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一罐抹茶

7、第七章

　　星期一一大早易燃和江昀就被赵娜叫去了多媒体室试镜，连校服都是匆匆在厕所换的。
　　四中夏季校服的上衣是白红色，经典的POLO衫款式，下裤是收脚的黑色九分裤，正好露出脚踝，侧边上有一条长长的红条纹，一直从裤腰到裤脚。
　　易燃将衣领整理好，双手插在裤兜里，半靠在综合大楼多媒体室后方的长桌上，兴致缺缺地看着其他班的人在演讲台上拍试镜照。
　　江昀从后方揽过易燃的肩，将一边耳机塞进易燃左耳里：“看什么呢？待会就轮到你了，紧不紧张？”
　　易燃有点抗拒这样的肢体接触，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却并没有挣开江昀的手：“不紧张。我靠实力吃饭，不靠脸。”
　　“靠！拐着弯嫌弃我呢？”江昀好笑地撞了一下易燃的肩，伸出右手往面前一挥，指着台上的摄影师道，“等下昀哥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实力与颜值并存。”
　　易燃笑了一下，耸了耸肩，表示十分期待。
　　耳机里放的是高至豪的《The Truth That You Leave》，是易燃一直很喜欢的一首钢琴曲。
　　易燃将手搭在实木桌上，食指与中指跟着节奏一个拍子一个拍子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然后，他听见了另一串更为流畅的“咚咚”声。
　　易燃顺着声音低头看去，发现江昀的左手五指正搭在木桌上，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
　　易燃虽然没有学过钢琴，但他会看乐谱，也懂一些钢琴的乐理知识，他知道江昀在弹这首歌的谱子。
　　江昀的五指架得很漂亮，每一个拍子都落得干脆有力，而且能依稀感受到在空中有一条隐隐浮动着的曲线，使得江昀整个人都看起安静温柔了起来。
　　——可是江昀本人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依然只是搭着易燃的肩膀看着台上的人群，指间的悦动只是他下意识的动作而已。

　　“同桌，到你了。”江昀拍拍易燃的胳膊，将手从易燃的肩上收回来，站起身走到摄像师的身边，“加油！昀哥看好你。”
　　易燃站上台的时候蒋欣双眼立马就放了光，一个劲地拍着身边同事的小臂兴奋道：“我就说吧，咱们大四中还是有不少帅哥的！就这脸蛋，隔壁学校的学姐学妹可都要喊着囔着转来我们学校了。”
　　易燃看着兴奋不已的蒋欣，指了指摄像师大哥：“所以我要做些什么动作吗？”
　　蒋欣点点头，从地上的道具箱里挑了一个篮球递给易燃：“你试着做一个跳起投篮的动作吧。”
　　易燃接过篮球，用左手托着篮球底部，跳起的同时右手拍着篮球往前一发力。
　　篮球的声音与快门声同时响起。

　　蒋欣迫不及待地接过相机查看起照片来，眼里全是对易燃的赞许之意：“拍出来的效果真的是太好了！娜娜可真是推荐了个宝贝给我。”
　　蒋欣身后的江昀不满道：“我就不是宝贝吗？”
　　蒋欣回头拍了一下江昀的肩，说了句待会看你表现便又把头转了回来，从物什盒里挑了一副无度数的圆框玻璃眼镜和一本中英对照版的《飞鸟集》递给易燃：“来，我们再拍一组，这次要文艺一点的，就那种干干净净的国名初恋学长的感觉。”
　　“你这什么鬼比喻？”江昀冷冷地吐槽了一句，扳过易燃的肩道，“总之呢，就是你觉得平时那些学霸怎么装逼，你怎么学就行。”
　　蒋欣听得直翻白眼，正想反手揍江昀一拳，却发现易燃出乎意料地GET到了她的点，而且发挥得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江昀也凑过头来看成品图，颇为得意地耸了耸肩：“怎么样？还不快叫大佬？”
　　蒋欣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一句快到嘴边的“谢谢”又马上给咽了回去：“是，大佬，您可真出息——诶，易燃你先别下来，我让江昀跟你搭着拍一下双人合照。”
　　“双人合照不是说单人试镜吗？”易燃不解，棕红色的圆框眼镜架在高高的鼻梁上，显得文雅极了。
　　蒋欣点点头，解释道：“是单人试镜没错，我只是忽然觉得你和江昀的气场很搭，所以想让你们两个合照一张，看看有没有什么比较让人惊喜的化学反应。”
　　“所以你现在是要那种学霸们相互交流的氛围吗？”江昀接过话茬，“还是说你要的是校霸x学霸的反差萌？”
　　“嗯……我觉得两个都可以试一下。”
　　“行。”江昀应道，也伸手从盒子里随便拿了本诗集摊开，与易燃相互背对背靠着，微微低着头，手里拿着一只钢笔，假装正专心致志地做着备注。
　　“好。易燃你不用刻意回头看江昀，你看着你手里的书就好，我拍啦。OK——wonderful！”
　　江昀偏过头，望了一眼蒋欣，确认她拍好这一组照片后站直了身子，把易燃手中的书抽回来放进道具箱里，在自己的鼻梁上比划了一下，示意易燃可以把眼镜摘下来了：“待会儿你只要随意的靠在窗户边上就好，你可以想象一下学校后门边上的那几只小野猫平时都是怎么懒洋洋的趴在树枝上的。”
　　易燃解扣子的手一顿，鄙夷地看着江昀：“小野猫？对不起，想象不出来，我脑子里只能想到为爱走钢索的杂技猫。”
　　一旁的蒋欣听了，毫不客气地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江昀被易燃噎得一时忘了词，没好气地往易燃后背拍了一下：“少来，我知道你懂我意思。”末了，又接了一句：“不是，你真没懂啊？身为同桌的默契呢？”
　　易燃撇过头去，一双肩憋笑憋得直抖。江昀看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沾了一把粉笔灰，准确无误地在易燃右脸上抹了一道彩色。
　　“你幼不幼稚啊？”易燃抽出一张纸巾，擦去脸上的粉笔尘，将纸巾揉成一团，趁江昀不注意时塞进了他校服裤的口袋里，“其实我觉得侧坐在窗户上的姿势拍出来还挺好看的。”
　　“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不过坐窗户上的话会不会太危险了？”蒋欣想了一下，觉得还是要安全起见，打算按江昀说的那样来拍。
　　可易燃向来是个行动派，二话不说就越上了窗台，背靠着墙壁，一条腿撑在窗沿边，胳膊自然地搭在弯曲的膝盖上，另一条腿则落在室内——高度正好够易燃把脚撑在地板上。
　　江昀看着易燃一连串流畅的动作，挑了挑眉梢，走到易燃的身边，又装起一副斯文书生的样子来：“技术可以啊，校霸哥哥。”
　　因为蒋欣还在拍照，所以江昀张口的幅度不大，声音很轻很低，句子末尾还扬了个尾调，听起来有些暧昧。
　　江昀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立马闭了嘴，想回头看看易燃的表情，却不料余光一瞥就瞥见了易燃敞开的衣领下一片白嫩的肌肤和那双匀称又白皙的锁骨。
　　江昀不地声色的收回自己的目光，暗骂了自己一句不要脸，心不在焉地来回翻着书中间的那几页。
　　蒋欣对照片上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非常满意，草草地收拾好桌上的文件，说是要请他俩去搓一顿好的。

　　所谓搓一顿好的，也不过就是在食堂多打了几个炒菜而已。
　　食堂的菜油水很少，肉也很少，江昀每次都要为了能多打几块肉而站在窗口对阿姨撒好一会儿娇，就像现在这样。
　　“阿姨，你再给我多打几块肉嘛，我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特别容易饿。这一饿我就没法继续集中精神学习，然后成绩就会往下掉，阿姨你就可怜可怜一下我吧。”
　　食堂阿姨大概是实在听不下去了，又舀了一勺肉丝放进江昀的菜盆里，而江昀也理所当然地把成功的原因归结为他长得帅。
　　易燃眼观鼻鼻观心地低头扒着饭，心里想着江昀大概是从来都不知道“谦虚”这两个字怎么写。

　　试镜的结果第二天就出来了，江昀和易燃毫无悬念地成为了两位男主，另外两位女主则分别是一班和三班的学生。
　　下午的时候蒋欣把四个人叫去开了个小会，确认好拍摄的地点和场景，以及每个人要穿的服装后便草草散了会。
　　此时距离放学还有二十分钟，江昀不是太想回教室自习，便喊住走在前面的易燃：“老易，要不我们去操场走走吧？”
　　易燃当然没什么意见，点点头跟了上来。

　　偌大的操场上除了他俩外，就只有正在练田径的体育特长生。
　　江昀似乎和学校里的每个人都混得很熟，一路上打招呼的人不断。有叫昀哥的，也有叫小江的。
　　易燃待江昀回完招呼后才开口问道：“你都认识吗？”
　　“嗯，都是打球认识的。有些经常打，混的比较熟，有些只是打过几个照面，但多多少少有些印象。”江昀说完，停下正踢着小石子的脚步，回头望着他身后离他三步远的易燃，“要不以后一起打吧？”
　　“我没问题。”易燃点点头，又继续问道，“你校队的？打什么位置啊？”
　　江昀摇摇头，漫不经心地答道：“打后卫，不过我不是校队的，以前是，现在不是。”
　　易燃停下步子，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江昀似是料到了易燃会这么问，一张嘴又开始忍不住插科打诨：“我说你对我的事怎么这么好奇？你该不会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吧？”
　　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人只能更不要脸，于是易燃从善如流地答道：“是，我的确对你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