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九天》天使本该堕落

12、第十二章

　　正如霜儿所预料的那样，我们如期到了赤。
　　赤都果然热闹非凡，想是竞技一事早就传遍朝野内外，随问声便可打听到军畿登记所在地，跃跃欲试的贵族子弟亦随处可见。
　　原来各国的将军均可以是自己所属之王自行封授，而独有护国将军却必定要通过此类比试，由当今皇上亲自赐封；难怪会引起如此轰动。
　　无人不想名垂麒麟阁，然而其中真的愿报效国家、鞠躬尽瘁的又有几人？
　　皇帝一定觉得生活得太无聊了，才乐忠于此，只图看个热闹。
　　初试报道之处，出乎意料的并不在楼宇亭阁之间、享福之地，还是在城野郊外——萧瑟莽原，绵延千里。

　　“小玖，你猜面试考官是谁？”
　　我不觉叹了口气，悠悠道：“你又打探到了什么？”
　　上官铳显露出得意之色，故意压低了声线：“段垣，字子铭，是晏王手下护国大将之一，和花湄堂并肩为其第一亲信。你没听说，晏王左有段垣，右有花湄堂？”
　　我摇头，真还不知道，不过如果是护国之将，该是个厉害的角色。
　　“鼎鼎大名的花湄堂花将军你都不知道？”我依然摇首。
　　花湄堂，难道比段垣更有名？

　　段垣、花湄堂，我用心记下了这两个人的名字。
　　听闻报名军帐内报到我的名字，终于轮到我了，我不紧不慢地走进军帐。
　　只见正前方案头上，坐一男子，一身烟绿色的锦衣，并未像军中其他兵士那样身着笨重的铠甲，一手托着腮，一脸的倦意，正在闭目养神。
　　侧坐的将领首先发话。“叫什么名字？”
　　“九天”
　　“九是姓？”
　　“恩。”唯一心虚的地方，我含糊地答应着。
　　“你走两圈后，出去等消息。”
　　“就走两圈？”
　　“叫你走，你就走，罗嗦个什么！”这个官爷不耐烦了。
　　无奈我照言走了两下，转身准备退出帐外。
　　“站住！”帐内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喂喂，叫你站住了！”一出声，周围的军校马上帮腔附和。
　　我转过身，不出所料，真的是方才那个一直瞌睡的人，睡眼依然惺忪；也许是那他锦衣颜色的映衬，使他原本懒洋洋的眼眸笼罩着一层迷离的烟雾。
　　“你不用参加初试了。”依旧是懒散地开言，捉弄似的笑意，许是见我如此的笃定，眼底浮起一丝失望，像个爱耍宝的小儿，没人陪他继续他的游戏般。
　　“你可以直接参加复试。”看来他很满意接收到我的惊诧神情，很自在地打了个哈欠，调整了个坐姿，继续打他的盹。闭目前，手指轻挥两下，马上有人会意道：“下一个。”
　　蹙眉间我退出了那军帐。段垣——晏王的手下大将，让我轻而易举地直接进复试；极懒的人竟然是位护国将；极懒之将，竟然没有一丝杀气。怎么会？
　　刚出帐外，上官铳还来不及上前询问情况，就见一骑跃蹄沙尘，由远至近。
　　所来之将到了跟前，翻身下马后，便问：“哪个是初赛负责管事的？”
　　帐前兵卒忙有人恭敬地回禀道：“是晏国的段将军。”
　　“让他来见我！”不过是赤国一个小小的将领，竟也能欺到晏国护国将的头上。
　　“不知，樊将军急着见我，有何要事？”帐内缓步踱出一人，懒散的神情丝毫未变。
　　“段将军，本将是奉赤王之命，问下这次有资格参加初试的名单何时能出？”
　　“樊将军，几时要？”
　　“明日，午时。”
　　“不用那么麻烦，今日日落前，段垣就能交差。”
　　“说笑吧，以往赛事初赛的资格报名最少也需三天，你那么快？不是草率了点。”
　　“樊将军，既然知道最少要三天，方才说明日就要名单不是明摆着是刁难？”不紧不慢的言语中却震慑不容忽视的威严。
　　“我只照我家王的意思行事，刁难一词从何而来？难道麾下是暗喻我家大王喽？”
　　“对赤王不敬？樊将军你托大了吧，我乃护国将军，头衔可是皇上亲自册封的；末将奉命效忠的也是我国的晏王。说白了，你家赤王的令与我何干？”回答依然不亢不卑，狂焰之势丝毫不减。
　　这位樊将军勃然大怒，伸手摘下挂于马鞍上的长矛，身向前倾，矛尖风啸而出，直奔段垣面门，“放肆！”
　　此刻突窜一个白影，手掂双枪，单手手腕一个转旋，左枪划出道银弧，横架于矛下，枪向上一提，一下就挑了飞姓樊的手中长矛；随即撤左手，右枪随之送出一直线，线的终点就是樊大将军的咽喉。

　　一声惊呼，心猝然像被手急提到嗓眼。段垣依然岿然不动，懒散浅笑；而在他与那樊将军之间多了个白衣男子。

　　这里并非小桥流水，而是黄土飞沙，仍有不少的公子哥自认高雅，白衣一袭，未免有点做作得可笑。
　　可眼前的此人却能一尘不染，白衣不染尘。炯炯双目不似段垣般的慵懒，却如水清澈。
　　衣无尘，人无尘，神亦无尘。一样没杀气，即使方才出了手，仍没杀气。

　　“那就是——花湄堂！”
　　“花湄堂。”
　　“原来，来的不止段将军，连花将军也来了。”
　　“早就听说花将军人如玉，今天果然比大姑娘还美三分呢。可惜是天生是个哑巴。”
　　“是啊，就是因为他说不得话，所以才做不了护国将的。”
　　周围人议论纷起，我挑眉莞尔，原来这就是花、湄、堂。
　　不觉回想起，铳先前的告戒：晏王左有段垣，右有花湄堂。
　　晏王的母亲生前亲自挑选的良将，晏王的左膀右臂。
　　要杀晏王，必先超越此二人。

　　“都闲着没事情可做了，是不是？来这里闹腾！”一记雷鸣怒斥，自看热闹的人群后响起。众人闻声观望，却见几骑轻骑已停在帐营外，为首是是名三十多岁着将军，身后披风迎风吹动如两翼展开，呼呼生风，伟岸威严；脸上焕发出摄人心魄的风采。

　　事后，我才得知为首的便是我朝天麒邶都的第一护国将杨延卿；毕竟是群将之首，那赤国的樊将军自然也不再造次，乖乖地隐退人群中的角落里。

　　可惜令我感到震惊的并不是这位将军的风采，而是跟随其身后的几位将领中的一位，极其眼熟的容貌，使得自己都不自觉地向前迈出了几步，他的名字也几乎呼之欲出。
　　该是自己多心了，这世上相象之人大有人在。

　　“都是领兵将军了，还这样不懂军纪，像个小孩子样的逞强胡闹象话吗？方才的事情，我只当是个笑话，听过算数，可我且让大家紧记一点，那就是这次整个竞技赛全全由我统筹，丑话先说在前面，下次我可不管你是哪家的皇亲国戚，护国大将，再或者背后有哪位王撑着腰，在我的麾下，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再破了我的规矩，就休怪本将不给情面！”好精彩的一段训话，终于让我见识到了何为大将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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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名时那场风波总算是平息了。
　　翌日，便是复赛。

　　复赛是以积分论成败。规定是两位赛者策马迎面对搏，击中得一分，击中头部得两分，将对方击落马下得三分；弃权者与被击落相同，一分不获。依次轮流，选积分高者，到邶都参加下一轮赛事。为不乱顺序，所有人抽签分成四组。

　　霜儿在昨天晚上已将马匹照料妥当，座下的“越影”通人性似的跃跃欲试；多年的努力怎么毕竟没有白废，轻松地赢了一局又一局。

　　再也掩藏不住心头的雀跃，嘴角荡开得意的笑容，所有的一切却在见到我下一个对手时，冻结。
　　突然发现上官铳借他那组休息的空挡，小跑到我面前。
　　“小玖，这次你得弃权。”
　　我不解地问他，为什么。
　　上官铳皱了皱眉，道：“你没注意到，你这组所有参赛的只要遇到对手是他，都纷纷弃权吗？这意味着什么，你还看不出吗？”
　　先前我只沉溺在自己的胜利中，的确未曾注意到这个对手。
　　意味着什么？我委婉一笑，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意味着他的地位显赫！

　　“小玖！”
　　挥手制止住上官铳的絮叨，单手执枪于身后，另个手抚了抚越影的棕毛，对对面马上那人略微点头致意，不该忽略段垣与花湄糖两者齐齐亮相，那是不是意味着晏王就在附近？铠甲如此的熟悉，同样甲胄遮面，是王吗？晏王吗？

　　要我如前面的参赛子弟一样弃权？妄想！今日定叫你败在我的手上！有可能的话，今天就结果了你的性命，我的晏王。
　　发令官已经传令击鼓，鼓声一响，越影已经飞奔冲出！

　　两匹战马越是接近，心跳得越快，甚至比那轻快的马蹄声更为急促！真是可惜了，因为竞技的关系，武器不能用利刃，而只能是长棍，否则！否则——
　　不过一瞬间，我与那人的距离骤然逼近，对方长棍横扫而至，淡笑着提棍将其支开，一足踢点马蹬，身子借马势侧俯，翻腕回长棍，对其头盔就是一记狠挑！

　　这一下，就挑下了他的甲胄！
　　我其实并不知道，当时自己原本期望看到是怎样的面容，但决计不是眼前我所见到的。
　　“参见秦王！”竞技场所有人几乎纷纷下跪！是的几乎，因为其中并不包括我在内，我依然没从震惊中缓回神。
　　原来他是秦王，不是晏，我该不该失望？

　　他的眼眸不可思议地凝望着我，具有种难以描绘的穿透力；棱角分明的脸，蕴着无法忽略的气质，这就是皇族的气势？
　　此刻纵然他刻意紧抿着薄唇，却也能看出他眼里透出一丝笑意。
　　“大家都请起吧。而你——叫什么？”
　　“九天。”反正已经冒犯了，要怎么样随他！
　　“哦，名字怪了点。！原本王还以为能让你们如此忠心之士，就这么谦让下去，笃定能坐上状元的位置，吓父皇一跳呢。看来，是有点妄想了。不过，本王今天玩得算是尽兴。杨将军呢？”
　　“末将在！”杨延卿当即出列。
　　“打下甲胄，当加几分？”
　　“禀秦王殿下，两分！”
　　秦王闻话后，点点头，将手指向我：“帮他记上分。接下的赛事，本王弃权。”
　　“是！”
　　“小家伙，我记住你了！”他离场最后对我说的那句，令人毛骨悚然。
　　谁要你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