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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长安风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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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上巳节还有半月余，教坊已向圣上呈了表演名目，待其挑选。
阿离平素懒散，也不过问这事，姐妹们压着她练舞她也常常溜走，有时甚至带着个别意志不坚定的姐妹一块。回头问起来就坦坦荡荡地说去城里逛了，往往还带回来许多鲜花或糖果，得了甜头的姐妹们便也无从责怪。
掌教坊的宦官——也就是太监，耳根子又特别软，他晓得阿离的习性，不多管教，只是偶尔敲打。
这日宦官使前来独找阿离，阿离便知不妙，事实竟是圣上召见。
阿离记得上一次近距离觐见女帝，也是她初次入宫表演的时候，当时的惊异之情难以言表，因为在那之前，她完全无法想象女人坐在龙椅上的样子。
不过虽身为女子，女帝却与他人截然不同。
人们常说帝王身上有天子威严，是与生俱来的。史上从未有过女皇帝，然而比起先帝，女帝甚至更加令人不敢直视。
阿离望着女帝那璀璨之极的庄严仪态，心想她既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但决不可与卑微的宦官提为同类；或者说，她既是女人，又是男人，近乎于神。
“阿离。”女帝的声音带着几分熟络。
“圣上还记得我。”阿离抬起头，甜甜地笑了。
“那当然，你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我想，大约是为了上巳节的事情。”
“聪明。阿离，我还记得你入宫时的样子，当时还是寒冬腊月，你把春天带到了殿内，真是惊人。今年上巳节，还跳花间舞么？”
“谬赞阿离了！圣上让我跳我就跳。”
“今年外邦使节比往年都多，他们有的为了一睹上巳节的盛况，特地滞留于长安。那么，我便让你开场，让万国来客见识一下花开大明宫的奇迹。”
“圣上说得玄乎了，阿离哪有那本事……”
女帝闻言，微微一笑，挥了挥手。
“我有办法。”
阿离扭头一看，上来的竟是那小矮子，他一点也没有变，面色仍那样平静，手里捧着一个木头盒子。鲁班七号略微扫了一眼阿离，向女帝呈上那个木头盒子。女帝看了一眼，不明所以。
“就是这东西？我看不明白。”
“圣上，这只是模型，演示用的。实际上的装置比这大得多，但模型既出，造出来就不成问题了。”
“那么你就开始演示吧。阿离，你且看好了。”
阿离点点头。
但见鲁班七号双手捧着木头盒子，让随从从盒子顶上注入一碗水，随即将木头盒子举过头顶，过了一会儿，盒子两边纷纷飘落下无数的细碎花瓣，将他笼罩在花雨之中。
花雨虽很美，场面却因为鲁班七号的身高有些滑稽，一旁的太监宫女先是惊叹，之后掩面笑起来。
阿离却一脸惊奇地走近鲁班七号，不自觉地伸手接过还在自动撒花的木头盒子，鲁班七号盯着看花雨落在她身上，直到女帝喊他。
“公输般，你真是比我想象得还要神奇。它叫什么？”
“圣上，我叫它散花机，取天女散花之意。”
“散花机，很好。阿离，这是我让公输般专为你的花间舞造出来的陪衬，你喜欢么？”
“散花机，真好。我太喜欢了，谢主隆恩。”阿离抱着木头盒子笑得可甜。
“上巳节当天，大型的散花机会挂置在房梁各处，一旦公孙姑娘开始表演，花瓣便会飘落。只是，恐怕所需花瓣的数量非常庞大。”
“朕的御花园够不够？”
“有圣上这句话，加之公孙姑娘的演出，届时春之神必将光临大明宫，叫万邦称颂。”
“很好。公输般，我还有些话同你讲。阿离，你且下去习舞吧。”
女帝要同鲁班七号讲的，当然不会是什么散花机的原理，而是关于一个擅造机关的神秘组织。
如今女帝势力如日中天，却依然有暗流涌动，女帝知道，看她不顺眼的人太多了。
带着满腹心事，鲁班七号从殿内出来，却看见檐下靠着红柱的阿离，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风吹起她的发，兔耳上的茸毛也微微逆着，鲁班七号发现她的脸颊天然泛粉。
她站在这里多久了啊，鲁班七号摸不准。
“好久不见呀。”
“公孙姑娘，原来你在宫里当差。”
“我是阿离。你往哪儿走？”
鲁班七号指了一个方向，阿离便转向了那边。
“你好呀，公输般。”
不知为什么，许是因为今天的风太大，阿离又打了一遍招呼。
“我是鲁班。”
阿离笑了，长安今天的风好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