭边为金大戟胡乱脱了衣服后，就地扔在潭边。她领着小三沿着水潭边细细搜寻。拨开一堆长草，青郁唤来小三，鲜血斑驳的脏乱衣服散发着臭气，小三有点受不了，常呆在沼泽边的青郁习惯了这种气味，没觉得什么。

　　“没有，没有什么看起来很特别的东西。”翻找一阵，青郁道。

　　“青郁姐姐，你知道那个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吗？金爷那么宠你有没有跟你说过？”

　　青郁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金爷的那把银白长戟呢？”

　　“掉下山溪时弄丢了，估计你说的那个东西也丢了，当时情况来不及顾及这些东西。”

　　小三不说话。这么重要的东西，金大戟肯定有防备，不可能会弄丢，难道还在他身上？

　　两人背着草药回到木屋，小三远远盯着青郁填药的场面。

　　纤细的少女拿着与身体不谐调的长竿，吃力地将草药一小篮一小篮地挑进沼泽，倒下，搅拌。呵，居然有这样救人的方法，应该是有高人指点了。看样子这山谷也不平寻，藏龙卧虎。这两人的运气真是好，若不是他犯险跳下山溪，真的很难找到这里。山谷里的高人似乎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动作得快了。

　　小三逆着阳光，开心的笑了。那笑就像是邻里调皮的孩童诡计得逞时的笑容，明媚可爱。

　　半夜，青郁觉得口干舌燥，起身去倒水，发现小三不在为他搭的简易床上。她奇怪，这么晚了他会去哪里？沼泽方向传来一声轻响，青郁立刻警觉，推门而出，轻声向沼泽走去。

　　淡淡的月光下，一个人影站在沼泽中央，正拎着一个人头像拔萝卜一样将人拎出来，场面非常诡异。青郁大叫一声：“小三，你干什么？”人影一惊，手一松，金大戟又落回沼泽，发出一声闷响。

　　青郁从刚才的惊恐中冷静了下来，看到眼前的情景，明白了七八分，镇定道：“小三，你在干什么？爹爹身体还没复原，你心急他性命也不能冒险进入沼泽，快回来。”

　　一阵银光闪烁，人影借着银光飞至青郁面前，小三慢慢悠悠地将手上的银丝缠回手腕，嘻笑道：“青郁姐姐，想装傻么？你这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我想干什么？想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小三，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小三会武功，而且还不低，青郁知道自己一个人根本无法阻挡，能不能救金大戟的性命就看她的应变了。她咬咬，继续装傻。

　　“呵呵，好笑，可笑。青郁姐姐怎么也变得胆小了，这时候不应该是我躲在你身后，害怕的发抖么？”小三正笑得欢快，立刻变脸，装出畏缩不已的模样躲回青郁身后，颤抖道：“青郁姐姐，我怕。”青郁感觉一只如蛇般冰凉滑腻的手沿着她的身子游走她脖子上，轻轻扼住。

　　“姐姐，我是不是应该这样？”调皮的声音。青郁控制住浑身因恐惧形成的剧烈抖动，勉强从嘴角扯出一丝微笑：“小三，我知道你想要爹爹的东西，但爹爹现在正在昏迷中，等他醒了，你问他拿不就能得到了？”

　　小三摇摇头：“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了，你看。”少年仿佛邀功一样将手中的东西自后托在青郁眼前。是一根粗糙的玉簪，颜色呈黑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玉。青郁认出这是金大戟束发用的，平常他都用这玉簪将头发盘在头顶。

　　“呵呵，小三真会开玩笑，这是爹爹平常束发所用，日日戴在头上，怎么可能是宝贝。”

　　“金爷真是聪明，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难怪跟商队跟了那么久都找不到。”小三声音委屈，随即笑开，“ 不过还是给我找到啦，姐姐，我真开心。”

　　青郁努力克制自己想呕吐的欲望：“这是最劣质的玉簪，路摊遍地都是。”

　　“劣质的玉簪？你看——”小三用手一握玉簪，松开，玉簪完好无损，“劣质玉簪禁得起我这一捏么？就好像我现在扼在你喉咙上的手，你说如果我用捏那簪的力道，你这纤细的脖子会不会碎？”

　　小三冰凉的手指轻轻触着青郁白瓷般细柔的脖颈，滑动，一颗颗鸡皮疙瘩冒了出来。青郁刚想说话，突然感觉脖子上一痛，小三自后咬在青郁脖子上，舔了舔嘴角的血，慢慢吻着伤口的血，吮吸着。

　　青郁忍痛道：“你已经得到东西，那就放了我爹，他已经是个将死之人，没多少日子可过了。”

　　“将死之人？这沼泽真是奇怪，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可以恢复了七八分，我估计，不出半个月，他就能醒来了。然后，来追杀我，夺回玉簪？”小三舔舔沾血的唇角大笑道，“我讨厌麻烦，还是杀了比较好。”

　　青郁镇定道：“小三，姐姐这两个月对你多加照顾，你就当是帮帮姐姐，好不好？”

　　“姐姐？”小三将身子移到青郁身前，“即使这样你还愿意当我姐姐？”

　　月光下，小三英俊的面孔却如魔鬼般勾魂，一双眼睛闪着诡异邪恶的光芒。

　　青郁点点头：“当然，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突然青郁身子一动，从袖口飞出一支不易觉察的银针，针头闪着光，插进了小三的胳膊里。

　　小三感到胳膊微微一痛，低头见一根银针插在手臂里，针身泛出妖异的蓝色，有毒！小三心惊，他没想到青郁居然会藏有一招。与青郁的朝夕相处自认十分了解这个聪明勇敢的少女，胆气惊人却毫无武功，不足为惧。没想到她居然可以镇定地与他闲扯，装作等死般与他讨价还价，然后趁机出手。是自己大意了。

　　小三心中怒起，伸手欲一掌将青郁拍飞，他知道这一掌足可以让她毙命当场。他忍了忍，收回手，笑道：“原来姐姐也喜欢跟我玩一些小游戏，两个人玩不免无聊，我去把金爷一起拎出来玩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