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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相认 ...

  •   一时间空气好像凝住了。
      郡主呆呆的看着六郎,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语无伦次地说道:“天呀,六郎,是你么?我是在做梦?你来给我托梦的?”
      六郎心里一阵凄楚,含泪向前走了一步道:“珺儿,是我,我。。。”
      “真的是你?六郎?”郡主只觉得头一阵阵眩晕,脸色苍白,手也微微抖动,一不留神手一松,手中的灯油‘砰’的一声重重的掉在地上。
      这极静之夜的一声响,惊动了外面的守卫,听见外边石甬道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噔噔”地撼得地皮直颤渐渐近来。六郎恐自己出现在灵棚被人发现后又要生出事端,趁着郡主转身张望的时候,轻身跃出窗外。就在同时,一个校官莽莽撞撞冲门而入,身上带的风忽地将一片蜡烛吹得一暗。
      “郡主千岁,怎么了?”
      郡主身上一个悸颤才回过神来,扭头看了看,见屋内除了酣睡的宗勉并没有其他人,心里也是一阵迷惘,只是随意挥了挥手,说道:“没事儿,没事儿。”
      又一个黎明来临。太阳像往日一样,懒洋洋从远处地平线上爬出来,不到辰牌时分,寇准便醒了过来,刚穿束停当,便听见门外有个声音低低的传来:“寇大人在么?”
      “是谁?”寇准警觉的问道。
      “是。。。”门外那人迟疑了一下,犹豫地说道:“我是任堂惠。”
      “是任大郎啊,快进来吧。”寇准抹了一把脸,说道。
      门外的人嗯了一声,已经推门进来,寇准见他脸色青黯,双目通红,神色有异,忙诧异地问道:“任大郎,你这么早来有什么事情么?”
      那‘任大郎’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把门掩实了,才上前几步,扑通跪了下了。
      “任大郎,你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寇准怔了一下,忙上前扶着‘任大郎’。
      那‘任大郎’并没有起身,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儿,叩头说话已带了哽咽:“寇大人,我不是任堂惠,我是六郎杨景。”
      “你说你是谁?”尽管心中有一丝怀疑,寇准依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急切的上前一步,紧紧地扶着抓着’任大郎‘的双臂,连声音都变了调,“你,你是六郎,你真的没有死?”
      六郎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真的是六郎?”寇准一时激动得呼吸都有些急促,但很快便就冷静了下来,他皱着眉,咬牙略一沉吟,说道:“你说你是杨延昭,你有什么凭证?冒认皇亲,可是死罪。”
      “我没有什么别的凭证,不过我自幼胸前有颗红痣,可证明我是六郎。”
      “那也不足为凭。”寇准摇摇头,“红痣也可伪造,更何况灵房内的那具尸身只怕也不可考据有没有红痣了。”
      六郎急切的说道:“如果能让我见到郡主,郡主自然能认出我来,夫妻之间的私话外人怎能知道?”
      “你现在是任堂惠的身份,要单独见郡主,只怕也难。”寇准深长叹息一声,不胜苦涩地又摇了摇头。
      “寇大人,”六郎努力平静了自己的情绪,诚恳地说道:“人的声音相貌可以相似,笔迹书法可以模拟,但是论起才学识量,武艺身手,行军布阵却不是三朝二日能仿的出来。寇大人如果不相信我就是六郎,只管出题来试。”
      寇准掂掇了一下,摇摇头,道,“我不是什么状元主考,不说什么才学,抡起武艺兵法,我更是一窍不通,我只问你一件事,你为什么来找我?为什么要告诉我你的身份?你就不怕我带了你去见王若钦?”
      “我信得过大人。”
      “你既然信得过我,当日你在在认罪书上签字画押之前,为什么不来见我?”寇准眼中精光一闪,似乎要看到透人的心里。
      “寇大人,,,”
      “是有人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让你左右为难,殚精竭虑,耗尽心力对不对?”忽然寇准词锋一转,语气变得异常犀利。
      “这。。。”六郎一时语塞,面露难色,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杨元帅,快快请起。”寇准叹息一声,扶起六郎,语气已变得柔和,像清晨刚刚睡醒时说话,清晰里带着朦胧,“我相信你就是六郎。不过你能告诉我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逼迫你的人是究竟谁?是不是云南王---柴宗曦?”
      “寇大人,”六郎微蹙着眉头,许久才下了决心,说道,“您说的不错,云南王就是昔日的二皇子柴宗曦,郡主的亲哥哥。此事一言难尽,恐怕要从十年前说起。”
      六郎长叹一声,从十多年前棠棣华入京的原因,说到这次发配云南后,柴宗曦为了招顺拉拢,总在言语之中拿郡主来敲打自己,最后然后结纳不成反目为仇,又有吃不清来意的王若钦半是警告半含威胁的一席话。最后六郎无奈的说道,“柴宗曦一心要恢复大周天下,已经近乎走火入魔,圣上也怀疑我和云南有勾结,若是我的死能让他柴宗曦明白,他的一举一动皆在皆在圣上的掌控之中,让他不敢轻举妄动,纵然有作乱之心,只敢有作耗之举。而且柴宗曦是郡主的至亲,如果他真的被杀,郡主岂不凄苦?更何况王大人说皇上已经准备下旨封查天波府,我如果能认罪,天波府一干人便不会受到牵连,我府内只有一群寡嫂 ,母亲心性又极高,怎肯受人欺辱,所以只有我死,才能平息事端。”
      寇准越听越气,还没有听完,便“砰”地一拍桌子,茶盘茶杯顿时跳起老高。
      “你糊涂!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么?柴宗曦若真有不臣之心,你死了,岂不是自毁长城?说起至亲,夫妻乃五伦之首,这世上只有你才是郡主至亲,生恩且不如养恩,更何况柴宗曦不过是郡主失散多年的哥哥,那一点血缘之亲,怎比得过面南背北立国称帝的诱惑?更不要说杨府现在老的老,少的少,没有了顶梁柱,白龙鱼服渔父樵夫皆可欺,难道六郎你不知道?六郎,”说到这儿,寇准眼中也迸出泪花:“那日王若钦一大早就来找我,说你已经认了罪,即日就要请皇命,斩立决!我要见你,他却说定了斩立决的人犯,一概不得见外人;我说要杀朝中大将,怎能如此草率,这么大的罪,要羁押入京,他却说路途遥远,恐有生变,皇上特准他便以行事。其实,刚才的话我本不该说,论年纪,我不过虚长你十年;论官职,你我都是从二品,可是当日,我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斩,却毫无办法,我心痛啊!”
      寇准说得动情,嗓音带着喑哑,六郎也不禁肃然动容,忍不住说道:“寇大人,我一心求死,其实这里还有一层原因,其实我已经时日不多了。当年我中了小人的暗算,算起来已经中毒十年,所以这些日子我实在无心无力。。。”
      寇准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拉起六郎的左手,把了把脉六郎的脉象,果然六郎的脉象八会不齐,辟如天之四时颤倒,地之五行错乱,寇准皱了皱眉,松开了把脉的手,说道,“果然奇怪,不过你不要过于担心,等我查看一下医书,或有解救。噢,”寇准一拍脑门,恍然间醒悟过来,“怪不得你那日来见我,说了那一番奇奇怪怪的话,竟是交代后事。唉,六郎。。。你。。。”
      “寇大人,”六郎凄然一笑:“这些年我也悄悄闻讯了不少名医,却没有一人能说出所以然,日子久了,我也便坦然受之,只是郡主还不知道。寇大人,”六郎恳求道:“你有方法能让我见见郡主么?”
      寇准捋捋胡须,略一思忖道:“我有方法能让你见到郡主,不过她信不信你,就看你自己了。可只有一条,郡主她再也经受不起另一场惊吓了!”
      这已经是‘六郎’死后的第四天,毕竟是云南王亲自过问的丧事,六郎的灵棚内,纸花白幡围掩灵床,长明灯前供的水陆丰撰瓜果一应俱全。郡主已经进两天没有合眼,却仍然长跪在灵牌前为六郎诵经。正当她强打着精神准备亲手折叠金元宝时,忽见有人来报说有圣上的口谕下达,要郡主亲自去接旨。
      郡主不敢怠慢,把守的卫士们亦不敢明着抗旨,只能由着来人带着郡主和宗勉前往钦差的驿站。那领头的军校一直带着这母子来到驿站的签押房,把随行的卫士挡在外面,对郡主说道:“郡主千岁,请进,钦差大人还有公务,请您在里面略等候一二。”说罢就转身,郡主却叫住了,问道:“这位将军,请问你家大人还需要我等多久?”

      “那小的就不知道了,快了一盏茶的功夫,慢的不过超过一顿饭。”那军官极客气地躬身回道:“郡主和小公子请里面等候片刻。”

      郡主满腹狐疑,带着宗勉在阔大的签押房里四处打量,何至于连端茶倒水的仆厮也不见个影儿,她一头寻思,却想不出不出道理。
      正没奈何时,便见那校官又走了进来,说道:“寇大人在在西花厅等候郡主,命我给您带路。对了,小公子就劳烦在签押房稍后。”
      郡主不解,再想问时,却见那军官道:“郡主请吧,卑职不敢违令。”郡主无奈,吩咐了宗勉几句,便随那人而去。那校官带着郡主一直到花厅滴水檐前才退下,郡主推门而入,张望了一下,却见一人背对着自己站立其中,只看背影,却是一般平民打扮。郡主顿时一惊,脱口而出:“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身上激灵一抖,似乎在竭力地压抑着自己激动的情绪,他缓缓的转过身,眼中已是满了泪花,“郡主,是我啊!”
      “六郎,你是六郎?”郡主一下子惊呆了,如同古庙中木雕泥塑的菩萨仙女般兀立不动。
      “郡主,”六郎急切的前行几步,扶着郡主的肩头,说道:“郡主,我是六郎,我没有死,我真的是六郎。”
      刹那间,郡主象被人用针猛扎了一下,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她哆嗦着嘴唇,竟语不成句,“你,你是六郎?那日我看到你,竟然不是做梦?”,忽然郡主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摇了摇头,猛然拂开了六郎的手,后退着说道:“不,你不是六郎,你是任堂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冒充朝中郡马,寇准呢?他在哪儿?”
      “郡主,我真的是六郎,你听我说。。。”
      “不,你不是。。。”
      “珺儿,”六郎见郡主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神情中犹自略带着余悸,于是心中一酸,温语轻言说道:“你还记不得我们当年在围崛山上的事情?你那个时候好生不念情面,我为了救你跌落悬崖,你却还要杀我。。。”六郎笑中带着泪,将多年的旧事娓娓说来,末了道,“你我当日分别的时候,你说了句’黄河之水天上来,’救了我数万汉军。只因这事如果传出,必定牵连甚广,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对一人提过,别说是任堂惠,就是我的父帅和兄弟们也都不知。珺儿,你还不相信我是六郎么?”

      郡主怔怔地望着六郎,终于,大滴大滴的泪水断线珠子似的从郡主颊边涌淌滚落出来,她一头扑进六郎怀里,她喃喃说道:“你真的不是在骗我,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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