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殇·迷情》思尽忧郁

5、第二计 围魏救赵（下）

　　走了一会，青郁发现他们迷路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星空暗淡，乌云遮月，辨不清方向。青郁放开喉咙大叫几声，希望商队的人可以听到。漆黑的树林间没有一点回声，甚至连飞鸟走兽也没惊动一只，树林里静得可怕。

　　青郁隐约觉得不对劲，伸手去拉小三的手，冰凉的刺骨的触感让青郁心里一惊，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小三？很害怕？”

　　近距离下，小三的眼睛闪出一丝诡异的光芒。小三突然反握住青郁的手向树林深处走去：“姐姐，你跟我走，我记得方向。”。

　　青郁随小三走了几步，身后远处突然传出一声男人的惨叫声。青郁心惊，难道商队发生了什么事？

　　“小三，方向反了，他们应该在那里。”青郁拉着小三往回走。

　　小三立刻声音发抖道：“姐姐你听，好像是商队里的人的惨叫声，他们一定是出事了，我们不回去，逃跑好不好？”

　　青郁明白小三胆小，况且商队里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他们回去也于事无补。青郁想了想道：“你会不会爬树？”

　　小三惊恐地点点头。

　　“你先爬到这棵树上，不要发出声音。我回去看看，没事我就回来找你。如果天亮没人来接你，你就逃。”

　　青郁将小三安置好，朝惨叫声发出的地方赶去，被眼前一幕惊呆了，十几匹马全部倒在地下，血肉模糊。五车货物散落一地，地面全是鲜血，货车上趴着四五具尸体，恐怖恶心。

　　青郁忍着恐惧一个个翻开，都是商队里的男人。这些男人刚才还与她有说有笑，现在已经变成一具具冰冷毫无知觉的尸体。

　　青郁继续向发出打斗声音的地方走去，沿途又躺了几具尸体，有商队的，也有不认识的。铁器相击的清脆声音越来越近，绕过一片树林，青郁看到令她害怕不愿相信的一幕。

　　金大戟混身是血地拎着一把银白长戟，一把剑从他左肩透过，直插树杆将他钉在半空中。青郁脑中血液猛地上涌，她仿佛看到自己的父亲闻天震被绑在柱子上处以凌迟之刑，地下满是鲜血和被削下的——破碎的肉。

　　青郁将手咬得全是血，才阻止自己尖叫的冲动，泪水从脸上滚滚流下，身子缩在灌木丛中瑟瑟发抖。

　　金大戟头偏过盯住青郁所在的方向。月亮慢慢悠悠地从云乌后探出头来，月光照在金大戟流满鲜血的脸上，一脸死气下只那一双眸子精光四射。

　　“啊——”金大戟猛地爆发出一声长啸，整个树林在震动，几里外可闻。肩上只露着剑柄深深插进金大戟体内的剑被猛地震开，半空中满是喷发出来的血雾。

　　剑拔掉，金大戟落地，提戟迅速向青郁藏身的地方奔来，身后十几个黑影如影随行。青郁毫不犹豫的迎过去，金大戟提起青郁夹在腋下。“丫头，委屈你一下。”金大戟说一句话就喷出一口血。

　　树林里草木茂盛，枝条横错，身后十几个黑影无法骑马，只能徒步追逐。奔出树林，眼前出现一条湍急的山溪。金大戟长叹一口气道：“丫头，是爹爹害了你。如果你不是跟商队一起走——”

　　青郁立刻接道：“爹爹，青郁不后悔，认识爹爹是青郁再世的福气，就是死也值了。”

　　“好，好，不愧是我金大戟的女儿，今天咱父女俩就听天由命，死也死在一起。”金大戟将青郁扔起溪里，自己跟着跳下，湍急的流水立刻将二人冲得没了影子。

　　十几个黑衣人奔至山溪边时，除了一地的鲜血和白色的湍急流水，什么也没有。

　　“一群废物。”一个黑色小小的影子轻轻从空中飘落河边。“二十个人都抓不到一个金大戟。那边情况怎么样？”

　　“禀告水公子，不容乐观，金家打压得很厉害。不过商队被打劫覆灭的情况传到金家，足够令金家上下震惊，让他们暂时不能尽全力对付我们。”

　　“东西找到没？”

　　“没有。货车里的东西是幌子，马车里也没有，应该还在金大戟身上。”

　　“啪”一声响，银光缩回，回话的黑衣人立刻被甩到一棵树上，闷哼一声，重重地跌落下来，一动不动。

　　“滚。”

　　十几个黑影立刻四散跑开，瞬间失了踪影。

　　安静的树林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刚才的血腥撕杀似乎只是一个幻像。水面反射着月光，照亮了岸边衣着破烂肮脏的人的脸。那是一张清秀稚气的脸，褪去胆小畏缩表情的脸上现出一双精亮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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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身下巨大的身躯费力地拖上岸，青郁跌坐在地上，脱力地伸手来探男人鼻息。微弱的气息让青郁松了一口气。金大戟混身是伤，陷入昏迷，肩上的剑洞不停地流着血，这种情况实在太糟糕。

　　青郁不及多想，将金大戟的衣物全部脱下，扔在一边。从自己裙子上撕下一块布料，就着潭水小心将金大戟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洗净。又将剩下的残破裙子撕成一条一条，替他包扎伤口。

　　见血慢慢止住，青郁才稍稍安心，坐着喘息半刻起身打量周围的环境。天已经明了，周围的景色清晰起来。山溪似乎把他们冲到山谷里的深潭。山谷很大，就像一个深桶，四周是高高的山壁，山谷里没有密集的树林，触目尽是一片平坦无垠的草地。

　　四处搜寻，青郁居然在水潭不远处被她找到一间小木屋。推开门，屋内的东西简单而不失精致，大多是纯木头制作，没有任何雕饰，纯朴自然。青郁没有多想，立刻跑回潭边将金大戟连拉带拖地搬回木屋，安置上床。床上竟还有一床棉被。

　　青郁在屋里四处搜索，没有发现人影。厨房里有调味料，没有发现食物，屋里也没有伤药。青郁知道金大戟这样不医治坚持不了多久，立刻出门在山谷里寻找，看能不能找到人家救治金大戟。

　　转遍了整个山谷，青郁没有发现任何人。山谷四周被陡峭的石壁围住，没有出路。

　　想到爹爹会这样死在这个山谷里，青郁心中剧痛，眼泪“啪啪”地掉了下来。脑中浮现这一个月金傲世对她的好，泪水更如决堤一般涌出。转身奔回木屋。

　　看着空空荡荡的床，地上丢着的沾血被子，青郁心里惊慌无比，难道那些黑衣人找到这里了？

　　“爹爹……”青郁不顾一切大叫起来。

　　“吵死了。”突兀的声音将青郁未绝的尾音卡在喉咙里，青郁目瞪口呆地看着从床旁边的窗中里跳进来一个白发老者。

　　“什么人？”青郁问道。

　　“闯我的房子，把我房子里弄得脏乱不堪，瞧瞧我被子上的血，你反问我是什么人？”老者吹胡子瞪眼，显得非常生气。

　　“我爹爹呢？你把我爹爹弄到哪去了？”青郁吼道。

　　“那个死男人？没几口气了，我给扔进后面的沼泽里去了。”老者不想理会她，转身向隔壁的房间走去。

　　青郁扑上，死死纠缠住老者的衣服，双目圆瞪，表情愤怒，一幅要把他剥皮吃肚的样子。老者见自己干干净净的衣袍被她拉扯得不成形，心中厌烦，伸出一指轻弹，青郁立刻应声仰倒，头头重重撞在木板上，发出“咚”一声，小小的身子立刻不动了。

　　老者一惊，知是自己出手过重，立刻俯身去看少女伤势，只见她牙关紧咬，双目红肿，已经晕了过去。将手搭在她脉膊上，老者摸摸胡子闭目感应，知道她只是过于疲劳并无大碍，遂不再管她。

　　老者刚欲转身离去，突然瞥见少女的脖子上露出一块玉，伸手将那块玉从她领口取出，当看清玉佩模样时，眼睛猛地一瞪，拿着玉佩手也仿佛被狠狠炙灼一般，竟拿不稳之小小玉石。

　　“这，这……”老者声音颤抖，随后长叹一声起身，悲凉道：“居然让我在此遇到这玉佩，心荼，这表示你原谅我了吗？冥冥之中难道真有安排？”负手离去的背影说不出的孤独悲伤。

　　少女细白的颈间，淡绿色的玉佩上，华丽繁复的“荼”字妖娆瑰丽。

　　晨曦温和的阳光穿过木窗，投在屋内安静沉睡的少女脸上。青郁悠悠转醒，眼睛迷茫地转了转，立刻坐起身子向床内退缩，满脸警惕地盯着站在床边俯身打量她的白衣老者。

　　“不用怕，告诉我你是谁。”老者一脸慈祥。

　　青郁用仇恨的眼光盯着他，咬牙不语。老者明白她心情道：“我带你去看你爹爹，你告诉我你身上的玉佩怎么来的。”

　　青郁脸色白了白一字一顿道：“你杀了我爹爹。”

　　“小丫头，你懂什么？我屋后这沼泽有多少人想泡还求之不得。那不是普通的沼泽，是我为时数十年，用无数草药填进去腐烂而成的药沼泽，有各种神奇药效。”

　　青郁半信半疑：“真的？我不信。”

　　老者懒得再解释，将少女拎起飞出窗外，落在沼泽边，指了指一片散发着腥臭气味的沼泽里的一个人头道：“自己看。”

　　金大戟此刻全身都浸在沼泽里，只一个头露在外面。脸上不是失血的苍白，隐隐有红色现出。

　　青郁激动的大叫：“爹爹，爹爹……”

　　金大戟毫无反应。

　　“你爹受了那么重的伤，不昏迷个十天半个月是不会醒的。”老者挠挠被震聋的耳朵。

　　“那你赶快救我爹爹。”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么？”

　　青郁立刻跪下道：“求求你，救救我爹爹！”

　　“告诉我，你脖上的玉佩怎么来的？”

　　青郁心一跳，条件反射伸手握住胸口玉佩：“这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不能给你。”

　　老者身子猛地一震，踉跄退后几步，随即叹口气，抬腿离去。青郁连忙追上，也不开口求救，只无声地跟在他身后，一步不离。老者走了几步，见身后人不离开，转身道：“你放心，有我在，你爹爹死不了。”

　　一连十几天，老者每天都往沼泽地里填一筐筐的草药，沼泽腐烂气味实在让青郁受不了，只远远看着。金大戟没有一丝醒过来的迹像。青郁心里着急不已。拉住填完药踩着沼泽上浮木飞回来的老者道：“都半个月了，爹爹怎么还不醒？”

　　老者将身上的竹筐放下道：“他不仅身受重伤，而且体内有剧毒，脉相显示是日积月累所至，近几个月一定有人一直对他下毒。”

　　青郁一惊，有人每日在他的日常饮食中下毒？商队里有人要害爹爹？那么树林里的袭击也是计划好的。是谁？青郁脑中闪过商队聚在一起说话大笑的情景，一张张亲切熟悉的面孔，是其中的谁？

　　青郁急忙问道：“你有没有把握治好他？他要多少时间才能醒？”

　　老者伸出一指道：“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后还不醒，他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青郁怔住，突然一声突兀的声音从前面的木屋传来，有人大叫着“九师叔，九师叔”靠近，随后一个白衣男子奔出来，跪在老者面前恭敬道：“九师叔，请你立刻回汀湘派主持大局。”

　　老者镇定道：“子扬，发什么事了?你掌门师父燕飞海呢？七大长老呢？”

　　“掌门师父与七大长老都失踪了，现在派中乱成一团。”顾子扬显得有些慌张。

　　老者淡定道：“不要着急，慢慢说。”

　　顾子扬深吸一口气道：“七日前一夜掌门突然招集七大长老议事，至第二天正午，没有人从屋内出来，我在门后守候多时，推门而进屋内空空荡荡，没有一丝打斗痕迹，但人全部消失了。”

　　“你确定没有打斗痕迹？”

　　顾子扬点头。

　　老者心惊，是什么人有那么大的能力毫无声息地劫走汀湘派的八个武功高手？摸了摸胡子沉思一刻道：“你起来，我现在就同你回去。”

　　顾子扬起身，这才看清眼前还站着一个娇小瘦弱的少女。头发杂乱，小小面孔隐在乱发中，看不清像貌，只觉得是个平凡的少女。

　　“九师叔，这位少女是？”

　　没等老者回答，青郁冲到老者面前挡住他厉声道：“不可以，你答应救我爹爹的，不能走！”

　　顾子扬心一惊，九师叔几十年前就宣布不再过问教中事务，独自隐居，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难道这是他收的徒弟，九师叔居然收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少女！顾子扬不禁又上下打量起青郁，希望看出她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老者眉头皱了皱，却没对青郁过于激动的言行有任何发怒的征兆，

　　顾子扬心中暗思，这少女这样对待九师叔，九师叔居然没有发怒，定是这少女很投他性子了。九师叔的脾气一直很古怪，常人难以理解，没想到收的徒弟也是如此令人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