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将之驱马复归来》水_红菱

6、内讧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众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岳胜像是突如其来后脑勺上挨了一闷棍，脸上惨白得没半点血色，站在当地晃了一下才站稳了，高军师却穷追不舍：“山寨中的兄弟一直敬你如同神明，却没有料到你竟是一个做出鼠窃狗盗行径的小人。”

　　直到此时，六郎一直冷眼旁观，默不言声，他一直以为岳胜以下的众多头目无非是绿林剪径的刀客，只懂得风高好放火月黑杀人夜，却没有料到这高军师竟是一个胸有城府之深，口舌似刀剑之
　　他扭头看了看八姐，只见延琪脸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却咬着牙极力地镇定着自己。六郎心里轻叹一声，显然岳胜和山寨众人并不知道陈琳早已和八姐退了婚约。记得那是一个云色晦暗树影萧索黄昏，潘杨讼已经结案，虽然潘仁美绝不认罪，可是人证物证，铁证如山，加上潘龙的供词，潘仁美之罪，罪无可恕，被刑部定了斩立决，只等着宋皇赵光义的御批。记得那天陈琳神情恍惚的来到无佞府，踉踉跄跄，一身的酒气，六郎微微皱了皱眉，却依然一面将他扶了进来，一面命人为他熬制醒酒汤。

　　“六将军。”陈琳抬起头，满头冷汗，脸色象月光下的窗纸一样青黯惨厉，两只眼睛却如同两团烧得通红的火炭，他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对不起八姐，我，我要退婚。”

　　“为什么？陈琳，你说什么胡话？”六郎大吃一惊。为了一洗笼罩在杨府上下惨淡愁云，早在十天之前杨夫人就已经通知了陈琳，希望他能尽早迎娶八姐。又因为他孤身一人在京城，八王索性为其购置了一套三进三出的房产，也好让他们夫妻成亲后有个住所，郡主更是请了城中知名的制衣店主为八姐定做了嫁衣。眼下万事俱备，喜帖都送出去了，在此关头，陈琳却提出要退婚？

　　“六将军，我不是不喜欢八姐，只是我不能娶她，我，我不能害了八姐。”陈琳痛苦的闭上眼睛，任凭自己两泪双流。记得那日寇准和岳胜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后，他在床上整整躺了十天才清醒过来。刚要翻身，各处疼痛骤然袭来，疼得他龇牙咧嘴。他挣扎着起身一抬眼，看到镜中的自己，只见眉毛头发焦黄，脸上青伤红伤紫瘢连成一片，一只眼睛被打的歪斜，牙齿也掉了几颗，哪里还是昔日那个英俊的少年将军？更为可怕的是，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不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那十多天潘家水牢的日子，彻底摧毁了他的身体。

　　他曾心存侥幸，拜访京中的名医，可是那些白胡子老医师们号完脉后，无不摇头叹息，渐渐地他死心了，一想起那俏美灵秀的八姐，他的心如同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我已经是一个废人，我不能连累了八姐。。。六将军，你不要问了，就说陈琳负心了，今生对不起八姐。” 就这样，陈琳走了，再也没有对八姐说过一句话，留下一件事物，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当六郎含含糊糊的告之众人后，杨家众媳有疑惑不解的，有咒骂陈琳的，只有八姐，听到这个消息，呆呆的坐在花园里，看着昔日陈琳送给她的，已经香飘满园的金菊如意。

　　“八妹，别想了。这也是你们没有缘分。”郡主双眼含泪，轻揽着八姐的肩头，小声劝慰。八姐木然的回头，她只觉得欲哭无泪，了无生趣，忽然她觉得自己冷极了，从头到脚、从轻到重开始了止不住地发抖，抖得缩成一团，抖得上牙打下牙，抖得天昏地暗，终于，八姐眼一黑，昏死过去。

　　待她醒来后，八姐像似完全忘却了这件事情，每日一样的晨省昏定，一样的练功习武，她拒绝众人的安慰，靠着内心的骄傲和倔强支撑着，在众人前闭口不提此事，极力表现得谈笑自若，没人知道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她曾独自一人来到一个僻静的场所，在那里，她放声大哭，泪洒如雨，泪涌如泉，她终于读懂了陈琳最后一次看自己的眼神，那个眼神里有这极其复杂的表情：痛苦、悲怆、愤懑、无奈 、绝望，那如同受伤猛兽一样的光芒，令她今生都永远无法忘却。

　　大概是泪水能抚平流血的伤口，痛哭或许能释放压抑过久的郁闷和忧伤，畅畅快快的大哭之后，八姐渐渐的平静了，“我今生再也不嫁人了。”她心中默默发下了誓言。可是今天，那个高军师当着众人的面，肆无忌惮的暗示岳胜暗恋着自己，八姐大惊之下，顿感局促尴尬，可是眼下的情形却又不能让她拂袖而去，只能继续处于如此之境，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剥光衣服丢了大庭广众之下一般。

　　好在山寨众人的注意力皆被谁是那妖画的幕后主谋所吸引，因为就在此时，只听见高军师冷冷一笑，大声喝道：“带人证！”

　　随着一阵一阵杂沓急促的脚步声，两个喽啰架着五花大绑的一人走了进来。那人发髻蓬乱，两条腿像似受了伤，喽啰们一松手此人便瘫坐在地上。

　　“你抬起头，让大家看看你是谁？”高军师向前走了几步，不徐不疾的说道。

　　那人从嗓子眼中哼了一声，艰难的抬起头，众人一看，这人竟是失踪多日的阿全。尽管众人早有预感，乍看之下还是大惊失色，岳胜更是心里一个惊悸，浑身一个寒颤，三步两步走到阿全跟前，扶着阿全的肩膀疾声问道：“阿全，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

　　“我。。。寨主，我都招认了。我对不起你。”阿全呆呆了看了看岳胜，忽然抽抽嗒塔哭了，咳嗽抽搐拭泪擤鼻涕，说道：“我没藏好，被高军师找到了。我实在熬不住刑，就全招了。”

　　“阿全，”高军师也走到阿全近前，缓缓说道：“把你昨日给我说的话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遍。”

　　“是。”阿全偷偷看了岳胜一眼，苦着脸道：“自从东京回来后，岳寨主就一直郁郁寡欢，小的不过是个伺候人的，也不敢多问。就在几天前，寨主忽然给了我一大笔银子，说是叫我讨老婆，小的虽然不明就里，但是有银子使也是一件好事，于是就满心欢喜的接了过来。谁知寨主脸色一变，说小人一定要更名换姓，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还说无论谁问起都说是小的自己跑了，不能提起他老人家一个字，于是。。。”

　　“好了，”高军师一挥手打断了阿全的话，仍令喽啰们将阿全带了下去，满脸讥诮的对岳胜说道：“岳兄，这一下事情可谓水落石出了吧？什么妖道作乱，分明是你故弄玄虚，想扰乱山寨，使兄弟们觉得青龙寨不太平。要知道，独身一人和拉着几千人马投奔朝廷，那身价可是大不一样的。”高军师说着，瞟了孟良焦赞一眼，轻蔑地说道：“刚才不是还有人吆喝着要随了你去吗？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有话说。”高军师话音未落，便听见六郎朗声说道，“高军师，你就凭着一个宵小之言便说这一切的主使是岳寨主未免太武断了吧！其一，此事如果真的是岳胜所为，杀了阿全岂不比让他藏起来更为方便？其二，听岳寨主讲，山寨之中还有其他人等失踪，那么其他人的下落呢？其三，那妖道现在何处？其四，山寨中兄弟们身体青紫的伤斑是怎么来的？其五，前些日子山寨中半夜那莫名的撞门声又是怎么回事儿？更为重要的是，那幅所谓的妖画现在又在哪里？画中可有什么变化？这一切都没有明朗，高军师又怎说是岳胜所为？”

　　“不错。”孟良马上随声附和，用粗大的手指指着高军师道：“你说是我大哥干的，我还说是你干的呢！”“就是这个理。”焦赞也瞪起眼睛，粗声粗气的说道：“就算是我大哥做的，你敢怎么样？”

　　听到孟焦二人近似无赖的答话，六郎微微蹙了蹙眉，看了孟良焦赞一眼，心中暗道：“我杨景做事从来对事不对人，这孟焦二人却对人不对事。将来如果这二人跟随了我，定叫他们改了这江湖绿林习气。”

　　想这孟良焦赞原是附近打家劫舍的强盗，有一日有眼无珠的打劫了青龙寨运粮的车队。那青龙寨自己便是强盗头子，哪里肯吃的下这个亏，于是高军师带了几百人想将孟焦二人擒回来。谁知这二人的武艺居然不错，折了几十个喽啰还奈何二人不得，无奈之下高军师只得请岳胜亲自出马，几场较量下来才将此二人擒获。按照高军师的意思是将二人枭首示众，可是岳胜却爱惜二人的武艺，不忍杀之，于是劝说二人入伙。孟焦二人商量一下，同意入伙青龙寨，却只听从岳胜一人，而且要坐山寨的第二和第三把交椅。高军师的父亲本是“青龙寨”起事时的首领，所以高军师在大寨中的威望还在岳胜之上。自从岳胜入寨以来，一来武艺高强，二来岳胜在治理山寨上却有过人之才，所以高军师对岳胜言听计从。纵然山寨大小头目都觉得孟焦二人的要求过分了些，但是高军师依然默认了此事。眼下既然和岳胜撕破了脸，又见孟焦二人说话依然颐指气使，高军师不由怒从心起，冷笑一声说道：“

　　“六将军，这是我们青龙寨自己的事情，原不敢劳动您，不过既然您说起来，那我少不得一一解释。六将军说得不错，我还不知道其他失踪兄弟的下落，也不明白岳胜用了什么手段使得兄弟们身上出现莫名的青斑，但是有一个事情却是可是证明，就是那幅妖画。那幅妖画不是能将人摄入其中吗？眼下阿全就在这里，不妨请孟二爷，焦三爷去将那妖画取来，一看便知。”

　　那“妖画”就放在聚义厅后一座偏房内，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有小喽啰将它捧了过来。岳胜轻叹了一声，双手取过画卷说道：“岳某已经看过这妖画，自然不怕。不知道寨中的兄弟有没有人肯一观？”这画卷从外面看平淡无奇，但是一想起这画曾经“摄”了六七余人，猛然间众人都像堕进无边的黑暗之中，人人心中凛然畏惧，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

　　“我来看，我倒要看看这妖画能不能把我也摄了去。”高军师轻蔑的一笑，一手接了过来，刷的开打了画卷，旁边有胆大的喽啰迟疑地探了探身，瞄了一眼，先是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道：“什么妖画，阿全已经在山寨里了，怎么画中还有阿全？这分明就是假的，假的！”

　　一听这话，厅内的气氛松弛了许多，六郎和郡主八姐也忍不住起身朝那引起轩然大波的“妖画”看去，果然诚如岳胜所言，这画骤然一看平淡无奇，画工也不突出，无非是些山水人物。唯有其中几个喽啰打扮的人略显突兀。六郎仔细辨来，果然那个叫阿全的小厮仍在画中。

　　“高军师，”六郎想了想，对那高军师拱了拱手诚恳的说道：“这事儿杨某觉得仍有蹊跷之处。高军师若是信得过我，就给我两天时间。两日之内，我一定会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也好。”高军师迟疑了一会儿，勉强说道：“在家靠床，出门靠墙，我高某人也盼着能多交几个朋友。既然杨将军主动请缨，那么我就多给将军些时间，如果将军在两日仍没有新的证据，那就莫怪我高某扫地送客。”

　　入夜已经很深了，一阵啸风掠着屋顶呜呜而过，不知惊了什么鸟，嘎嘎叫着飞起，夜幕中，偶尔夹着不知名的小动物似猫似鼠的啾啾鸣声，院墙既浅，夜色迷蒙，隐隐透过来的惨淡月光诡异阴森得令人浑身发噤。

　　正当六郎端坐屋中，似有所想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几声剥剥啄啄的敲门声，接着便有人低声问道：“六将军可在？”

　　六郎一听，来人竟是岳胜。他料到岳胜夤夜来访必有要事告诉自己，于是立即起身，快步走出内室，打开房门道：“是岳寨主，寨主请进来说话。”

　　敲门之人果然是岳胜，只见他脸色灰败，疲惫不堪，一双眼睛不但布满血丝，简直就是黯然无光。六郎忙将他迎了进来，却不问缘由，只是从桌案上到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岳胜道了一声谢，双手接了过来，不胜苦涩地一笑，喝了少半盏就放下了，过了半晌才自失一笑道：“昔日在汴梁的时候，我曾力邀六将军到山寨盘庚数日，眼下六将军来了，却是这样一个境遇，岳胜实在是惭愧啊！更何况今日在大厅之中，唐突了八姑娘，实在叫岳某惭愧。”

　　六郎不动声色听着，他早就看出其实岳胜钟情于八姐。审理潘杨讼的三个月中，他不止一次的发现这个坚毅的汉子总是默默地注视着八姐，那神色像初春的阳光一样温柔，就像自己看郡主的目光。岳胜也曾经似乎想问什么，但是自从自己有意无意的告诉他八姐已经有了婚约之后，他便沉默了，虽然他对依然不遗余力的帮助杨府追查线索，对八姐也一如既往的关怀备至，却更多了几分极力克制的温存，每每望着八姐，他的眼睛里总是一片怜爱和深情，而一感到八姐有所觉察，又很快移开目光……

　　六郎微微笑了笑，却一笑即敛，正容道：“岳寨主应该知道我杨景不是游山玩水而来。既然刚才岳寨主提起了八妹，杨景不免想多问一句，岳寨主，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这高军师知道舍妹的婚事，而且还这么洞悉你的心思？”

　　岳胜抬头看了六郎一眼，脸微微一红道：“那是两个月前，有一日我们兄弟一起饮酒，酒酣耳热之时，高军师说他有一个远房的妹子，年方二九，想许配我为妻。当时也是我多饮了几杯，脱口而出我已经有了心怡的姑娘。那高军师像似十分吃惊，连声追问。我拗不过他，只得说是京城中的一位官家女子，不过已经定了人家，岳某今生怕也再难的见上一面。后面高军师再也没有提过这门亲事，我以为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却没有想到他今天会当众说出，让八姑娘难堪。”

　　“原来是这样。那么那位高军师可有妻妾？”

　　“没有。”岳胜摇了摇头，“我也曾经问过他为何不娶妻室，他说天下的胭脂俗粉入不得他的法眼。”

　　“这个高军师倒是有趣的很，”六郎一晒，不屑地说道：“自己看不上的胭脂俗粉却要保媒给你！”六郎言罢，见岳胜面有尴尬之色，旋即转移了话题道：“岳寨主如何看那妖画一事？”

　　一提到那妖画，岳胜叹了一口气，一仰脖子将杯中的残茶喝尽道：“这妖画作乱，岳某一直是半信半疑。其实奇智异能之事，春秋以来不绝于史，古人何尝讳言？鬼神之事孔子不论，但圣人从来也没说过鬼神不存嘛！我想，如果万一有一日我忽然失踪，也被那妖画摄了去，青龙寨岂不是群龙无首，这才萌生了退让寨主之位的想法，可是我断断没有贪恋富贵，出卖寨中兄弟的念头啊。既然山寨中留不得我，岳某愿意跟随六将军前去破敌，只望如果岳某无故失踪之时，六将军不要以为岳某是临阵脱逃。”

　　“嗯。”六郎不置可否地漫应一声，辽军逼近汴梁城，仅凭两三人的匹夫之勇不啻于以卵击石。这次自己前来青龙寨，请岳胜相助是一因，借兵又是一因。自己诈死乃是欺君之罪，若想将功补过需立得大功，朝廷有兵，自己却一个卒也用不得，今日在聚义厅自己定下了两天的期限，并不是自己真的有把握在两天之内抓获元凶，而是自己只有两天时间，可是这层道理六郎此刻却又不愿对岳胜明说，只含含糊糊道：“岳寨主，你且安心回去。杨某定竭尽全力两天之内为岳寨主讨回公道。”

　　几番安慰之后，岳胜的心情也渐渐舒展畅快起来，耳听得远处寨中的更声已经到了三更，岳胜面露歉意的说道：“时辰不早了，岳某告辞。”说罢拱手转身离去。

　　出得房门后，岳胜在清冽的寒风中伸开双臂深深呼吸几口，正要回到自己住所，忽然听到屋前有人声，仔细看来那人却是八姐。此刻八姐也注意到了岳胜，她先是一愣，随即转身便走。

　　“八姑娘请留步。”望着八姐的背影，不知为何岳胜脱口而出。
　　八姐停住了脚步，缓缓的转过身子，坦然的望着岳胜道：“岳寨主有什么指教？”

　　“我。。。”不知怎的，岳胜的心在胸膛内忽然突突乱跳，一反平日的冷静谨慎，又是欢喜又是慌乱，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只得没话找话道：“不知姑娘大喜的日子定在何时？”

　　八姐一愣，刹那间脸色变的惨白。

　　岳胜话方出口便后悔了，不管怎么说，延琪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自己一个大男人怎好开口问别人的婚期，但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不觉发窘，也不敢再看八姐的面色。好在片刻的功夫，八姐的脸色就渐渐缓和了，她淡淡的说道：“延琪要为父守孝三年，现在不敢谈婚论嫁。等将来我和陈将军的婚期订下来后，自然会通知岳寨主。届时杨府一定聊备菲酌，敬请岳寨主光临。时辰不早了，延琪告辞。” 八姐说完，对着岳胜浅浅的屈膝蹲了一个福便转身离去。

　　岳胜怅怅地看着八姐的背影消失在照壁的拐角处，不知多久才步履踽踽的回到自己的住所，他合衣躺在床上，心中犹自思潮翻涌，一时惆怅无奈，一时凄凉悲酸，一时又觉心潮澎湃……还夹着莫可名状的担心与希冀，不知不觉天亮了。当他眯着眼刚刚想打个盹儿，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接着有人高叫道：“岳寨主，出大事了。阿全他死了，高军师不见了，杨府的八姑娘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