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一罐抹茶

8、第八章

　　江昀愣了一下，思绪不知怎么地就飘到了那天试镜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都是易燃那在衣领下若隐若现的锁骨。
　　靠，江昀你怎么回事？
　　江昀回过神来，在心底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开玩笑道：“没有没有，逗你玩的。我是因为嫌弃校队的训练时间太长了所以才退队的，而且在校队训练的时候每天早上五点二十就要起来练体力。搞不来搞不来，我一大把老骨头了，受不了这个。”
　　易燃拖着尾音长长地“哦——”了一句，一副‘你糊弄三岁小孩呢’的表情。
　　江昀觉得易燃这种明明不相信还故作相信打趣他的行为真的非常欠揍，但莫名地就是被易燃逗笑了。
　　尽管很大可能是被气笑了，但好歹心情是好了那么一些，连带着谈及以前的事情的时候都不再似之前那般有太多介怀。
　　“行，知道你聪明，瞒不过你。其实我是因为在队内和人打架被劝退的。”江昀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易燃，露出虎牙笑道，“怎么？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
　　易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的橄榄枝：“为什么？”
　　“你叫我一声哥我就告诉你。”江昀又开始耍起嘴皮子来。
　　易燃白了他一眼，算是给江昀的回答。两个人就这么漫无目的地绕着操场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直到放学铃打响才回教室拿起书包各自回家。
　　西郊的楼群不高，却很密，锈迹斑斑的墙壁被太阳刷得惨白。
　　易燃站在自家楼下的一根电线杆旁无所事事地边刷着边等着易文——易文昨晚告诉他她今天要去小伙伴家玩，让他在楼下等她一起回家。
　　易燃听说易文有新朋友了还挺欣慰的，便也没拦着她，还让易文带了些他自己煎的糍粑给朋友。
　　易燃想起下午在操场和江昀的对话，思索了一会儿，觉得校园论坛上的人应该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便去上边发了个帖子：“提问：为什么都说高二（五）班的江昀不好惹啊？本人觉得他人很好啊。”
　　不得不说江昀真是站在四中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帖子发出还不到一分钟，回复的消息就铺天盖地地占满了易燃的手机屏幕。
　　——“对啊对啊，我也觉得。上次我不小心撞到他他还问我有没有事呢！超温柔的！”
　　——“楼上的能别犯花痴了吗？在你们女生眼里是不是真的是只要长得好看就什么都好啊？能不能别那么肤浅？”
　　——“哟，楼上中午是喝了瓶醋吧，讲话这么酸。本人他隔壁班的，人家的确性格很好啊。”
　　——“可他不是因为打架才从外地的学校转到四中来的吗？”
　　——“谁知道啊？说不定是因为父母换了工作才搬过来的呢？咱们又不和他接触，管那么多干嘛？”
　　易燃翻了好几页回复都没有看见自己想知道的，便忍不住插了句：“听说他是校篮球队的？”
　　——“啊，不是吧，感觉在校队没见过他啊。”
　　——“高三的学长来给你们科普一下，江昀以前的确是校篮球队的，而且还是主力，后来好像是因为揍了一个新来的队员吧，揍的还挺严重的，所以就被退队了。”
　　——“为什么？”
　　——“不知道，我只知道被揍的那个人还在我们学校就高三的那个陈英达。”
　　后面的回复都是一通猜想大乱炖，没有什么营养价值，易燃默默的吐槽了一句：还没我知道的多。觉得事情的来龙去脉应该只有江昀本人清楚，正思索着怎么开口问江昀，突然猛地意识到自己这样很好笑——他向来都是属于那种不爱听事不爱问事的人，今天也不知是不是闲得慌，对江昀的过去格外好奇，简直莫名其妙。
　　得出这个结论的易燃果断退出了登录，低头专心致志地打起游戏来。
　　易文回来的时候裤脚上沾满了泥，一双小白鞋更是已经脏得看不出原貌，但她好像格外开心，远远地看见易燃便飞也似的冲了过来，将易燃扑了个满怀，蹭得易燃的裤子上也沾了好些泥泞。
　　易燃将手机放进书包里，在书包里翻了几下，没发现有纸巾，便索性从作业本上撕了几张纸下来，单膝跪下仔细地替易文擦去裤脚边上的黄泥。
　　“我的小祖宗，你是去泥坑里和野猪兄弟一起打了几个滚吗？怎么脏成这样？”
　　易文摇摇头，很认真地解释道：“”不是，是帅哥哥。”
　　“帅哥哥？”易燃的脸色顿时黑了三分，伸手在易文的小腿上掴了一下，连手势都忘了比划，只是厉着声音道，“我有没有教过你不要随便跟陌生人搭话？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易文很少见易燃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间慌了神更加手足无措起来：“不是坏人，是……是……”
　　“是什么？你认识他吗？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坏人？”易燃深呼一口气，眼睛直视着易文，“下次不准这样了，不然哥哥就不理你了。”
　　“你确定你这样真的不会吓到她吗？”头顶响起一道清澈的男音，易燃抬头看了一眼，猝不及防地撞进了江昀满是笑意的眼里。
　　江昀提了一下裤角，也蹲下来揉了揉易文的头发：“我在新邮局那边捡到她的，看她一个人，怕她不安全，就送她回来了。”
　　易燃将擦完泥巴的纸猛地递到江昀面前，一脸嫌弃：“你干的？”
　　后者吓得往后踉跄了一下，连忙摆摆手失口否认：“怎么可能？我刚见到她的时候她就这样了，再说了，我像是那么幼稚的人吗？”
　　“像。”
　　江昀不屑地切了一声，抬起下巴指了指易燃手中的作业本：“作业写完了吗？”
　　“没有。”易燃答道，伸手张作业纸扔进身后的垃圾箱里，又收回来摊开五指递到江昀面前，毫不客气道，“你写完了吗？借我抄一下。”
　　江昀往自己和易文的嘴里分别塞了颗糖，答道：“没有。”
　　易燃站起身来，单手抓着书包肩带，犹豫着开口说：“要不你上我家写？然后写完再给我抄。”
　　于是江昀便这么明正言顺地“登堂入室”了，而易文也得到了一把更大的大白兔奶糖。

　　易燃的家不大，但收拾得很整齐，二拼式沙发上叠着一块黑白条纹的小毯子，桌上摆着几个涂着各种颜色的卡通石膏雕塑，江昀大致扫了一下，发现他居然都认识，不由咂舌自己真是跟得上时代的步伐。
　　易燃家的布局设计有很多让人眼前一亮的小地方，其中江昀最喜欢的就是悬挂在客厅上方的水晶盏灯，不是晃眼的白炽灯色，而是暖和暖和的橙色，让他不禁想起了百里之外的外婆家。

　　易燃回到屋里，将桌上的书本整理好，给江昀腾了一个较为宽阔的位置：“你就坐这写吧，你吃晚饭了吗？”
　　“没呢。我爸妈出去出差了。”江昀拉开椅子，从书包里抽出一张数学试卷摊开，捂着肚子故作可怜巴巴地看着易燃，“我这几天吃外卖吃得都要吐了。”
　　也不知道中午是谁嫌弃食堂菜太难吃非得要点外卖的。

　　易燃将围裙系好，打开冰箱门翻了翻，最后挑了一包速冻饺子探出冰箱门外：“我今天没买菜，冰箱里只剩这个了，要不凑合着吃吧？”
　　江昀点点头：“什么馅的啊？”
　　“怎么？你还有忌口啊？”易燃边说边从冰箱里又拿了三个鸡蛋出来，关上冰箱门，倒了半锅子的自来水开始烧水，“三鲜饺子配煎鸡蛋，昀哥赏脸吗？”
　　“嘿——你说话说的。”江昀放下手里的试卷，绕到厨房门口，倚在厨房门口的门框上好奇地看着易燃手中拿着的食材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易燃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扫了一眼江昀，轻笑道：“你还会做饭？”
　　江昀摇摇头，干脆的应道：“我没吃过猪肉，但还是见过猪跑吧。切菜什么的我还是很在行的。”
　　易燃敷衍地嗯了一声：“是，学霸，你还是好好写作业吧，要不然你陪易文看会动画片也行。”
　　说到易文江昀便想起一件事，伸手拽了一下易燃的围裙，却不想易燃没把绳子系太紧，轻轻一拽，绳结便松了开来。

　　江昀尴尬地看着手中握着的黑绳，不自然地咳了几声：“那个，我帮你系好吧。”
　　“不用了，我自己来。”易燃将手背到身后，抽出江昀手中的绳子，熟练地系成一个蝴蝶结，嘴里不忘追问道：“你刚刚叫我是想跟我说什么？”
　　“哦，我是想问你，你知道易文今天去哪了吗？我今天在邮局那边遇见她的时候，正好有一群跟她差不多的孩子离开，然后我就看到了满身泥泞的易文，我有点担心她是不是受欺负了。但我又不会手语，没法问她，你要不要去问一下？”
　　易燃闻言一双好看的眉紧皱起来，眉眼间不自主地笼上一片阴影：“没用的，她不会告诉我的。”
　　易燃不可察觉地轻叹一口气：“她从小就是这样，受了什么欺负从来都不跟我讲，有好几次被我撞见了，她也只是一个劲的说‘没事’，明明平常时候动不动就喜欢冲我撒娇求安慰，在这种事上却总是犟着，性子倔得跟头牛一样，嘴巴怎么撬都撬不开。”
　　“那还不都是随了你。”江昀没好气地剜了易燃一眼，“也不知道是谁，性子比牛还倔，十头牛都拉不动！”
　　“去你妈的，扯淡呢？”易燃笑骂道，“不就拒绝了你一个联谊嘛，你至于吗？”
　　江昀拜拜手，扭头转身就走：“不说这个，一说我就来气，您老人家自己忙活吧。”
　　江昀走出厨房坐到书桌前，低头地摩挲了几圈刚不小心碰到易燃手指的指尖，不自主地扬了扬嘴角，又立马压了下去，全神贯注地刷起试卷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