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二计 围魏救赵（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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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爷爷，请问漠梁城怎么走？”
夕阳斜落在一条泥泞小路的尽头，路边一座破落的小店旁，一位满头花白头发的老者佝偻着腰，整理着身前的烧饼摊。
满脸疲惫的少女穿着一身灰色布衣，身后背着小小的灰色布包，孤寥地立在清凉的晚风中。长长的刘海垂下盖过眼睛，将她整张小脸都隐藏在一片灰色黯淡之中。就如一个落满灰尘的碧玉，被掩盖了光芒，毫不起眼地遗忘在角落里。
“小丫头一个人么？边境之城漠梁很远啊，要走好几个月。那里不太平，这两年更加混乱了，两国交界处强盗频繁出入，大周国的军队不时扫荡，当地的居民搬迁的搬迁，逃亡的逃亡，快成一座荒城了。如果闻天震大将军在，一定不会这个样子。唉……你去干什么？”
“我与父母在乌黄城居住，不久前双双病故，依父母遗愿，将他们尸骨带回漠梁城祖坟，同时祭拜祖先。”少女平静回答。
“可怜你一片孝心。出了镇，一路向北走，漠梁城在留国的最北地。我劝你等几天，最近时不时有商队去北地接货，你可以跟他们一起走。一个女儿家上路，不安全。”
少女想了想，答：“好的，谢谢爷爷。”
老人收了烧饼铺，旁边的小店里跑出来一个朴实憨厚的小伙计，帮着老人将摊子搬回小店。
“丫头你就在这里先住几天，等商队来了我让他们捎你一程。”
少女点点头跟着老人进了店。老人将少女带到二楼的一间小客房里。
破旧的小店，简陋的房间。闻郁兰用手摸了摸掉了漆的桌面，没有一丝灰尘。打扫得很干净，房间简陋不失整洁。闻郁兰将灰布包放在桌上，将身上的衣服掸了掸，爬上床，拖过露出几缕棉花的被子盖上睡了。
第二天清晨老头敲门时，闻郁兰已经醒了，正整理着灰包里的东西。开门随老伯下去吃早饭。早饭很简单，一碗白粥，一笼发黄的菜包子，一叠咸菜。
“这镇太偏，平常没什么外人来，只有去北地的商旅会路过这里，停歇一晚。房间破旧了些，丫头昨晚睡得可好？”
“很好。”闻郁兰点点，喝尽碗里的粥。
晚饭时分，小店外面传来喧闹的声间。闻郁兰推开窗户，夕阳的霞光下，街上摆了四五车盖着青帆布的货车，两辆青篷马车，两个人正赶着十几匹马向小店后的马厩走。闻郁兰关上窗，开门下楼。
一个汉子正将一柄银白色长戟摆放在桌上，看到楼梯上走下一个瘦瘦小小，面目隐在凌乱刘海里的少女，大笑道：“黄老头，哪来的女娃娃？是不是给你孙子找的媳妇？”
正在端酒上菜的小伙计立刻红了脸，黄老头连忙道：“金爷不要开玩笑，咱娃脸皮薄。这女娃是昨日来的客人，要去漠梁城。”
“漠梁城？那不太平呢，她一个人？”金爷惊讶地打量走到跟前的闻郁兰。
“她父母双亡，留下遗嘱让她将尸骨带回故乡，祭拜祖先。一个女娃娃太不容易了。金爷，你去北地要不捎她一程？”
“商队有十几个人，多带一人也不是难事，只是……这商队里全是粗壮汉子，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娃跟着我们恐怕不方便。”
闻郁兰道：“不会的，我很能吃苦，你就把我当个伙计，搬货赶车都可以。”
金爷看少女不卑不亢的姿态起了兴致：“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搬得动东西？比如最简单的，商队里从老到小都会的——骑马，你可会？”
“会。”
金爷奇道：“咱们留国女人都养在深闺里，会骑马的少见，看你样子也不像是大周国的人，那里民风剽悍，女子也能骑马射箭。你真行？”
闻郁兰道：“金爷可否借马一用？”
“好，好，小三，把我那匹雪蹄驹牵来。”
闻郁兰随一干人走出小店，一匹通体乌黑却四蹄雪白的高头大马立在路中。马背比闻郁兰的头还要高出一大截。
金爷指着雪蹄驹道：“你能骑了这马在这条路上跑一圈，我就带你上路。”
几个在一直在门外整理货物的汉子不明所以道：“老大开什么玩笑？让一个女娃骑他的宝贝？”“老大是吓她呢，这么高的马，她上马都困难。”
闻郁兰走到马前，伸手轻轻摸了摸马头，将头贴过去喃喃低语几句。雪蹄驹很顺从地摆了摆马尾，没有挣扎。闻郁兰双手拉住马缰，拽了拽，马只是摆了摆头，她提起一脚，踩上高高的马镫，虚踩了几脚试了试，另一脚迅速抬起翻身，刚欲跨上马背，马突然向前走了几步，闻郁兰身子不稳，脚下一松，两腿垂在地下，手没松开，身子挂在马侧，在地面上被拖了几步路。
周围传来一阵笑声，金爷爽朗的笑声最为响亮。
“哈哈，女娃娃，不行了吧。还是乖乖回去，别想着去漠梁城了，有命去也没命回来。你父母死都死了，随地埋了，别管他们，找个男人嫁是正经的。”
闻郁兰咬咬牙，一脚抬起去够马镫，踩实了，用劲一蹬，双手同时使劲，身子跃起一翻，落在马背，立刻俯下身紧贴马背，防止被摔下。马微微受惊，后蹄蹬起，原地打转着跳了起来，想把背上的少女甩下。
一旁的金爷向前走了几步：“你现在放弃，我就把你从马背上救下来，一会被颠下来，你这小身板可要摔坏了。”
闻郁兰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死赖在马上，感觉好了一点，双腿使劲一夹马肚，脚下的马立刻窜了出去。
周围的人大惊，金爷立刻叫道：“不好，小三快去后面牵匹马来，我去把她追回来。”
马牵出来，金爷刚欲上马，被夜色染黑的道路尽头显现一个高大的身影。闻郁兰咬牙控制着马缰，绕了一圈后驶了回来。众人正惊讶不已，闻郁兰已经驶到眼前，马头高高仰起，前蹄高举，马身几乎与地面垂直，险险停了下来。闻郁兰小小的身子紧贴着马背，待马身落地后，才慢慢地直起，坐稳了从高俯视着众人道：“我做到了，金爷你要带我上路。”
月光将女孩惊恐苍白的小脸映照清晰，刘海被风吹开，露出倔强充满光芒的双眸。
金爷呆了一下，立刻大笑道：“想不到我们留国也有这样胆气的女子，好，我金大戟之诺既出，必定把你平平安安地送到漠梁城。”
闻郁兰心中一愣，她知道这商队不到极北的漠梁城，只原打算跟着商队进了北地某城后自行前往，没想到金爷出口许诺将她送至目的地。
“多谢金爷。”闻郁兰大声道。
“不过我得先把货送到将商队遣回去，再一人送你回漠梁城，可能要耽误点日子，你可等得？”
“金爷如此相助，郁兰感激不尽。”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闻郁兰心中一震，本名已不可用了，稍稍想了想答道：“青郁。”
马身突然动了起来，似是对赶了一天的路还不让它休息很不满，原地跳了几下，仰头嘶鸣。闻郁兰坐直身体后，身子不稳，立刻从马上摔了下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被金爷接住，抱在怀里。金爷大笑：“青郁，你刚才一幅勇敢无惧的样子，现在这样看来，还是一个小女娃娃。”
被摔下马的青郁立刻红了脸。
山路树林间，惊飞一群鸟儿，叽叽喳喳在天空密密麻麻地挤着，不敢落下回窝。地面无数走兽纷纷散去逃跑。高大的树下，一队有着四五车货物的商队扬着粗鞭奔驰着。最前面一辆马车上驾车的汉子将满是黑胡子的脸转过来，对身后的中年男人道：“金爷，你看，咱金家商铺的商队，连这些畜生看了都知道让路，那些宵小强盗更是不敢打我们主意了。”
这队商队正是留国有名的金家商铺名下的。金家商铺在留国的各行各业都有渗透，银铺商号开满全国，富可敌国，其声势留国上下无人不知，四海之内声名显著。这次商队的负责人是金家的武教头子金大戟。
跟着商队，青郁的旅程明显比先前轻松多了，仅管仍要露宿野外，却有一辆马车可供睡眠休息。商队里虽多是粗枝大叶的男人，心地却极好，把青郁当做小女儿一般宠着，晚上腾出一辆马车给她休息，白日里也不用她干活做事。
青郁因为经历太多而性格稍显阴沉，但仍是少女心性，跟着一队汉子一路不拘小节有说有笑，倒也开朗了许多。她本就是一张伶俐嘴巴，在商队里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人人喜爱不已。金大戟更是喜欢，便问她：“既然父母两亡，可愿意认我为义父？”
金大戟与闻天震一样都是武夫，青郁见到金大戟就如已故的父亲一般亲切，听到金大戟要认她做女儿，立刻红了眼，哭腔叫了：“爹爹。”于是这一路青郁与金大乾父女相称，亲密和睦，倒补回了青郁缺失两年多的亲情。
商队里的男人大多三四十岁，只有一个小伙计，才十五岁大，比青郁还小了一岁，身高只比她高一点，商队里人人都唤他小三。小三年纪虽小，却是聪明伶俐，连金大戟也夸赞一句：“这男娃将来大有出息。”
商队里这两人年纪最近，又都有些小孩脾性，平常就混在一起玩闹，商队里的人看了不免就拿两人开玩笑，一人道：“青郁，等你从漠梁城回来干脆就嫁给我们小三，金爷不是看重这男娃么？你当孝顺你爹，把他收做女婿。”车里一阵轰笑，青郁在妓院里呆了两年，这点玩笑不算什么，只是笑了笑，一旁的羞涩胆怯的小三却红透了脸。
赶了一月多路，来到一深山老林。架车的虎头看到山野里的走兽飞禽逃散，又开始开玩笑，车里的人跟着也笑闹了几句，青郁却发现身边的金大戟脸色不是很好，关切是问：“爹爹怎么了？”
金大戟摇摇头，只当自己是多虑。金家商铺名号虽响，一般宵小都不敢打主意，但这一路下来实在走得太顺，让人不勉起疑。
坐在青郁旁边的小三将身子向青郁靠了靠，指着车外跑过的一头黑毛野猪道：“青郁姐姐，那个怪物好恐怖，我怕。”车里的人立刻轰笑成一团，连金大戟也不禁一扫凝重之色笑了起来。
青郁无奈，只好安慰小三道：“只是野猪，没什么好怕的。”
这小三虽聪明伶俐，人却非常胆小，又是第一次跟着商队出远门，一路上看到什么未见过的东西都怕。商队里都是大男人，看他害怕的样子，大多一脚把他踹开，骂一句：“胆小鬼。”青郁来了商队后，小三立刻黏住她，有什么事都躲在她身后。连曾夸赞他的金大戟也只得说：“这娃得多带出来见见事面。”
众人的哄笑声中，小三只将身子往青郁身后缩了缩。
夕阳西下之际，商队没赶到下一个城镇，就原地生起火堆，在山林里扎营休息起来。男人们熟练地搭帐生火，喂马，做饭。青郁与小三照例被赶去拾柴。
天边的晚霞还未褪去，树林间一片寂静，只有偶尔几声鸟鸣与脚下踩踏树枝的沙沙声。青郁将手上装木柴的箩筐提了提，听到一旁的小三略为颤抖的声音道： “青郁姐姐，这树林好深好可怕，里面会不会有强盗？我们会不会被打劫？”
青郁对小三总是怕这怕那，杞人忧天的柔弱性格很无奈，安慰道“不要想太多，路上不会有事的，爹爹和商队里的人都会保护我们。”
两人边说边拾，不知不觉进了树林深处，青郁转身看了看远处隐隐浮现的火光，掂了掂箩筐对小三道：“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走远了。”
小三“嗯”了一声，却突然尖叫起来，“蛇”，立刻跌坐在地，浑身发抖，柴散了一地。一条碧绿色的蛇横在他脚踝上，吐着红红的信子。
“不要动。”青郁立刻叫道。这蛇青郁认识，剧毒无比，多产于临国大周国的深山里，她以前曾在漠梁城偶然看到过。在这里怎么会有？青郁脑中想不了那么多，迅速思考怎样将蛇挑走。如果小三被咬一口，必死无疑。
青郁将身后的柴小心放下，轻步挪到小三脚边，慢慢弯身，伸手。小三满脸惊恐地看着青郁动作，额上冷汗直滴，眼里几乎要流下泪来，随即咬咬牙小声道：“走，别管我。”青郁急忙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这一番动静，青蛇察觉，又昂着头向小三腿上游走，停在膝盖上。
青郁紧张的心都快跳了出来，又向前移了一步，随着额头上一滴冷汗滴下，她迅速出手，捏住蛇尾使劲一抖，立刻甩开。这一番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小□□应过来时，已经被她拉起跑了很远。
青郁弯着腰一手撑着树杆粗着喘气，心里其实吓坏了。旁边的小三虽然呼吸有点急促，却没如她般上气不接下气，只是脸色苍白，似乎也吓得不清。
两人喘息了一会，青郁缓过气来道： “我们回去吧，爹爹他们要着急了。”小三跟在青郁后面，一反常态地静默不说话。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二计 围魏救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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