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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地窖 ...

  •   安宁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就要去掀被子。

      “是银子。”晏归期忙把他又摁躺下,在耳边轻声说:“藏在这里,很安全。你睡着,我去前后左右看看,不会走远,有什么事喊我。”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住在这种偏僻的地方了,只是从来没带过这么多银子上路,安宁虽然心里不踏实,也不好大惊小怪,便点点头,轻轻把包裹往自己怀里这边勾了勾,倒下睡去。

      晏归期睡觉的时候不多,夜里打个盹就够他精神抖擞一天了,所以很多事都会在安宁睡着之后去做。

      早些时候晏归期也带着安宁在江湖上走动过,不图扬名立万什么的,只想让安宁见见各种事情,顺便散散心,只是发现那种生活并不适合他们,便很快抽身而退了。

      所以安宁担心的,他也知道怎么回事,便先在堂屋里坐了一会儿,要了壶茶慢慢喝着。

      刚刚的夫妻俩和老人里,只剩下女人和老人在收拾桌椅,似乎准备收拾收拾也去睡了,没有看见男人的身影。

      对于这三个人,晏归期刚刚也仔细看过了,并不是什么会武功的人,只是寻常百姓。

      一壶茶喝完,他又去外面转了一圈,跟来的时候看到的一样,周围也没什么人家,四周是一片平坦,隐隐有曾经的路人踩出来的小路。

      赶在关门之前,晏归期回来了,想着等安宁起来,再抱怨一下安宁实在太胆小多心。还不等他向客房走去,一个声音轻轻叫住了他。

      “小官人,能不能帮个忙?”

      晏归期回头,正是那个老妇人,手里举着一盏油灯,有些期盼地看着他。

      “老夫人有什么事吗?”

      “柴火没有了,我儿子刚刚出去打了,家里也没有能出力气的。”老妇人碎碎叨叨地念着:“菜窖的板子厚得很,可那些菜不早点准备出来不行,也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能回来。”

      晏归期听了半天,才想明白老妇人要说什么。

      “您是让我帮忙把菜窖掀开是吗?”

      “是是,”老妇人连连点头:“那板子厚得很,沉着呢……”

      “菜窖在哪儿?”晏归期见她又要从头絮叨一遍,连忙催促着。

      老妇人年纪这么大了,又没有个出力气的男人在家,忙肯定要帮的,他只想尽快帮完,尽快回去找安宁,运气好的话,还能赶上安宁没睡着,给他讲个故事听听。

      菜窖就挖在后院的角落里,四周堆满了各种农具杂物,晏归期抓住把手,试探着用了力,那木板有一指厚,果然沉重得很。

      他沉腰吐气,那木板应声而开,露出下面黑洞洞的地窖。

      老妇人频频向他道谢,就要举着油灯过去。晏归期看她颤悠悠地走了几步,忍不住过去接了油灯:“您要拿什么,我帮你下去取!”

      老妇人大喜,又是一连串絮絮叨叨的感激,晏归期已经顺着梯子下去一半,还没听到要拿什么,忙大声打断了她的话:“我快到底了,您要拿什么?”

      “小官人,你下去之后,左手边,有一排……”

      晏归期抬头,见菜窖口在黑暗中变得小小一块,心里刚咯噔一下,脚已经落了地——地上湿滑一片,不像是土地的潮湿。

      他才觉得哪里不对,一点亮光从菜窖口上落了下来了,头顶的木板砰地一声关上。只一瞬间,那亮光落在地上,在地上的油中腾起一人高的大火,迅速地裹住了晏归期。

      安宁在半梦半醒中,又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床板有点硬,而且被褥都有一种令人不舒服的味道,可他又十分疲倦,只能将就着睡。

      每次翻身的时候,他都搞不明白自己刚刚有没有睡着,总觉得隐隐约约有婴儿的啼哭声,那似乎是困扰了他很多年的声音。

      很多年前的什么时候,似乎有婴儿在他耳边啼哭,可再细回想时,却又想不起当时的情形了。

      所以有人翻动他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晏归期回来了。

      可很快地,他就清醒过来。

      来人必然不是晏归期——归期的身上有种很特殊的香味,别人闻不到,他隔着很远就知道。

      那人似乎也对他这个瞎子无所忌惮,见他动了动,索性把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扯到了地下,而后眼睛一亮,抓起床上的包裹,拔腿就走。

      安宁一骨碌翻身坐起来,已经习惯性掀开袖子,举起了臂弩——可对方只拿走了钱,并没有害他,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牵动机关。

      那人转眼间消失在门口,安宁这才如梦方醒,也跟着冲出了门,甚至没去管门外传来的马嘶声,只慌乱地四处高喊:“归期!晏归期!”

      如果晏归期在的话,对方肯定不敢如此肆无忌惮,这让他心里突突跳个不停。

      黑烟带着呛人的味道很快传了过来,他顺着烟火的味道一路摸到了后院。

      菜窖上盖的木板已经被点燃,窜起的火苗直冲天空,四周的空气也被烤得变了形一样,干热难耐,安宁无法靠前,急得团团转。

      而在那木板之下,火苗的噼啪作响声中,隐约听到有人被呛得直咳嗽的声音。

      “归期!”

      听到他的高喊声,那人停止了咳嗽,片刻后又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是下面在用力地踹木板。

      安宁四处看看,将墙边撑住雨棚的木棍拖了过来。那木棍也有手腕粗细,安宁吃力地举起来,重重敲在木板上,被火烧过的木板发出了扭曲的吱嘎声。

      随即,下面的人又是一脚踢在木板上。

      这一次的上下夹击中,木板终于裂开一段。晏归期频频起跳,踢向木板,而后在一片大火中,从破洞里爬了出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扑灭了身上的火。

      安宁丢下木棍飞扑过去,立刻被人接在怀里。

      “归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起火?你怎么被关在那里?”

      其实不用细问,安宁也大概猜到了,他最怕的情况真的让他们撞到了。不论那三人开的是不是黑店,看到他们提着沉甸甸的银子进门,而他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瞎子,都难免动了心。

      晏归期气得语无伦次地破口大骂,可那三口人早就赶着他们的马车,不知已经跑了多远,再怎么骂也无济于事了。

      “归期……”安宁被这么一折腾,腿都有些发软,听着晏归期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在耳边嗡嗡作响了半天,才有气无力地扯了扯他:“归期……你下次多留神,别再吓我……”

      晏归期这才从暴怒中回过神:“安宁,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他们抢了银子就走了,没顾得上管我。”安宁苦笑——有时候,做个对人没有威胁的瞎子,也不是件坏事:“你受伤没有?我看看。”

      “我没事!这点小火哪能奈何得了我?”虽然这么说着,晏归期还是在安宁面前坐直,等着安宁给他检查检查。

      有让安宁摸摸他的机会,他哪会放过。

      “还是让我看……”安宁从他怀里出来,正打算向他伸出手,又不好意思地把头扭去了一边:“归期……你的衣服被火……你还是,先去找身衣服穿上吧……”

      好在火是从地窖起来的,其他地方除了有浓烟,倒一时半会也没有烧着。

      安宁知道自己多停留的话,只能变成个累赘,便先逃出屋外,等了很久才看到晏归期衣衫也没来得及换,就从滚滚浓烟中跳了出来。

      他急忙迎了上去,见晏归期手里还提了他们的包裹出来。包裹里除了一些之前的碎银子之外,最重要的是有他们找到的四本册子。

      虽然晏归期一直在抱怨安宁不应该出来找这些破玩意,可安宁宝贝的东西,就是最重要的。

      在寻到衣服之前,他急忙回了一趟客房,取了他们的包裹出来,又怕停留时间久了,书册被熏坏,连衣服也没找,就急忙奔了出来。

      安宁看在眼里,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归期,这些东西再怎样也只是身外之物,你……还是要先顾着你自己。”

      晏归期拉着他离开了烟熏火燎的地方,然后取了套衣衫出来。他和安宁的身材一模一样,倒省了带不一样的衣服。

      “安宁,你在担心我吗?”晏归期三下两下扯了被火燎破的衣服,想了想,又转去一棵树后,背对着安宁:“你不用怕,我嘛,本来也是水火不侵的,这点火算什么。只是那个梯子不结实,烧了没两下就断了,地上的土又松又滑,我一时半会没及时出来。”

      “不,我是怕以后……”安宁没敢多说,怕晏归期又嫌他心事重。可自从出来寻找那个册子时起,他就有种不是很安稳的感觉。

      “没事,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保护你的。”晏归期扎好腰带,从树后出来,犹自愤愤不平:“真是阴沟里翻了船了,没想到一个两个的,看起来老实,居然是开黑店抢劫的!”

      “也未必是黑店。”安宁没好意思直接说,实在是晏归期的包裹太显眼了。

      那包裹连晏归期提起来都有些吃力,又从里面取了银子出来,他虽然没细看过,也估计着该有几百两了。

      在这荒郊野外,就算不是个黑店,恐怕也会眼红了。

      他随遇而安也习惯了,带着这么多银子反而心惊担颤,只得安慰晏归期:“算了,就当去财免灾。只是咱们需要找地方报个官,他们这么凶狠,拿了银子是小事,可别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晏归期也在心里懊恼自己过于托大了,见安宁没有责怪他,连忙点头:“对!不能便宜了他们!”

      两人拿定了接下来的主意,互相看了看,发现更严重的问题——他们如今连个马车都没有了,怕是真的要幕天席地。

      晏归期终于嗤地一声笑出来,从包裹里取了油布,熟练地往地上一铺:“看来我们只能……”

      安宁也不由莞尔,躺了上去:“天气暖和些了,晚上也不是很难捱,再给我说说星星吧。”

      “银河穿南北,织女牛郎在两岸……”

      在身边的絮絮叨叨中,安宁枕着手臂睡去。

      晏归期的眼睛只盯着安宁的侧脸,心不在焉地,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见安宁侧身睡了片刻,又不安稳地翻了个身,他口中的念叨慢慢改成了哼唱,手指尖小心地轻轻在安宁身上一拍一拍。

      今夜始终没能睡踏实的安宁,就在他的轻声哼唱声中,放松了身体,熟睡过去。

      晏归期哼了片刻,直到安宁的呼吸彻底平稳下来,才极轻地叫了一声:“小九。”

      虽然没有人回答,他也相当心满意足。

      半晌睡不着,他又想起来街上见到的那对夫妻,丈夫的手轻轻拂过妻子的脸颊。

      他的手虚虚放在安宁脸侧不远,到底还是收了回去,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在他和安宁长得一模一样。

      “真软。”他有点高兴,这才脱下上衣,盖在安宁身上,背对着安宁,睡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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