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名字的凶手》盎司月白

5、传说与现实

　　相遇之夜（3），尹初

　　所谓的六芒星和新神之战，尹初了解不深，只在幼时对其概念有所耳闻。
　　这是灵能世家才懂的事情，或者说，仅是被参涉灵力事务的世家奉若圭臬罢了。
　　要想从头解释这事，怕是和“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有异曲同工之妙。
　　相传，宇宙中心有棵世界树——谁都不知这个中心究竟在哪——维持着平行时空乃至全宇宙的运行。力量女神奥塔拉守护着世界树，她由力量本身所化，凌驾于世界和万灵之上，由她所创设的神域亦是如此。
　　没人目睹过女神的真形，只有成神者听过她的声音——也就是说，没人见过这个神长啥样，也不晓得她到底在哪里飘着。
　　女神自己管不过来那么多事，便下设十一个神灵各司其职，掌管某个区域或是领域的运转，并将自己的力量分出一部分赐予他们。
　　这十一位神灵分别是：
　　愚者——巨人狂战士，用流星锤，司纯真与本心；
　　死神——阴兵斗士，持红月鬼镰，司生命与死亡；
　　战车——枪炮手，司战争与和平；
　　审判——咏唱者，使用电锯，掌管命运之轮，司正义与真相；
　　守墓人——安魂者，武器是三叉戟，引渡亡者、震慑万灵；
　　隐士——法师，用权杖，司智慧和知识；
　　恋人——医者和药师，会幻术，有眼镜王蛇和幻色花伴身，司情感、爱与健康；
　　国王——骑兵，拥有银枪和黄金长弓双灵器，司事业、权力和国家的运行；
　　祭司——神使剑士，持日月双把十字形长剑，司神意、福佑和希望；
　　倒吊人——忍者，持长鞭，司意志与精神；
　　恶魔——刺客，使锁链、飞刃；本是恶灵撒旦，被大天使米迦勒收服，成了其小弟；司恶意、疾病、苦难等一切负面力量，作为正反两极中必不可少的另一面，平衡力量的运行。
　　最初，十一神灵都生自奥塔拉自身，是她用力量创造出来的“人”。这也就是该神话中所说的初代神灵，神灵们的分管领导是米迦勒。
　　女娲造人，仓颉造字，上帝七天造世界，都赶不上力量女神奥塔拉流啤——人家一人创世又创神，还历经千秋万代经久不衰地当大总管。
　　后来，“诸神的黄昏”中，以堕落天使路西法为首的恶灵和统称“弑神者”的异兽重创神域，初代神灵死伤殆尽。终焉之时，唯有守墓人留存下来，并用安魂曲催眠了两支邪恶力量，让他们陷入了久远的沉睡。
　　奥塔拉分出自身的力量，再次新生出空缺的十位神身，这便是第二代神灵。此后，她再也无法凭一己之力自创神体——毕竟她连自己的形态都没造出来，净服务人民群众了——唯有转向中庭，从人类中选出合适的人选，继承神职的灵魂和力量。
　　所以说，除了初代和第二代是真正的神身之外，十一神灵虽说是神，原来却都是人类。他们只是被神的灵魂选中，得到了对应的力量，是力量女神能够随时掌握的“傀儡”。
　　神不会老，但也是会死的——虽然尹初还不清楚神要怎样才能搞死自己——哪个神位缺失都会造成力量运行的崩溃，于是神职就存在新旧交替、更新换代的问题。
　　神之灵的载体陨落了，神的魂魄无处可归，便会自动分裂为十部分，化作碎片散落人间，根据特征吻合、灵力基础等诸多因素，自行归附入十个人的体内。
　　......搞什么事啊？！就不能坦诚点，看中哪个干脆就一次性选中得了？
　　而被神灵碎片选中的人，具备的最最首要的特性是——都是将死之人。
　　有人是飞来横祸，有人久负顽疾，反正都是不久后，便会由于不可抗力死于非命。能活着撑过新神之战的人，就能避开死亡、获得新生——传说中如是说。然而，根据记载，罕有不得胜而幸运地活到最后的参战者。
　　尹初觉得，就冲活人不来当神灵这点，也能看出它不是什么好活。
　　这十个人彼此角逐、互相伤害，夺得其他人身体中的神灵碎片，最终汇聚得到完整神之灵的人便为胜利者，成为新生的神、补上空位。这就是“新神之战”。
　　夺取他人碎片的手段有两种：一是杀，简单粗暴，无需多言；二是用灵力强行剥离，这往往会重创被剥离者的灵脉，让他就算苟活下来，后半生也会为后遗症的病痛所扰，再也没法好好作灵术师，甚至可能就此成为一个废人。
　　因为神灵碎片的降临是一次性选择，这十名被选中者在分布上，往往具有相对就近的区域性，一般会限在同个面积较大的国家或是一个面积较小的大洲内部。
　　为了推动这些“神选之子”竞争成神的积极性，从而提高神灵载体队伍的基本素质——好吧，这种说法很官方——力量女神奥塔拉造了一颗长得颇为奇特的星星。
　　......摘下星星送给你，摘下月亮送给你？
　　那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星星有六个角，作为新神之战最后的嘉奖，能够满足胜利者的任何一个愿望，只对一人、唯有一次机会，但是无所不能。这颗星星就是六芒星。
　　尹初听说时，内心OS：参战的都是将死者，唯有苟过战争一条活路，不打仗、每日担惊受怕也是死，参战、被人打死也是死。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好像不大对头。但你就算不给奖励，也肯定没人会躺平任打吧。
　　有了奖励，参战者自然更是趋之若鹜。可力量女神又不能放任十个候选人一摸黑地瞎搞，搅得天翻地覆，世界大乱，因此派遣了尚在位的另十名神灵，各自来到一个参战人身边，监视他不会做违反原则的错事，并在不干扰战争的前提下适当指导他。
　　神灵在新神之战中的工作身份，被称为“节制者”。
　　同时，节制者也担当着“史官”的职能，实时了解自己负责的参战人的情形，记录每一战的真实战况，并向奥塔拉通风报信。
　　就算成了神，也是苦命的打工仔。
　　......可是谁知道这是不是骗小孩的啊！
　　面对摆在眼前的一堆超现实现象，尹初有点绝望。
　　他虽出身灵力世家，却绝非正统的灵术师，更没参与过这样的战事。
　　尹初刚出生不久，父母就出事去世了。
　　让他们命丧黄泉的事件，发生于二十年前，一场至今仍悬而未决的、疑似黑弥撒的纵火群祭案。尹家本是渡陵城的灵力世家，受此重创，一来没了新生代的领头羊，二来人心涣散，渐渐便走了下坡路。
　　时至今日，世上已再没渡陵尹家。
　　爷爷年老丧子，把一腔怜爱都倾注在了他这个小孤儿身上，还带着尹初练过几年灵术。后来老爷子身体越来越不好，又要主持家事，在泰山将崩的局面下支撑，实在是有心无力。在他快成年时，爷爷终究拗不过自然规律，撒手人寰。
　　尹初记得，爷爷临终前，曾把他唤到身边，拉着他嘱托了一番话。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记不清当时都发生了些什么，就像被人凭空抹去了那段记忆似的。
　　他只隐约有印象，爷爷要他长大后，万万不可再作灵术师。
　　那时尹初年纪太小，还撑不起这个家，也没人愿意承认他。爷爷去世后，尹家的人更是几乎全散尽了。尹初不愿意留在那偏僻而空旷的老宅中，每日看那些旁系亲戚的脸色过活，便搬出去自己住了。长大后他也不大回去，渐渐地便和尹家人断了联系。
　　要当灵能世家，会几门秘术是最基本的条件。尹家掌握的灵术本有好几支，但门门一脉单传，到身为新家主的父亲那里，便因意外事故骤然断了，流传下来的并无多少。
　　按理说，在爷爷还身体硬朗的几年里，他会教尹初学家族秘术才对。可尹初那几年过得稀里糊涂，记忆不大深刻，说不准自己曾经都学过什么。就目前看来，他手头会的灵能唯有治愈术，还由于过了太久毫无修炼的空窗期，运用得并不熟练。
　　综合以上，他着实算不上是个合格的灵力世家之子，也没什么机会去给这类神乎其神的传说验证真假。
　　更何况，他算是半个无神论者，连宇宙中心、平行时空、平行世界这种说法都觉得莫须有，又怎会相信漫无根据的“神话”？
　　尹初至今都坚定地相信，自己怕鬼却又是无神论主义者，这两事完全不发生冲突。
　　“是的。”见尹初不用自己长篇大论地解释，敬闻远舒了口气。他稍退一步，行了个仪式性的躬身礼，“你好，参战者。我是战车，你在第九次新神之战中的‘节制者’。”
　　“不是不是，”尹初疯狂摆手，“你先给我等等。”
　　他脑子一片混乱，只好挑最先浮现的问题问，“你是来专门负责看着我的？我怎么就成了被神灵碎片选中的十人之一？我要死了？？”
　　敬闻远表情复杂，“呃，看来的确是这样。”
　　“能不能问一下......我是怎么死的？”
　　“具体事件不清楚。”敬闻远道，“我们只能看到那画面：漫天大火中，尸身血海上。”
　　尹初愣了，良久，才苦笑一声，“太惨了吧。”
　　“你还有其他问题吗？”敬闻远问，“只要我知道，都会告诉你。”
　　“啊，有的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神’？......不，我是说，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也不对......”尹初抓头，“啊啊啊啊啊这都什么事啊。”
　　他心绪太杂，一时语无伦次，缕了缕思路，才又问出一个明晰的问题，“你成了‘战车’，就意味着，你在另一个世界，是新神之战的最终胜利者，对吗？”
　　“没错。”
　　“那么你实现了一个愿望？”
　　敬闻远迟疑了一下，答道：“还没有。”
　　尹初吃惊，“这么说，六芒星是骗人的？”
　　“不是，但它实现愿望也要基于一定条件，没办法全盘推翻因果律。”敬闻远道，“我的心愿太困难了，需要做些改变才能成功......但我迟早会做到的。”
　　原先的敬闻远，那个爱耍刀的运动健将已经个子很高了。而这个身为神灵卫士的战车，要比他更高出一块，可能是因魔力加成的作用。
　　原本和友人身高相差无几的尹初，此时需要略微仰起头，才能心平气和地与他对视。当然，这点要站得很近才能发现。
　　夕阳斜映着铺洒开来，打在战车的脸上，一半成了光明，另一半则成了阴影。
　　敬闻远在对他微笑，可不知为何，尹初竟从他的神情中体味到些许悲伤。
　　尹初并不知晓，这个来自于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敬闻远，在成为神灵战车的前后都经历过什么。只是，在他本应透澈明亮的眸子中，埋藏着一抹晕不开的阴沉和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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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尹初的视角暂时结束啦
下章引入新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