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风月》单小枫

3、山门始开

　　初时的龙脊山庄，并没有后来那份雅俗共赏、大气并着精致的模样，它只是一个单纯的山庄罢了。只是亭台楼阁，却没有提字，还没有那份江湖大派的气势。
　　如同茅霰园的创始人般，龙脊山庄的这位创始人对于后进者来说，是几乎不会知晓的存在。原因便是，他刚确立了山庄的作用，便甩手走人不见音讯了。纵然此人似乎没在山庄里正经多少时间，但是早期入得山庄的人却是都知道，大抵上山庄最初的那些事情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决策中，有大半都是这位平日看起来无所事事的大人突发奇想的后果。同时，又不得不说，这些事项决策对于后来的龙脊山庄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那位大人离开的早，是以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在山庄内。不过他留下三条惯例却是一直被后任一直坚持贯彻，直到最后的。
　　那便是，其一，山庄要不断吸收新鲜血液，将山庄住满了才好；其二，山庄内的人都是找各自喜欢的角落住下自己取名儿，现成造起来也无不可的；其三，英雄不问出身，不问去路，山庄上下都要是好聚好散的。
　　而他在山庄内只留下两处痕迹。一个就是那块乌檀木料制的，四角包了铜的，代表庄主的令牌。另一处便是那时刚入山庄，各人挑了各自喜欢的地方住下时，他自己率先将庄正中水池边景致最好的水榭挑了去。又径自想了唯光二字，曰山影重重，唯是以光。后来者，也习惯将这里作为议事场所。这便是后来龙脊山庄的中心之地——唯光轩。
　　且说自开庄入住之后，便起了广招英雄，秀于江湖的意思。于是，一时间，各路江湖人士纷纷来投。龙脊山庄自己也是在白港张贴告示，全员下山时刻留意着的。虽然龙脊山庄上下秉着来去自由，不成约束，各自为主的原则，但是将将一个月下来，也倒自发的分出那主事的人来。譬如明面上的事情，雷洛会顺手一一解决妥当，而有些暗地里才可以解决的事项谭亮便出手交代了，如同日月那般一明一暗。那位大人见状，想着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事情，便又一手亲点了盛纳为执法者。又一时兴起，随了雷洛与谭亮的日月之喻，封了日月星为君，为山庄执事。山庄上下多也自发尊为上位，凡事都与其商量或是告之。或是后来，这事传出之后，江湖上闲人便为其加了称号。一曰尊王日君，一曰暗魂月君，一曰鬼门星君，当然这也是之后的说道了。
　　此时，正是应了那为大人看准的开庄之良好时机，也是龙脊山庄与茅霰园相继出头的缘故。白港这一地，便是风云涌起，比得那时来讲，热闹更加。更有自觉强者，自开一处，聚众与乐的。先时还好，在龙脊山庄与茅霰园相近的，只能说弄白楼与无双堂二者。待后期龙脊山庄没有了风头，茅霰园也无力继续，而江湖人心更论之时，那些小门小派竟相争而起。但见白港之内或是附近的，各种镖局堂会的毗邻而设，更有甚者得一铺面便开了堂的。当然这也都是后话了。
　　那弄白楼倒是与茅霰园同天开张，一时也锦旗高扬。不过那位楼主似乎怎么也不上心，只当凑个热闹的样子。过了没四五年，竟然人去楼空了。
　　而无双堂倒是选那白港茶楼后面的一块地，用心置办了个三进三出的宅院作对外之处，剩余的也造了房舍花园亭台的供自己使用。在很长时间内，也与龙脊山庄、茅霰园做了三方之态。
　　江湖初成，山庄兴始，那位大人却开始有隐去之意了。
　　那日，时节入春，和颐受到那位大人的相请，来到唯光轩内，却见日月星三君都在座。那位大人此时正问着雷洛筹办英雄大会的事情，一时只让和颐坐了。
　　“大人，山庄刚起没多久，没有多少收利。而现在又是头一次，许多事物不免要新添的。一来二去的，一时半会也办不起来的。”雷洛如此说道。这事他已获意有段日子，不过一切事项还都在计划中。山庄新起，各种事情下也难以真动手安排下去。
　　“这事你只管先暗中筹钱筹物。”那位大人手里玩转着桌上的玉石镇纸，“但凡英雄大会总有个由头的，这一件我来安排。别说江湖中的人，就算是寻常人，都是有猎奇求稀的心理的。”他说完，打开手边的那个匣子，取出一件事物。众人一看，一件黑漆漆的牌子。“这是刚找匠人做好的山庄庄主令牌，我这阵先带一会。过段时间，该是和颐你的了。”
　　咋然被提到自己的名字，和颐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想说话时，却被那位大人止住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且问在座三位，你们如何？”
　　这边三人交会了下眼神，雷洛开了口，“如果是和颐，我等自当领服。只是，大人为何提这事？”
　　“我闲云野鹤惯的。反正还有段日子，到时再说。”说罢看了一眼还想推辞的和颐，笑道：“别拿自己是女子来说事呵，和颐。而且，我听说那茅霰园的陈一芥已经退出首位了，传了一个叫夜宇的。凡事都是不修理笑脸柔和的，这点你们都知道的。再者，依我个人来看，这山庄还是女子来做庄主会比较好。这点么，也许以后你们便会知道的。”
　　这番话下来，和颐却是再也不能推辞了。后一起出了唯光轩，便自发在水池边上呆立住了。谭亮与盛纳各自道了别，走散开来，而雷洛却是落着跟在后面没有要走的意思。和颐看了一眼唯光轩对面的凉亭中，枫、玉霖和唐频三人正趁着春色盎然在那聊天说笑，不由想着找天舞也去凑个热闹。一时间心中思绪纷乱，又是刚才接管山庄之意，又是喜着春色美妙寻着天舞，径自往山庄后面去了。
　　龙脊山庄建在山顶，正面缓和，山顶原也是平缓的，而山庄背面却是有着一小段断崖的。崖下面是一片桃林，这季节，正赶上桃花盛开，满目粉黛。
　　和颐在崖边立定，低头看花海。又转头看着一直跟着身边沉默的雷洛，问道：“为何不帮我推辞？”不等雷洛回答，又道：“若论起人望，处事能力，山庄上下都是看好你的。你若当了庄主，不是更好？”
　　雷洛笑了。他与和颐是一样的，是那十多个随那位大人一起进庄中年龄稍长的几个，平时整个人也是不言拘笑的，这一笑倒是映了底下漫山的春色。
　　他没有理会和颐的那些或是抱怨或是询问的话，只是看着和颐，说：“和颐，嫁给我可好？”
　　和颐又是一惊，低头别开眼去，却看见底下桃林里跑入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的。她转了转眼眸，也不知道到底如何抬头了。
　　这一刻，大概是老天爷也要暗自为这漫山春景而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