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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夜宿 ...

  •   义军打扫好战场开始往终南山撤退,终南山活死人墓尚留有王重阳为了起兵准备的大量兵械铜钱,此番回终南山休养,正好可以以此招兵买马,东山再起。
      山路崎岖难行,路上三人得知这女子军中名叫高素,却也不知是真名还是假名,她混迹军中,颇有当年木兰风范,果真是巾帼英雄。午后忽地大片浓云聚顶,天色灰暗起来,一阵阵罡风吹过,无力的战旗伸展开来,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王重阳知道大雨将至,便吩咐兵士加快行军步伐。不多时大雨从天而降,风也越来越大,卷着雨滴打得人生疼,细密的雨竟将实现几乎遮挡,脚下的土地分外泥泞,马脚裹着厚厚你把,行走格外艰难。北方的深秋,这种天气很是罕见。
      李凯用身体护着高素,但雨着实太大,她的外衣还是被雨水打湿,身上、脸上的血污都被雨水冲刷干净,凝成一缕缕的发丝也被打湿,虽依旧是一缕缕但油亮乌黑。高素虽颜面苍白,却清澈如水,犹如江南水月的秀美,不禁心中一荡,竟生了许多爱恋之意。他忽的念及这姑娘身体孱弱,肩上的伤口还不便淋雨,对着手下兵士问:“附近可有村庄避雨?”连问几声都无人回答,最后有一个兵士思索片刻回答道:“前面几里有一个小村,不过几次金兵抢掠,想必已残破不堪。”
      李凯心道:“有村庄便好。”他又担忧地看了看面容惨白的高素,问道:“该如何走?”
      “不远,翻过前面那个山丘便是。”
      李凯听完纵马到王重阳身前道:“大哥,我带她到村中避雨,你带兄弟们先走,日后我们再行汇合。”
      王重阳略一沉思道:“兄弟们大战一场,又赶路,现下已十分疲惫,这么大的雨,金兵应该也不会追来,还是一道前去吧。”
      李凯点了点头,忧心忡忡看了看天色,天分外阴沉,劲风吹在身上,即使自己也觉得刺骨寒冷。
      众人又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抬头看向远处,狂风暴雨中,隐约可见一片破败的民房,想来便是那村庄。这村庄残破不已,到处断壁残垣,院落中长满了杂草,人去楼空,许多房子甚至已经坍塌,果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李凯很快找到了一间茅草房,这房子较村上的其他房子显得完好得多。李凯迅速下马抱着高素往屋子跑去,辛弃疾见状也紧紧跟在后面进了院子,院子空荡荡的,却还是可以见到这里有人活动的痕迹,可却是房门紧闭。辛弃疾主动上前刚要上前推门,却见屋门吱吱嘎嘎的打开,一个满脸皱纹的白发婆婆披着一身残破的灰色衣裳,怯生生的探出了头。
      李凯愣了一下,道:“老婆婆,现在雨实在太大了,能否让我们避一下雨。”
      这老婆婆仔细端详了李凯他们一眼一番,用嘶哑的声音道:“进来吧。”
      李凯道:“多谢婆婆。”
      三人入内,只见屋内收拾得甚是整洁,木桌虽然有些年份却擦得一尘不染,李凯进屋将高素轻放在木桌上,她的外衣已经湿透,身体冰凉,脉搏极为虚弱,李凯心道:“现下最要紧的是给她出去湿透的外衣,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不然她再染风寒,那便是华佗在世可能也难以挽救了,可男女授受不亲,此地偏僻,又无女子衣裳。不知如何是好。”想着李凯忧心万分,他抬头看了一眼辛弃疾,同样一脸焦虑。
      白发婆婆上前看了看平卧在木桌上的高素,道:“你们别傻站着呀,我这有干净的衣裳,是我那孙女的,她跟着女娃娃一般大,可惜前年金兵入村....”说着白发婆婆话语开始哽咽起来,她擦了擦眼眶道:“我在屋子里听闻到声音,以为又是金兵,却看你们身穿红袄,想是义军就给你们开了门。”
      辛弃疾道:“婆婆,我们正是抗金义军,我是辛弃疾,他是我二哥李凯,这个姑娘是我们的妹妹。”
      白发婆婆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去那衣服给女娃子换上。”
      两人听了连忙道:“多谢婆婆。”这两人本是正人君子,听闻白发婆婆要帮那姑娘换衣裳,自觉地退出房门,面朝门外,丝毫不敢往屋内一撇。
      一盏茶功夫便听到了屋内传来了白发婆婆的声音道:“进来了。”两人相对而望,迅速推门进屋。不约而同目光都落在了换好衣裳的高素身上,此时她除去了厚重的军衣,即使是满身朴素的粗布麻衣,气质却如晓露芙蓉,再看她修眉端鼻,樱桃小口,一张瓜子脸,真是秀美绝伦。两个男子未喑世事,见她这般模样,登时神魂飘荡,心中一阵迷糊,一时说不出话来。
      白发婆婆端来两个缺了口的陶碗,颤巍巍打断他们道:“两位小兄弟也喝点水暖暖身子吧。”
      两人这才恍若梦醒,道“多谢婆婆。”一前一后端过水喝了起来,眼神却不离木桌上的女子半分。
      白发婆婆忽地意识到了什么,憨厚而慈祥道:“不用谢,一碗水而已,我的床空着,不嫌弃的话,让她睡到我的床吧。”
      李凯赶忙谢道:“那就麻烦婆婆了。”转身正要抱起那女子,却被辛弃疾抢了先,一时间胸中一片黯然失落,愣在原地。
      白发婆婆端详了李凯一番,道:“孩子,你多大了?”
      李凯道:“二十岁了”
      白发婆婆微微顿了顿道:“我那孙女过世的时候也二十,要是活着,比你还大两岁。”
      李凯看了看白发婆婆有些凄凉的侧影,心中黯然,对金兵的痛恨又多了几分,只恨自己不能改变过去,不能驱除鞑虏,不能恢复山河。
      白发婆婆看着一脸黯然神伤的李凯,安慰道:“我一个人也习惯了,村子里的人死的死,跑的跑,但我不能走,我的两个好孙子也参加了义军,我怕他们回来找不到家。”
      “家?”李凯想起了家中的阿爹阿娘,离家数年,也不知老人家是否安好,心中更加难受,哽咽着应了一声道:“婆婆,总有一天他们会回来的。”
      入夜,夜又渐深,门外雨声逐渐消停,只有狂风大作枝桠摇晃的声音,李凯与辛弃疾守在厅里,却半点睡意也没有。
      辛弃疾忽道:“困不成眠奈夜何,情知归来转愁多。暗将往事思量遍,谁把多情扰乱他。些底事,误人哪,不成真个,不思家,娇痴却妒香香睡,晚起醒松说梦语。”说着推门而出,只剩下李凯一人。
      李凯不禁赞叹辛弃疾不愧是少年英雄,文武全才,想必将来从文,也可有一番大作为。
      正此时,耳边猛地传来阵阵剧烈咳嗽之声,李凯赶紧起身查看,却见高素的脸上泛起了不同寻常的潮红,身体不自主的颤动,伸手摸了下额头,却发现犹如焰火般滚烫,抓过手搭了搭脉却是细弱不已,想是她正气不足,表卫不固,不能御敌于外,邪伤肺卫,卫气郁闭而见恶寒发热,此为实证,当以银翘散合麻杏石甘汤宣肺透表,清热解毒,可惜此地地处偏远,一时无处购药,不知如何是好。
      秋夜之下,风声凄厉,却有月影婆娑,四周如水,李凯心中焦急,只好用一块干净的麻布浸了水敷在高素额头。安置好后推出房门,牵过马,骑了上去。
      雨停,院外一汪月色,辛弃疾正踱步,见了李凯道:“二哥,欲往何处?”
      李凯道“买药,高素她染上风寒了。”
      辛弃疾惊道:“啊?”却见李凯已骑马远去,眨眼间只剩急促的马蹄声。
      辛弃疾略一沉吟,也拉过马,纵马追了上去,他骑术远胜李凯,不多时便追到了李凯。
      辛弃疾道:“二哥,你不会武功,此去路途遥远凶险,还是让我去吧,我不懂医理,若有变症留着也无甚用处,你留下倒是可以应对。”
      李凯心道:“此刻兵凶战乱,自己不事拳脚,又是深夜,贸然赶路,只怕多生事端。三弟武功高强,更是可保自己万一,还是让他去吧”吁地停下马道:“那就有劳三弟了”便将要买的几味药告予辛弃疾。
      辛弃疾抱拳道:“二哥放心,我去去就来!”说完纵马远去。
      李凯见辛弃疾走远,便返回那茅草屋内。高素躺在破旧的床上,身上覆着一席青灰色的麻被,身子却在剧烈的痉挛。李凯知是她体热未及最盛,心中忧虑之甚,为了散热,登时竟不顾男女授受不亲之礼,将被褥掀开,解开外衣,只剩下里衣,四下查看了屋子又找到了一块干净的麻布,浸了水给高素擦拭起来。约莫半个时辰,高素身子依旧燥热难当,李凯无意却摸到了怀中藏着银针的锦盒,心中大喜,这些年跟着师父学医,虽不能说尽得其真传,但这针灸功夫此时也是独步江湖,当即掏出锦盒,叹了叹气,颤巍巍地弯腰解开高素剩下的衣物,只剩下上身穿着的肚兜,下身的裹褥,接着油灯看到高素仰躺在床上,脸上红扑扑的,胸口起伏不定,直喘着气,李凯一时不禁意乱情迷,看痴了,隔了片响,才想起自己是要给她施针,当即取出银针,《针灸甲乙经》所述施针之法浮于眼前,可是李凯无意看到了高素那诱人的身姿,不由得有些分神,第一针竟稍稍偏了几分,所幸高素只是微微一颤,并无大碍。
      李凯心道:“正事要紧,我怎能乱了心神?”当下集中精力,借着光取大椎,少商,用银针点刺出血,再取凤池,十宜,陶道直刺得气后,捻转三次出针,挤出血少许。又取下都,全谷,大椎三穴,刺至得气后,快速捻转三次,留针。最后取曲池,足三里,肺俞等穴位施针。一盏茶的功夫,高素四肢肚腹,头顶面部,手腕脚腕已扎满密密麻麻的银针。窗外寒风大作,李凯却也是汗流浃背。大功告成后,他伸手搭在高素额头,发觉体热已不似之前,心中不禁宽慰几分。
      此后又施针数次,拂晓之时,高素体温终似常人。李凯一夜未眠,心道:“只可惜三弟至今未归,否则似有这般用针,配以药石灵药,不可说药到病除,也可痊愈不少。”
      高素热退之后脸上却依旧泛着淡淡红晕,此时一看,正是肤色晶莹,犹如春花之初绽,荡人心魄,李凯见之满腔烦忧登时大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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