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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猎熊 ...

  •   自黄琼从胭脂店里出来后,二人便打听着在城东一家小客栈住下。等他们用完晚饭后,已是到了酉时初刻。六郎看着黄琼依然手脚不停忙碌着端茶进水,铺床下帐,忍不住笑着说:“罢了罢了,黄姑娘,这次我带你出来,是有一事相求你,你又不是我的使唤丫头,我们暂住一晚而已,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六公子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就是了,还说什么有劳二字?”说着话儿的功夫,黄琼已经将床铺展好,又替他拧一把毛巾递上,轻轻一笑说道:“不过六公子这次叫我一同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呀?”

      “噢,这样的。太医给八王配药,需要新鲜的白花舌蛇草,听说只有这查剌山一带才有。据说黄姑娘颇通医理,为了不出差错,我就带姑娘一道来了。刚才我已经问过店小二了,明天我们就能上山。不过这查剌山是皇室狩猎的地方,我们上山时需要小心说话。”六郎一边说着,看见黄琼的头上已经浸出密密的细汗,于是顺手从壶里倒了一杯茶,说道:“黄姑娘,看你累的,满头是汗。临行前太医为我画了白花舌蛇草的图,你来过来看看,喝杯茶,也休息一下。”

      黄琼不好意思的用袖子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珠,说道:“好,六公子,我洗了手就来。”说着走到在水盆子跟前挽起了袖子。六郎一抬眼,看见黄琼的右手臂处有一个殷红鲜亮的斑点,于是随口问道:“黄姑娘,你的胳膊怎么了?好像有点淤血,什么时候挂了一下?需要上些药吗?”

      “我的胳膊没有受伤呀。”黄琼一愣,陡地想起了什么,顿时腾红了脸。六郎此刻也忽然明白了,自知失言,一时窘得不知如何是好。黄琼更是尴尬万分,但她是个灵性人,沉默了一会儿,走到六郎前面,轻声说道:“六公子,这是守宫砂。我既然曾经落入风尘,有些事情说不清也道不明,只能用这个方法来证明我的清白,让六公子见笑了。”

      六郎不自然的欠了欠身,扭头看了一眼黄琼,见她红晕满面,眉蹙春山,眼含秋水,万种风情婉然。在跳跃的烛光映衬下,连她一身粉红的水泻裙似乎都夹带着几丝暧昧的气息,一时间,六郎忽然觉得呼吸有些急促起来,慌乱得有点坐不住,他极力抑制着心跳,低下了头,蹭着步儿捱到门边的椅子旁,随手拿起一本放在桌子上的书,看也不看黄琼,小声说道:“黄姑娘,你昨夜一宿不曾休息,你就请自行安歇吧,我看会儿书……”再一看封皮,原来是玉匣记。

      黄琼见六郎面孔绷着,浑身不自在,心里不禁一动:“他倒还真是个至诚君子!”然后也不再多谦让,和衣倒卧在床上。这一夜六郎就端坐在椅子,一手支着下颏,权当休憩,红烛点了一个晚上,蜡泪在瓦烛台上堆了老高。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换了边民的衣裳,胡乱吃了点东西,又向店伙计讨了些干粮,便朝查剌山方向而去。二人离开宋营的时候已是季春天气,一路上豆麦连陌绿浪摇漾,一派盎然生机。待出了三关,行至查剌山一带,变越觉得地高气寥,与平原大异其趣。极目所尽处或孤树峭拔而立,或荆棘荒草连岗起伏,绵绵无际遥接地平处都极少见村落房舍,罡风掠过处,卷起干燥的沙土,扑在身上时仍旧带着早春寒意。

      二人越往山上走,越觉得两旁山势峭拔挺立,乱石遍布。六郎是行军打仗的将军,常年沙场征战,这点山路自然不在话下,只是苦了这从小娇生惯养的黄琼。偏那黄琼也是个倔强的脾气,虽然觉得自己已经走肿了脚,一处大概还磨破了皮,攒心地疼痛,但是想起昨夜的尴尬,黄琼只是咬着牙硬撑着,既没有停下来,也没有让六郎搀扶一下。六郎也早以发现黄琼是一脚高一脚低地跟着自己蹒跚而行,有心想扶她,但是黄琼自己不说,六郎便也觉得不好开口。

      二人一路无语,待翻了几个不高的山头后,已经是骄阳如炽,放眼望去,此处与刚才又是不同,满目皆是灌木藤萝,苍松巨柏。忽然黄琼指着不远处的一片草地,欣喜的说道:“六公子,你快看呀,白花舌蛇草,这查剌山果然有此物。”顺着黄琼手指的方向,六郎定神一看,果然正前方的枯草地上夹杂着稀稀落落的几颗绿油油的小草,别的野草早就被太阳晒得萎靡不振,这几株小草却鲜嫩十分,在乱草从中显得那么独秀一支。

      “六公子,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采来。”不等六郎回答,黄琼已经不由自己的加快了步子。

      此刻,六郎却觉得这些枯草和周围环境有些格格不入,“这是荒山,如何这堆枯草如此整齐,像似有人故意摆上了一样。”忽然,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他急得大喊一声:“黄姑娘别去,那里有陷阱。”话音刚落,黄琼已经一脚踩空,整个人竟直跌落下去。多亏六郎眼明手快,抢前几步,一把拉住了她。

      原来这个陷阱是上山的猎户用来捕捉猛兽所用,足有两人深,又宽又大。边缘溜滑,如刀如削,阱底处布满了小臂粗细的尖竹。当地的猎户自然知道自家的陷阱,早就做好了记号,可是外人如何能知。当六郎用尽全身力气将黄琼拉出陷阱的时候,黄琼已经象片树叶子似地全身颤抖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半跪在那儿说不出话,半晌才道:“六公子,你为什么要救我?这太危险了,说不定你也摔下陷阱的。”

      六郎喘了一口粗气,心有余悸的朝下看了看,安慰道:“幸亏黄姑娘身似飞燕,不像杨妃。不然说不定我们今天就真的栽倒这儿了。至于我为什么要救你。。。”六郎奇怪的看了黄琼一眼,说:“是我带你出来的,我自然要护你的周全,这还用问。”

      “护我的周全?”这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却叫黄琼全身一震,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六郎,“他说他要护我的周全?”黄琼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划过,丝丝的痛,却又麻麻的,痒痒的。“我和韩昌相识两年多,他也从未说过要护我周全这样的话。也是,他能送我去绛萼堂,这周全二字,只怕他想也未想过!”

      六郎见黄琼神情有异,忙问道:“黄姑娘,你怎么了?”

      黄琼勉强一笑,眼中却滢滢泪珠欲垂,说道:“自黄琼坠入风尘,‘周全’二字从来未敢想过。今日从公子口中说出。。。”黄琼说着,泪眼模糊低垂了头。

      六郎也叹了一口气,说心里话,他也不太愿意相信眼前这个觞愁泪满的女子会和郡主的眼疾有什么牵连。看着黄琼眉头似蹙非蹙,两只手只是翻来覆去揉搓着衣角,仿佛在掩饰着内心极度的激动和不安,六郎不禁动了怜爱之心,轻声说道:“黄姑娘,你也不要想那么多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等办完了差,我就送你回家。只是这山路实在不太不好走,我背你吧!”

      “公子要背我?这。。。好吧。”黄琼犹豫了片刻,终于答应了一声,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暮色苍茫,天边云蒸霞蔚,嫣红似火,茫茫青山此刻被染得格外娇艳。自午时时分,捕兽阱旁有惊无险之后,六郎和黄琼又在这山中转了半日,亏得遇到了一名猎户,在他的指点,顺利的找到了几株白花蛇舌草。但是当六郎看似无意问及此处是否有黑熊时,那个猎户却嘿嘿一笑道:“小哥,这个时节的熊瞎子躲还躲不及,你倒要去寻它?我看你们还是趁着天色未黑,早点下山吧。另外听说过几日天庆王要来狩猎,这几日山上正在清查闲杂的人口,一看你们就不是本地人,还是小心一些,莫教人当探子抓了。”

      黄琼不知所以,六郎却不由烦躁起来。所谓八王需要白花蛇舌草,不过遮人耳目的一个借口,此次出营主要还是为了给郡主找到熊胆。虽然不知道那个‘神医’有几分把握能治好郡主的眼疾,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六郎都愿意一试。眼见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又想起猎户说这山上有辽兵,纵然六郎心有不甘,也只能做好了下山的打算,明天再作安排。

      正当二人准备寻找下山之路时,忽然听到一片杂沓响动的脚步声、马蹄声,车轮碾过细沙黄土的沙沙声,渐渐近来,似乎有上百人的样子。六郎眼尖,一眼瞧见一队辽兵簇拥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将军朝这边走了过来。六郎的心咯噔一下,急忙拉了黄琼避在一旁,低着头。

      此刻黄琼却悄悄的抬头看了看,认出所来辽将正是韩昌身边的偏将黑嗒,她的心忽然狂跳了起来,只要自己此刻叫嚷出来,凭着六郎一人之力,一定敌不过这几百辽兵。想这六郎是杨继业的儿子,又是宋皇明里暗里认定的驸马爷,如果辽人能生擒了六郎,那么就算是手中多了一个筹码。这似乎正中黄琼为了给父母报仇的下怀,但不知怎的,她又害怕这样作,手心里全是冷汗。

      就在黄琼犹豫不决之时,辽将黑嗒已经行至二人跟前。他一勒马缰,刀子一般的目光扫了过来,用马鞭指着二人说道:“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天庆王要来狩猎,查剌山要封山吗?还不速速下山?”六郎略定了定心,不慌不忙的说道:“将军明鉴,我们二人是附近的边民,来祭祖的。此山太大,不知不觉也误了时辰,我们这就走。”

      黑嗒绷紧了嘴唇,皱了皱眉,见六郎此话也算是是无懈可击,于是哼了一声,一扬手准备策马继续前行,忽然他又停了下来,勒转马头,对黄琼说,“你,说你呢,那个女的,老是低着头干什么,抬起头来。”

      一听这话,六郎心里一紧,生怕那辽将对黄琼生了什么邪念,于是本能的上前一步挡在黄琼身前,赔笑说道:“我家妹子不懂规矩,这位将军见谅。”看见六郎高大的身躯站在自己前面,像极了一个棵能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大树,黄琼心里不由暖暖的甜甜的,一股别样的情愫涌上心头。

      “嗨,说你呢,那个女的,叫你抬头你没有听见呀?”黑嗒见黄琼仿佛对自己的话置之不理,徒然间提高了嗓门吼道。黄琼慢慢的仰起了脸,轻蔑的撇了黑嗒一眼。那黑嗒也算是天庆王身边的红人,几时被人这样轻看过,正待大怒之时,忽然他愣住了,吃惊得睁大了眼睛,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女子面熟的很,这个配着一湛如水的杏眼,不嗔亦嗔,不笑亦笑的女子不就是曾经在韩昌身边的黄琼吗?
      他刚想说什么,忽然觉得黄琼的目光变得冷冽了起来,像是在提醒,又象在警告,任凭黑嗒也算是杀人如麻的将军,此时也不免心中一怯,“说不定这是韩将军和他的那个黄姑娘定的什么计策,那个韩昌年纪不大,却心狠手辣,我如果坏了他的事,他还不一定如何惩罚我呢,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到这儿,黑嗒不甘心的挥了挥手,呼哨一声,这队辽兵仍像来时一样,怒马如龙卷地而去。

      看着这些辽军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的丛林深处,六郎到此才松了一口气,他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扭头对黄琼笑道:“看来辽国也不是蛮荒偏敝之地,他们也算是知礼守法,我还担心那个黑黑壮壮的辽国人要抢你去做压寨夫人呢?”又见黄琼不好意思的低头笑笑,于是接着说:“黄姑娘,你渴了吗?我看顺着这条路下去有一个小溪,我们下去喝点水再赶路,好么?”

      黄琼顺从的点点头,二人顺着哗哗的流水传来的方向,来到一条小溪前。这条小溪从山涧流出,大约三四米的宽度。周围寂静清幽,有声声鸟鸣脆响,溪水清澈见底,偶尔有几条漂亮的小鱼游过,十分的赏心悦目。

      六郎扶着黄琼 走下石头,来到小溪边,他伏下身子用手舀水,溪水清澈甘甜,入口冰凉,猛灌了几口后,六郎顿时感到神清气爽,一扭头见黄琼仍然站着不动,于是笑道:“黄姑娘是不是不习惯这样饮水?”

      “不是的,”黄琼的声音发颤,似乎有些忐忑不安的向四处张望了一下,说道:“六公子你可闻到了什么?”

      黄琼一说这话,六郎马上警觉地站起身来,果然山风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糜烂腥味。六郎不敢怠慢,眼见身后不远处便是一个参天古树,树身内有一个树洞,六郎忙拉了黄琼,剥开树上垂下来的枯枝,挤了进去。树洞狭小,只够勉强容纳两个人。二人离得很近,近到黄琼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六郎的气息和心跳。黄琼从不喜男人如此的靠近自己,她觉得那些男人看自己的眼神中只有赤裸裸的欲望,连口中呼出的气都是臭不可闻。可是当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靠近六郎,黄琼心里却有种说不上的感觉,她忍不住细看了六郎几眼,这是一张多么英武爽俊的少年的面孔,黑色深邃的瞳孔,浓浓的剑眉,高挺的鼻子,刀削一样坚毅的下颚,那宽阔的胸膛该是一个很温暖的怀抱,尽管近在咫尺,但黄琼心里清楚那并不属于自己。

      六郎却不知道黄琼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正在聚精会神的直视前方。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只见一头高大壮实的公熊,像一块上小下大的黑石头,摇摇摆摆的走了过来,一爪子上还拖着什么东西。那个畜生来到溪水边,不紧不慢地吞嚼着什么,嘴巴里发出了叭吱叭吱的恐怕咀嚼声,让人心里一阵阵的发寒。六郎看到自己踏破铁鞋无觅处的黑熊就在不远处,心头一阵狂喜,于是扭头附在黄琼的耳边小声说道:“黄姑娘,一会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出来。小心藏好。”说完六郎唰的一声抽出了身上的一把匕首,起身便要出去。

      黄琼急得一把拉住了六郎,声音都变了调:“你要干什么,外面是熊,它会吃人的。”“我就是要会会它。你别担心。”六郎微微一笑,轻轻的拂开了黄琼的手。

      看着六郎的一副胸有成竹,势在必得的样子,黄琼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晌午的时候他问那个猎户此处是否有熊,原来他竟是为了得到熊胆给郡主治疗眼疾。’想到这儿,黄琼心里不知怎的酸溜溜的,‘他为了郡主竟然可以冒那么大的风险,连命都可以不顾么?’

      树洞内黄琼心里七荤八素的想着,树洞外的六郎已经将身上的短袍甩到了草丛里,他提了一口气,慢慢向野熊走了两步。那野熊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知他来意不善,将爪子上的东西一丢,警觉的看着六郎。忽然那黑熊象发了狂一样,大张着嘴,眼睛睁得血红,舌头伸着,露着白森森的牙,竟不顾一切,直扑六郎。速度之快,仿佛和刚才那个笨拙的庞然大物判若两样。黄琼差点惊叫了出来,吓得一下子闭上了眼睛,只听见“嘭!”一声巨响传来,巨大的熊掌重重拍到了树干上,拍的这棵大树一阵摇曳,树身狂颤不止,枝叶簌簌而落,树干之上赫然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掌印。再一看六郎却不知怎么转到了黑熊的身后。那黑熊见没有得手,彻底暴怒起来,被他激得人立一般站起,举着两个粗壮的前掌向六郎猛扑。六郎却是极为灵巧,不知使了个什么身法,竟从熊肚皮底下一掠而过,转瞬间,便见那黑熊打了一个踉跄,抬起尖尖的嘴巴向天哀鸣几声,像一座土山一样扑通倒地,伸着四爪在地上挣扎,这一切使黄琼看得目眩头晕。六郎眼见自己一招得手后,忙又上前补了几刀,直到黑熊气绝后,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一手拿了匕首,俯下身去,从黑熊心口处一直划下去,血淋淋掏出心肝,撕下熊胆,小心装了起来。

      直到此刻,黄琼才稳住了心神,她咬了咬下唇,趁六郎只是专注于取熊胆之时,轻轻的从怀中抽出了一片衣襟,塞进了那个树洞的深处,永远不会有人知道,那片衣襟中写的正是这段时间黄琼在宋营中探听来的各种消息。已经在溪边洗手的六郎,见黄琼神情恍惚地从树洞中走了出来,又见她只是盯着渐渐被染红溪水发呆,不禁对黄琼歉意的一笑,说道:“黄姑娘,刚才吓到你了吧。太医说郡主的眼疾需要要新鲜的熊胆,所以这也是我这次出来的目的之一。事先没有告诉你,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黄琼轻轻的摇了摇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此后,二人顺着原路下了山,待回到客栈后,已是亥时中刻。六郎牢记符郎中所说郡主需要的是新鲜熊胆,所以也顾不上店小二那诧异的目光,竟是取了行李,牵了马匹就准备连夜回营。这一连两个晚上,黄琼都没有睡一个安稳觉,现在又是熬夜行路,山风一吹,透心刺骨地冷。等到鸡叫三遍,东方泛起鱼肚白时,骑在马背的黄琼终于坚持不住了,她面色苍白无血,嘴唇嘴唇乌青,极力睁大了眼睛,想看清前方的路,却觉得天旋地转,一个头晕竟是一头栽下马来。

      六郎见状,也忙跳下马,扶起黄琼,只见她双目紧闭,咬着牙关昏迷不醒,于是用手试了试她的额头,却是火烫火烫的。六郎四处看了看,借着曦光薄曙,他发现不远处的地界上写着望都二字,于是想了想,搂住了黄琼的纤腰,将她抱起,轻轻放在马背上,然后自己也翻身上马,下死劲朝马屁股上猛加一鞭,那马长嘶一声狂奔而去。
      又是一个黄昏,残阳如血,给这个路边的驿站涂上一层使人心醉的暗红色。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躺在软塌上的黄琼只觉一阵轻柔的西风裹着凉意掠过,吹得浑身清爽。她身子一颤,双眸微开,嘴唇翁动了一下,却见六郎就坐在自己的身边,于是无力的问道:“六公子,我们这是在哪儿呀?”

      六郎见黄琼醒来,忙起身轻声答道:“黄姑娘,这几天都是我的不是,叫姑娘累病了,我们现在在望都的驿站。”

      “驿站。。。”黄琼忽然想起了什么,挣扎着想坐起来:“那郡主和八王的药。。。”

      “黄姑娘别担心。”六郎轻轻的扶着黄琼的肩膀,说:“今天早上我带你来到这驿站时,正好看到京城中来的驿卒正更换马匹准备给大营送信,于是我亮明身份后,告诉他这是给八王和郡主的药,想那驿卒也不敢慢待了。黄姑娘,你不用着急,等过两天你的身体好些了,我就送你回家。”

      “多谢六公子。”黄琼低声说道:“如果是因为我耽误了郡主的病,那我几条命也是赔不起得。现在又是黄昏了?我昏睡了整整一天?唉!又要掌灯了。”

      “是啊,不知不觉天就要黑了!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找点吃的。”六郎随口说着,接着他扶着黄琼重新躺下,又帮她整好被角后,走到窗口,抬头看天,此时天色已是蒙了一层浮云。阴得却不重,一轮惨白的太阳在云缝中挣扎着穿行,飒飒西风卷地而起,一只掉了队的鸿雁哀鸣着掠过云影挣扎向南攒飞,给这灰暗阴沉的傍晚平添了几分不安和凄凉。六郎心里忽然一痛,‘这只雁儿为什么落了单,没有了伴儿的雁儿,不知道能不能过得了这个春天,那没有了伴儿的人。。。珺儿,如果我真的不能再见她一面,如果她嫁的人不能善待她,如果她真的要去和亲西夏,’一个个可怕的想法从六郎的脑海中冒了出来,他不敢想下去了,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大声的说道:“我从来就只喜欢过她一个人,为什么我不能娶她?等我回营以后,我要把我想说的话都告诉她。只是。。。”六郎又有些犹豫,“我曾经伤她伤得那么重,她会原谅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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