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 11 章 ...
-
11
窗外月色被阴云遮盖,夜色浓重,润玉神色渐渐恢复如常,今夜倒生了些的波折。他略感头痛,揉了揉紧绷的眉心。右手抵在唇上,压抑的咳了咳。
想起在清风阁见到的那个与自己容貌一般无二的男子,润玉眸中略暗。桃林中,他站在温珩三丈之外,自见他周身血脉便隐隐震荡沸腾,若非如此,他亦察觉不出温珩有异。因此刻意直接从他手中将龙鳞变走,他却毫无反应,分明已有预料。他与自己形貌相仿,血脉共鸣,看来与自己渊源颇深,往后还得仔细查探一番才是。
他忆起温珩,心中不是滋味,看着邝露睡得安稳恬静,那点怒意便无处发泄。润玉眼睑痉挛,他阖眼,平复须臾,睁眼敛去莫名心绪。背过身去欲走,却顿住身形,少焉后,润玉口中溢出一丝微不可闻的叹息,他未回身,指间运起灵力,施法为邝露解了鞋履,盖好被衾。
魇兽从门外探出脑袋,看到它,润玉的目光柔了柔,走近顺了顺它的毛发。“食梦回来了?”魇兽点头,呦呦鸣叫。
“为何晚间巳时见了我转身就跑,我唤你你也不应。”
魇兽睁着一双清润的眸子无辜的看着他,似乎不解其意。
润玉摇头浅笑,他随口一问,并不期望魇兽真的能回答自己。“走吧,该休息了。”他抬手施法关好门窗,仰首望天,自语道:“山雨欲来。”
润玉眸中寒光乍现,低头去看魇兽时又恢复柔和温润。他牵了魇兽,自去回房歇息。
一柱香后,夜间狂风大作,雷鸣闪电将苍穹撕裂,瞬间大雨磅礴,将这世间浮华尘埃彻底洗净。
邝露前半夜睡得尚好,到了后半夜那多日未见的梦魇又来纠缠她。梦中,她见一墨色人影,向一白影举剑劈去,那白影避无可避,只能生生承受,渐染赤色。邝露眼睁睁望着眼前一幕,痛得心头几欲滴血,却动弹不得,随即铺天盖地的血光便将她吞噬……
邝露猛然睁眼,泪如泉涌,缓了一阵,她才抬手覆住双眼。醒来后,梦中景象已变得模糊,邝露擦过眼眶,愣愣地盯着指间水渍,却想不起自己因梦中何事哭泣,只是心悸不安,疼痛难忍。
她捂住心口,瞳孔微缩,猛然发现心口龙鳞不见了踪影。霎时,邝露面上血色尽褪,急忙起身,而今已无心纠缠梦中之事。
她探知不到龙鳞的气息,看来龙鳞定是被自己遗落在别处。邝露因夜间噩梦便冒了一身冷汗,此时更是汗如出浆,她愈是焦心如焚,便愈加无计可施。
不行,冷静点。邝露强安心神,如今已然铸成大错,当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回龙鳞。她紧咬下唇,闭目塞听,细细回想昨夜之事,脑中闪过零星画面。倏然一个画面在她神识中定格,正是温珩从桌案上拾起龙鳞的场景。会不会是遗落在清风阁,在温珩手中?邝露睁眼,愈加认为有此可能。
不管是否真如她所想,都要去清风阁寻温珩核实,若是真在他手里便好。若是不在,只能另作打算。
邝露拿定主意,想起自己并不认识去清风阁的路线,昨日彦佑使得缩地千里径直到了那里,醉酒后,她浑浑噩噩,连自己怎么回来都不清楚,她心道“还是得叫上彦佑与我同去,也好向他询问是否见过龙鳞。”
邝露稍作整理,仓促出了房门。院中残红落蕊,好不萧瑟,昨夜一场狂风骤雨,将这满园春色破坏了不少。
将这宅院大半数之地找过却始终寻不到彦佑,只剩下润玉的住处还未找过。邝露心神已乱,额间冷汗岑岑,立在润玉庭院五丈外进退两难。她迁思回虑,脑中灵光闪过,一拍额头,才想起可以传音,暗骂自己呆傻,边退边拿出传讯之物,焦急问道:“彦佑君,你在何处?”
彦佑始终没有回应,邝露正打算再次传音时,身后突然传出润玉的声音 “你一大早火急火燎的是在做什么?”邝露被骇得一惊,她毫无防备,僵了一阵,才转身面对润玉。“参见陛下。”
润玉着一身月白(淡蓝色)衣袍,面无表情,眉眼锋锐,冷然道:“本座再问你做什么。”
邝露迟疑,抬眸在他面上停了一瞬,复而垂首,嗫嚅着不敢开口,双手紧紧攥住衣袖。汗水顺着她的额头脸颊滴落在地面,她发髻散乱,衣衫下摆沾了泥渍,形容枯槁,着实狼狈。
润玉眉间蹙起,语气不善“不要让本座问第三遍。”
邝露慌忙跪下,结结巴巴道:“属下……属下遗落了……陛下所授龙鳞。”
润玉垂眸看她,眼中晦暗,讳而不言,晨间露凉,不闻风动。
默了良久,他才开口“昨天本座已从你手中将龙鳞收回。”
邝露讶异,她对此毫无印象,仰面看他 “啊,是吗。我怎么……”两人目光相对,她一时语塞,慌乱错开眼。那颗临深履薄的心刚刚稍安,又开始惊起波澜。
润玉神情同样不大自然,挑眉看向远处,“你如今……”迟疑着说不出什么重话,他顿了顿,放缓了语气道“罢了,以后那种地方莫要再去。”
邝露睁大双眼,微微张口,还未反应过来润玉说的什么,待她想明白后,耳根处红了一片,心头鹿撞,捋了捋额前碎发,将头垂得更低,强装镇定应道:“是,属下谨记。”
“你先起来吧。”润玉轻咳了一声,眉宇舒展,唇角扬起,带了点笑意,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
他严肃时冷若冰霜,如玄铁寒冰,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只要神情稍缓,便若化雨春风,瑶林玉树,温润澄澈,动人心弦。
虽是寒木春华,各有千秋,但邝露总归是希望他开怀明朗些。她依言站起身,观他面上浮起笑意,不觉眼角眉梢都因他染上喜色,连日胸中郁郁一扫而空。
温珩此人你也不要过多来往,润玉嘴唇微动,心中怏怏,还是把这盘旋在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邝露只是是他的下属,若是她与何人来往他都要干涉,何况温珩特殊,只怕她会多想,又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思量至此,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令他不明所以,皱了皱眉,索性不再多想。
润玉心中起伏不过一瞬,他兴致未失,也不愿再在邝露面前拿捏什么帝王威严,他二人均是好不容易忙里偷闲,何必总是正色庄容,不苟言笑。
润玉面色更加缓和,唇边笑意不减,柔声问道:既然来了人间,便尝些人间的吃食可好?
“……对,自然是好的。”邝露还未从原先境况完全恢复,尚且润玉这几日未曾给过她好脸色,她一时如坠云雾,待反应过来,急忙应到。
“午时去吧。”地面上的雨水未干,邝露裙摆自膝盖附近以下全被浸湿,她病容未褪,想必神魂之创还未好全,润玉不着痕迹的扫过她周身,眼神微闪,抬手不自觉拂过鼻梁,又道:“早上先算了,午时再去,你先调整一番,时间到了本座再唤你。”
还未等邝露回话,润玉又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木盒,直言道:“此药可治神魂之创。”
邝露并未推辞,接过药盒,她在天界无法无故找岐黄仙官诊治,便一直强撑,耽搁至今。她心中既是感激又莫名委屈,声中带了哽咽,“多谢陛下,邝露告退”,她躬身欲退,倏然想起什么,半响后恢复平静问道“陛下可知彦佑君去了何处?”
“不知。”润玉眸中暗淡,扯了个慌。虽说他已将锦觅放下,与他们夫妇二人关系缓和不少,这千年来也与旭凤联系未断,不过提及锦觅他总归是不大自然,那些过往终究难以轻易割舍。
邝露看他神色变化,她心中透彻,将彦佑行踪猜了个大概,当然也不会自作聪明多说什么,只能匆匆告退,亦将自己所有心事埋于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