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九天》天使本该堕落

13、第十三章

　　心在跳动，激烈地跳动。
　　并不为自己能轻松进入下一轮赛事，这本就是意料中的事，根本没什么好兴奋；而让自己觉得意外开心的却是我手上颤动的一张纸，借着火光能看清纸上列举着现任护国将军的名字。
　　因为其中竟有个自己熟悉的名字——玄焓放。
　　我那时候没眼花，真的是他，焓放他还活着。
　　根本按耐不住自己兴奋的心情，我激动地告诉完上官铳后，就准备出帐，却被上官铳一把拉住，劈面就是一句：“小玖，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困惑中我看着他道：“我去找他啊。”这不是明知故问的事情吗？

　　铳赫然地挑了眉，微眯眼帘用种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了我下，冷冷道：“你是疯了，还是颠了？现在你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你这样莽撞上去，可能会有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可是……”
　　铳当即打断我想反驳的话语：“没有可是，没有但是！如果你的脑袋还想长在自己的脖子上，还想留着性命，将来为你家人报仇的话，就给我安分点！你别忘了他现在姓什么，更别忘了惜潋当时从何而来！”
　　第一次见这位上官仁兄这么威严的表情，更难得见他如此盛怒的样子。

　　被他冷水那么一泼，头脑发热的我的确清醒了不少。
　　是的，焓放今天已经冠上冠上了玄姓，玄国国姓；惜潋怎么会变成那样，始终不详。
　　而我现在是个冒牌的贵族子弟，更是掩盖了自己女儿身的事实，一旦败露就是掉脑袋的事。
　　虽然在心目中认为焓放根本不是那种人，不过还是谨慎点为好。
　　“师兄，我知错了。其实你只要稍微点拨下就好了，也不用那么凶神恶煞样的，动了肝火，伤身！”我识相地点头，心里也有了打算，这事情暂且搁下吧。

　　“对了，铳下轮的比赛前还要休息几天，我要出营次。”算是转移话题吧，我说出了我决定。
　　“到时候要禁门的。”铳不赞成道。
　　我自然知道规定，只是有些事是必须要做的。因为……
　　“赛前，我一定赶回！我保证。”
　　铳毕竟是好脾气的人，看来对于前面对我发的那通火，也是心存点点愧疚的，在我的再三保证下，他深看我一眼，其实他一直是个明白人，所以并不为难地答应了，只是一再嘱咐别耽搁了时间。

　　＝＝　＝＝　＝＝　＝＝　＝＝　＝＝　＝＝

　　故地重游。特意经过那次已被泯灭的村子，竟然并没有预想中的荒芜，打听后才知道，晏王改国策，命令军兵在庄地种粮；果然是良策，既不耽搁庄稼播种、收割，又没使减弱军队的人数。
　　即使依然敌视晏王，却心里不得不佩服他，果然绝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不过，此行他不是我的目的。

　　丹叶迎秋，又是梧桐叶纷飞的时节。水流依旧湍急，似心潮澎湃。
　　简单的孤坟，埋葬在黄土下的也不过是件血衣。我拜扫墓前，闭上双眼，心底往事反而浮现眼前如昨历历在目。
　　一直以为已经破碎的记忆原来没有并未飘零，而是在静默中沉淀，铭刻于心。
　　真想问他怕不怕寂寞，可惜，问也是白问了。知道，他不喜见我男装，我还特意换回女装。

　　身遭周围，只有树叶沙沙作响。
　　“我说我流年应何如此不顺？原来有人自说自话在此地为个大活人建坟墓！”那嚣张跋扈的声音是——
　　耳边闻得碧空间白云随风如浪卷声，雁悲伤鸣音从头顶飞掠过。

　　我迟疑地转身，还是怀疑自己不过神游太虚而已。
　　回眸间，出声之人人倚梧桐树，背着阳光，刺目中眯眼，也能依稀辨认出，依然是横行不忌，野调无腔的俊颜，唯一不同的是又高了，也结实了许多。
　　“哑拉？”见我久不出声，他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性情。
　　“还活着……”
　　“废话！青天白日的，你遇鬼啊！没良心的死女人！”刻薄的男人嘴巴永远那么毒，因为心那么认定，却仍在迷茫。
　　“十五！你，还活着”我还是难以置信，小心翼翼地开口，不确定的声音，抖得厉害。
　　“你唱归魂曲啊？就会说这句吗？”

　　很难解释自己在那一刻心情，沉默中有生疏，有欣慰，再见面我与他之间隔着一层烟纱，朦胧。
　　“很难受吗？”
　　奇怪的问题，错愕中，我被拉入他的怀里，记忆中的温暖。“烟”被他毫不费力地吹散了，原来是并不是我们之间有生疏，而是我自己怕彼此成为陌生。心里长吁，还好他是个拒绝生疏、喜好主动的人。
　　凉风中梧桐树叶，用沙哑的声音——在哭；叶落水中，是泪的痕迹？

　　“喂，你把我衣服弄湿掉了。我很少穿好衣服的。”一本正经地推搡我，这才注意到他的穿着，银红色宽袖起花罗锦衣，还是腰系银带。
　　“你活该，谁叫你诈死！”
　　“诈死？我太空了吧，是你造的坟，现在反说是我诈你？我当时身受重伤，撞到瀑布下尖石上，后背一直穿透前胸！”他控诉似的强调，就是想抬高自己，也许还包括减轻我对那时他伤势严重的感触！
　　“不相信你看，你看！”说话间，他干脆扯开衣襟向我验证！

　　左胸上方丑陋的伤痕，再向下点就是心脏，事隔两年却仍让人触目惊心。
　　但是丑陋的竟然有细碎的抓痕，令人猜忌的绯红色丝丝缕缕，暧昧的颜色！
　　我马上正颜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这是——没什么。”心虚的表情更加加深我的猜测。
　　“你黑什么脸？分开都两年了，你当我是我出家人啊？”被逼急了吗？
　　我挣开他，一步一步向后退，是的分开两年了，本来我们就不怎么相知，该指望什么？
　　“感谢你的提醒——”
　　对于我的冷漠，他也像是恢复本性，不再耍无赖样，正气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是不是寻不到你，我就该像个娘们样的，守身如玉？”

　　咬着下唇，明白两个人处于不同世界，而在我手上没有决定方向的权力。果断的离开，应该是个好结局。
　　想到这里，我转身向越影飞奔过去。

　　“小玖！”身后是他不甘的叫声，那声音还是让我心痛！
　　突然，左脚腕周围冰凉后，就是一麻，紧接着一阵撕肺的疼！整个人吃通地跌坐在泛黄的草地上。
　　竟然踩中了狩猎用的套锁夹，真是没用！铁锈的尖刺，猩红的血。
　　因疼痛身体颤动得厉害，我沮丧地想拉开那铁圈，可惜还是有人比我快了一步。

　　抿着嘴，鼻子还是难以自制地发酸。忽略他投射过来的委屈目光，凭什么这两年他要过得很自在？
　　毫不领情在寂静中他撕下自己的锦罗衣袖，为我包扎。竟然不与他对视，装着看周围的梧桐，却无意中发现，最靠近那假坟树干上有很明显的刀痕，默数居然有二十三道……
　　双方还是都没先起头说话，最后他横抱起我时，我才忍不住问道：“你要做什么？”
　　“就医。”
　　接着，只有西风掠叶响。
　　== == === === === === === === === === ==

　　看过郎中，知道伤势虽没大碍，却比我想象得严重些，外加上先前赶路的劳累，居然让我客栈的床榻上，贪睡了足足一天。床沿边忿忿地坐着个有气无处发的主儿，四目相对，知道对方都不肯让步。
　　一夜未睡的摸样，我看了略微有点抱歉，却仍不解气……

　　依然僵持，不示弱地回瞪他。
　　过了好一会，他居然闲闲地抬起一边的眉，讪笑道：“也许，我们两个真的不适合。”

　　就为他一句话，心当即涌上酸味。
　　我的难过理所应当地被他看在眼里，那原本坐着看好戏的人，有了动作。是想起身离开吗？
　　困惑的瞬间，唇被被人狠狠地吻住！
　　能感受到他的吻带有欺负性，太过肆意，唇和舌都略微有些痛，而原本跌到低谷的心情却好受了很多；二十三道痕迹……
　　吻慢慢地由深入浅，最后看到他的懒散显示胜利的笑意：“好了，我好受多了。睡觉了！”这家伙说着话，便褪下外衣，短衫睡在我身旁。也许他真的累了，不一会儿真的睡着了。
　　那一刻是恬静的，恬静得让人忘记了时间！而我却是个不该忘记时间的人，耽搁了一天，对我而言可不是玩笑的事。

　　即使再不舍，我还是必须走。可是，我就这么离开，还有见面的日子吗？
　　你的坟前，明年再来。
　　留书不算恶毒，穿了他的外衫，留下我的女装；如果当他醒来，要想离开这屋子，恐怖再要扮女人了！
　　十五，我一定回来！也许是我太任性，却并非故意，真的并非故意。
　　人生苦短，儿女情长。
　　看那点胭脂红，感那青丝缠绵，
　　人生苦短，儿女情长。
　　听枕边相思雨，叹那云梦成空
　　人生苦短，儿女情长。
　　切记切记，心如岁月无常。人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