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紧张就犯二》赵世木

32、你从哪里来

　　吃过饭后，何一水跟顾春风并肩往池渊走去。

　　时值初夏，斜阳万里，好风如水凉；长安城外青山叠着青山，池渊阁坐落于其中，远远看去，粉墙黛瓦，甚是养眼。

　　深深地吸了口气，何一水许久未曾这般放松过了，他不由向前走去。走了两步，却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他一回头，就见顾春风正在看他，他狐疑道：“怎么了？”

　　莫非是晚霞耀眼，衬得他太过好看，竟是闪到了他的眼吗？

　　顾春风眯眼看着四周，“你挡着我了。”

　　面色一僵。何一水发现……自己确实是挡到他了。二人走在木桥上，这条桥极窄，至多只能容纳二人并肩而过；而自古尊卑有别，身为一名舵主，的确不该不分尊卑，挡阁主的路。不过，他何一水是谁：“我这不是替你探路吗？万一桥有坍塌的危险，前面有刺客呢？”

　　话音刚落，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便从身后传来。何一水一怔，真有刺客？

　　他回身去看，只见对面桥头站了群黑衣人。看着这群掂刀而来的黑衣人，何一水默了一默，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他一把拽过顾春风，将他挡在了……身前。他头一回救他时，功夫看上去不错。尽管知道这群黑衣人可能是冲他来的，但为今之计，他也只能再次当只缩头乌龟了。

　　没办法，谁让他脸皮厚，有乌龟壳呢？

　　被他这么一拽，顾春风不由贴在了他胸前；这姿势在外人看来，像极了他在抱他。顾春风自己也意识到了，他心跳微微加快。

　　感受着心脏的变化，他猛地后退一步，心道了句：该死。

　　方才靠近他那一下，竟让他微微有种“犯病”的“冲动”。

　　顾春风这么一退，何一水一个抬头，就见他身后也来了群黑衣人。他心下不由一沉，前后夹击，左右是河，看来，这回就算顾春风在此，他也插翅难逃了。

　　一番思虑，何一水无奈，只得对黑衣人道：“他给了你们多少好处？我给双倍行不行？”

　　话音刚落，一边蒙着面的黑衣人道：“少废话，死到临头还敢如此羞辱于我们，给我上！”

　　“我没有……”谈判不成反“车祸”，桥两边儿的黑衣人就这么……排着队冲了过来？看着这群来势汹汹、不把桥踩塌誓不罢休的人，何一水紧紧拽着顾春风，略带紧张道：“怎么办？要不要从这里跳下去？”

　　眼下，正是初夏时分，河水应该不算太凉，比起跳河，总比死在这里的强，只是……

　　顾春风一想，点了点头：“那你下去吧。”

　　“哈？”何一水愣了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春风毫不留情地推了下去。下一刻，厮杀声起，顾春风一人站在桥心，游刃有余地接着黑衣人的招式。

　　“救命啊，我不会水啊。”他刚才说只是，就是因为，他不会水。何一水刚一掉进水里，就拼了命地喊着；他双手奋力地拍着水，企图不让自己沉下去。然而，尽管如此，他还是被灌了几口河水。

　　“救……救命啊。”

　　听到这声呼救，顾春风反手夺过刺客刺来的一把剑，借力将他甩下桥的另一边。有了剑后，对付起这群刺客来，更是让他游刃有余了。

　　而这群刺客也不傻，他们此行来的目的是解决何一水的，此刻落入水中，他们便没必要再在岸上跟别人交手。这一想法不止一个人想到了；于是，打不过顾春风的人纷纷往河里跳去。

　　看这群人不跟他打了，反而还往河里跳去。顾春风面色一黑，方才他给了他机会跑，他在河里演什么溺水戏？眼见何一水就要被一黑衣人勒住脖子，顾春风想也不想，一掌拍开近身处的黑衣人，就往河里跳去。

　　跳进只有腰高的河水里，顾春风一把将何一水从水里提了起来。明明站起来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却被他搞的这么复杂，他……戏可真多。

　　被顾春风从河里提起来，何一水简直像是见了救世主，他想也不想，就死死地抱住了他：“我的妈啊，得……得救了。”

　　被他这么一抱，顾春风心跳剧烈加快，他只觉自己心中像是有团火在燃烧，紧接着，他大脑一片空白，愣在了水里。

　　一边黑衣人被顾春风打怕了，此刻见他护在何一水身前，皆都颇为忌惮，迟迟不敢上前。

　　但见二人迟迟没有动作，一边的黑衣人紧了紧手中的刀，对另一人道：“头，上不上？”

　　“问什么问，给我上！”

　　话音一落，一群黑衣人便冲了上去。听到水流响动声，何一水一睁眼，就看这么多人冲了过来，他被吓了一吓，忙推顾春风道：“快快快，他们来了，你倒是挡住他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这时，顾春风突然仰天大笑起来。他这一举动，不由吓坏了一群围着他的黑衣人；这些人动作一顿，不由面面相觑，一脸懵逼看着对方：他这是怎么了？

　　而下一刻，就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顾春风一手提剑，一手拉着何一水，就要往岸边跑去。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见这二人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跑路，黑衣人毫不犹豫地围住了他们，原来是掩耳盗铃！“识破”了顾春风诡计的其中一人，率先挥剑朝二人斩去；眼见这一剑就要斩到何一水，顾春风提剑挡了回去，笑道：“叔叔我们要去装蘑菇了呀，你不要拦着我们呀。”

　　啥？何一水没被方才那夺命的一剑吓到，反倒是被顾春风这中二的语气吓到了。来不及多想，一边的黑衣人根本就不“上当”，又都提刀冲了上来。

　　见他们要耽误他装蘑菇，顾春风撅了撅嘴，不满道：“既然你们这么诚挚，那我就……先把你们种了呀。”

　　说着，他毫不客气地挥剑，剑法看似杂乱无章，却几乎是一手撂倒一个黑衣人。何一水站在一边，完全没有发挥的机会，不，他事实上，他就是想发挥，也发挥不了。

　　不过他怎么看，这顾春风都好像比之前厉害了不少，就连周身气势也都变了——打架打的姿势有点儿沙雕。话说回来，他说种蘑菇是怎么回事？为何他总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

　　还未待何一水多想，一群黑衣人便就轻而易举地被他给全“种”进了水里。听着水中阵阵哀嚎声，顾春风满意地拍了拍袖子，拉住何一水道：“小朋友，我们去装蘑菇呀！”

　　何一水本想拒绝，但他刚要张口，就被顾春风拿着的剑吓了一下。只见他举起剑，盯着它愁眉苦脸道：“这根树枝好生奇怪呀。它装不成蘑菇呀。”

　　一把扔开那柄被他成为“树枝”的剑，顾春风拉着一脸懵逼的何一水上了岸。待上岸后，他胡乱拽着何一水往一边跑去，似乎是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装蘑菇。

　　见他越跑越偏，何一水忙拽回他，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嘿嘿……嘿嘿嘿……”顾春风一身湿漉漉，面上贴的层人／皮面具，因被水浸泡了番，微微有些褪皮了，看上去甚是怪异。

　　顾春风这副模样，就好像是借尸还魂了一样；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人，何一水只觉脊背发凉，如果这人真是顾春风本人，那他是绝无可能这么做的。除非……

　　何一水绷着脸，很是严肃道：“你是从哪来的？”

　　“从地上来的呀。”

　　从地上？莫非他是方才在水中时，被栖身于泥底的“水鬼”上了身？思及此，何一水一脸警惕，由于不知他所指是穿越还是鬼上身，他不自觉地后退了步：“你从哪个‘地上’来的？”

　　挠了挠头，顾春风怪道：“大家都是从一个地里出来的，还能是从哪个地上出来的呀。”

　　一个地里？也就是说，他言外之意其实是……他跟他是从一个地方过来的人？“莫非，你和我是一个地方来的？你几几年的人？”

　　“可我是从大山里过来的，大山里没有鸡鸡年，只有蘑菇呀。”说着，顾春风这次终于走对了地方。他拉着何一水，一蹦一跳地往池渊方向走去，口中还哼唱着采姑娘的小蘑菇。

　　何一水心思复杂，他跟在顾春风后面，企图跟他说些什么，然而他却兴致勃勃，好似看什么都很有兴趣的样子，以至何一水完全没有搭话的机会。

　　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走到池渊大门附近时，顾春风脚步突然慢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朝何一水“嘘”了声，蹑手蹑脚地往一边草丛中钻去。

　　由于二人先前掉进了水里，本就一身湿漉漉的，容易沾草。看着他鬼鬼祟祟地钻进草丛里，何一水一脸复杂；他内心是拒绝跟着他进去的，……所以他……权当他是去小解好了。

　　但见顾春风进去好一会儿后都没动静，好奇心使然，何一水面色略不自然，大丈夫能伸能屈，沾一点儿草沫算什么？于是乎，他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便也跟着钻了进去。

　　原来此地，有个可以钻进池渊阁的……狗洞。而顾春风已经不见了踪影……想必是已从此洞钻进去了，他钻狗洞？咳了一声，何一水本不甚想从这儿钻进池渊，但在这时，狗洞之中却伸出了只手，一把将他拽了进去。

　　何一水一头撞在狗洞壁上，差点没被撞破了头，他正要痛呼，拉他的人瞬间手足无措。怕被人发了现，那人干脆一口亲了上去，企图阻止他叫喊。

　　“唔唔唔唔唔唔……”何一水大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后，他拼命挣扎。

　　这么亲了亲他，顾春风心脏简直要炸裂了；他连忙放开何一水，做了个“嘘”的动作，小声道：“蘑菇是不能说话的，不然会被门神将捉去当下酒菜呀。”

　　“你他妈有病吧？！”何一水一脸欲哭无泪，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初吻就这么没了；还是被另一个大老爷们儿夺走的，他他他……他恨不得一头撞死在狗洞上。

　　“嘘。”看了看四周，顾春风拽起何一水，就要往一边儿遁走。

　　见顾春风这一跑，不知又要往何处奔去，夺吻之仇不得不报，但…此刻何一水身上都是草沫，想了一想，他停下脚步。

　　察觉到身后人的异样，顾春风回过头，眨眼笑道：“怎么了呀？”

　　“我不管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何一水狠狠地擦了擦嘴，道：“你现在，先跟我回十里轩。”

　　方才经黑衣人那么一围，路上耽搁了会儿，天已将将暗了下去。初夏时分，本就偏冷，此刻他又浑身湿漉漉的，若是再跟他这么跑下去，非得感冒发烧不行。

　　“可是十里轩有门神将，被门神将捉住，会被吃了的呀。”

　　“我……”何一水一滞，竟不知应该如何接这沙雕的话了。他索性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真正的蘑菇是不惧艰难险阻的，你要是不敢去，那就只能说明，你不是只真的……”

　　话还未说完，对于何一水说他不是真蘑菇的事，顾春风好像很不服气，拽着他就往十里坡跑去：“我不是蘑菇，你就不能是真的小姑娘。”

　　幸好现在天黑人少，不然看到顾春风这么“欢脱”地跑在路上，且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池渊那么多的茶娘，姑娘俱不经吓，被他这么一吓，恐怕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

　　毕竟是两世为人的人，何一水虽不知他为何变成这样，但他还是能够勉强承受得住的。

　　不过……他说他不能是小姑娘，又是什么意思？“为何？？？？？”

　　“因为我是采姑娘的小蘑菇呀。”他要不是蘑菇，那就不能采姑娘了呀，可是他就是想采他，不想让别的蘑菇采他呀。

　　“……”

　　这个顾春风，是不是被他气的太狠，所以故意装傻来折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