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伯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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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被人摆了一道之外，晏归期这段时间的日子过得很满足，这让他觉得，偶尔不要面子地无理取闹一次，也是值得的。
安宁本就性子柔和，因为神木村的事气势更弱，又被晏归期吓了一次，这些日子里几乎对晏归期言听计从。
甚至这一路上，在各城各镇落脚的时候，甚至都不好意思主动提起去看书的事。
晏归期玩够了，才恩准他的放风时间。这样走走停停的，倒更像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了。
慢下行程却也是有好处的，他多逛了逛才发现，原来如今除了书馆卖书之外，还有书院。遇到好心的先生时，他还能有机会坐在书院里读一会儿书，这倒是省了些银子。
归期这段时间拖慢了他的脚步，这倒让他有了些闲心多读些别的书，尤其是在遇到伥树之后，他倒是更多地注意了一些奇闻志怪之说。
有时他们搭车路上无聊，他便有更多新鲜的故事讲给归期听，归期对听故事这种事喜欢得不得了，对他看书的事更是宽松了不少。
可前提也是，他先陪着归期把城里的新鲜玩意看一遍再说。
就像现在这样，他站在街边不会被人撞到的地方，老实地等着不远处的晏归期买好东西，回来找他。
经过上一次的事之后，晏归期也不放心他离开太远。
“站在这儿别动啊，别随便乱跑，有什么不对劲就大声叫我啊。”虽然距离只有几丈远，晏归期还是啰嗦地嘱咐他好几遍。
这让他觉得自己又变成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可是自己明明应该是晏归期的主人才是啊。
“小九。”一个年轻妇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安宁不由愣了一下。
很久以前，他的母亲也会这样叫他。
恍惚间，他差点答应出声。
“娘，我在这儿！”一个男孩的声音从他身边跑了过去，不满地抱怨道：“大街上别叫我的小名，我都多大了。”
“好，小九大了，应该叫大名了。”年轻妇人温柔地笑着：“可是娘还是喜欢叫你小九。”
两人的声音在说说闹闹中渐渐远去。
胸口有些闷闷的，安宁按了按，低低唤了一声“小九”，顿了顿，又回答了一声“哎”，然后才轻轻松了一口气，觉得好受一点。
他正发着呆，冷不防有急匆匆的冒失鬼迎面跑来，撞到了他的肩膀。他不防备之下也没站稳，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晏归期回头看时，那个少年已经头也不回地挤到人群中，消失不见了，他慌得东西也顾不上买，几下拨开街上的人，奔到安宁身边。
“有没有伤到？”
“没有。”安宁按了按肚子，这一撞来得太突兀，他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却无能为力：“可是钱……被人偷走了……”
“我该说你点什么好呢？”
晏归期抖了抖手里的油布，选了个宽阔点的地方铺下去，有心多埋怨两句，可想到安宁本来也看不见，这事儿也不能怪他。
“以后钱还是应该放在我这里。”他只能这么下结论。
安宁不好立刻反驳他。
最开始的时候，他眼睛不方便，钱都是放在归期那里的。结果他们一天穷过一天，因为归期总是想买各种没用的东西讨他欢喜。
他忍无可忍，才把钱袋要了过来。
后来，晏归期嫌他太小气，吃穿住用都委屈，又把钱袋抢回去了。
再后来，钱又一次被晏归期换了各种新鲜玩意，没用的破烂堆了小半个屋子。
钱袋又转交到了安宁手里。
反正不管怎样，他们好像都过不上好日子似的……
“过来坐着吧，好歹有墙挡个风。”晏归期转身去屋里寻了几把破旧的椅子劈开，用火石引燃，堆在了堂屋中间。
这里是城中偏僻处的一间废弃旧屋，两人转了很久才偶然发现的，虽然看起来破旧阴森了点，总是比幕天席地要好。
安宁挪过去，把怀里揣的几个红薯拿出来，往火堆里捅了捅。
往日里这种偷鸡摸狗的事都轮不到他做，可谁叫他今天理亏呢。
他原本等着晏归期坐过来，继续抱怨他两句，没想到晏归期却先去这破屋子里外转了一圈，回来问他：“安宁，你说咱们以后住在这儿好不好？”
安宁偏头看着他，不明所以。
“我是说，等你把那些破书都找全了，咱们就回这儿来，把前后几间院修修。”晏归期也拿了根树枝去拨拉红薯：“我刚刚看过了，格局还挺不错的。除了卧室，再给你一间屋子放书，还有一间屋子给你做东西用。不过除了我，不许你再做别的木甲人。”
“院子都归我。”他又指了指破墙外面的地方：“左边种上石榴和山楂……”
“我不喜欢吃山楂。”安宁觉得牙齿有点酸，底气不足地抗议一句。
“不许挑食！”好好的畅想被打断，晏归期凶了他一句，才继续说：“右边种上很多菜，这样就可以不用出去买了，旁边打上一口井，哎那边好像有井，省劲了！”
安宁默默地听他念念叨叨。
归期一直是个不喜欢漂泊的人，之前那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才是他最喜欢的。
这是随了自己？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呢？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归期也用不着在这世间颠沛流离。
“安宁！行不行？”
安宁被从走神中晃醒，连声应道：“行，行！”
“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就随便答应行？”晏归期虎着脸问他。
“……”安宁还真没听到。
“我说我们再养点什么东西，你喜欢什么，狗？马？”
“可是我照顾不来它们……”安宁提醒：“到时候你有的忙了。”
晏归期犹豫了——他倒是不怕忙累，只怕跟安宁的时间少了：“那我们在屋檐下多搭几个窝，多引点鸟过来吧。你之前读过的那首诗是什么来着？”
安宁对这倒是有些兴趣：“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对，就是这个！”晏归期大笑：“到时候，喜欢的就留着，太吵的就烤了。”
“归期你……”
晏归期忽然推了推安宁，用手一指上面：“还真的有个窝！”
这样破败的房屋，有鸟窝再正常不过。
虽然知道自己看不见，安宁还是不扫人兴地抬了头，然后僵了一下，轻声问：“归期，那里有一只鸟。”
“岂止一只，有两只呢！”晏归期随口应道，而后猛然醒转：“安宁！你看得到！”
“窝左边那只。”
他话音刚落，晏归期纵身而起，在那鸟腾空飞走之前，一把捏住。
虽然翎毛柔软顺滑，可骨骼的手感却完全不是血肉之躯。
晏归期几步回到安宁身边，将那只鸟递到了安宁手里。
安宁轻柔地抚在鸟的身上，那是一只伯劳，棕红色的尾羽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着，黑色斑条下的眼睛不安地看着安宁。
若不是安宁对自己的眼睛毫无怀疑，怕是任谁也发现不了，这并不是一只真鸟。
纤细的手指在伯劳身上摸索片刻，而后安宁从腰带中取了薄薄的刀刃，切入肚腹中。
没有半点血迹流出，那伯劳登时停住了动作，从敞开的肚腹中掉出一枚卷紧的纸卷，落在安宁手中。
安宁有点意外。
他见到这只鸟算是意外之喜，并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念头，不过是一时习惯使然，想看看对方的技艺如何而已。
区区一只木甲鸟，对于他来说，修复回去是易如反掌的事。
他怕耽搁了对方的事，正要将纸卷塞回去，那纸却忽然在他手心烧了起来，微小的火苗一舔，将纸卷展开。
一旁的晏归期吓了一跳。
火苗已经窜起来，安宁却没有放手，反而飞快地用手指在纸上摸过。
晏归期慌着将火焰从他掌中打落时，那纸片已经转眼间化作飞灰。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伯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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