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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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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黛拉的房间窗户是开着的,伽弗洛什像上回那样,遥控一只小鸟进去打探一番,发现屋里头空无一人。壁龛内烛火静静燃烧,而壁炉行将熄灭,那张漂亮又洁净的大床有睡过的痕迹。
伽弗洛什让白鸟把他送到窗口,而他通过窗户爬进去。伽弗洛什在女孩子的床上坐下,很快便为它的柔软而陶醉,他索性躺了下来,扯过毛毯的一角抱在怀里。
当然,他的思绪也不闲着,小小鸟儿扑棱棱飞出这间卧室,去寻找他想要的人。
“布兰,你是怎么做到的?”阿黛拉看着栖在布兰肩头的大渡鸦,有些嫌弃又感到一种莫名的神奇。
“它啄了我一口!咬得我好痛!”珊莎激动地说,“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我老是做梦,玖健说我成为真正的易形者还要好长的路走呢……”
艾莉亚不解:“这又关玖健什么事?”
阿黛拉安慰她:“淑女可是冰原狼,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她在外面不会有事的。”
珊莎抽泣起来:“淑女就是个小姑娘,外面有影子山猫,还有其他的狼,她会被欺负的。”
布兰问姐姐:“你现在还能感觉到她吗?”
距离太远,信号连接不上。
珊莎悲痛地啜泣一声,摇摇头,她说:“我看到了汹涌的三叉戟河,就像我们来君临时经过的地方,我本想去奔流城找爸爸妈妈的。”
布兰道:“我倒是听说河间地没有影子山猫,它们经常在谷地出没。至于狼,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普通狼在冰原狼跟前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
珊莎轻轻道:“她会惊讶自己怎么突然到了那种地方,她会害怕的,还会饿肚子。”
艾莉亚:“她是狼耶,你以为她不会打猎吗?”她在心里想,七层地狱,布兰做到的事,珊莎也能做到了,可我居然做不到。她为此既羞愧又懊恼,还有点嫉妒,毕竟在她看来,“成为”另一种动物实在是件酷得不得了的事。
珊莎提议:“父亲也在河间地,我们给他写信吧,他知道冰原狼对我们家有多么重要,他一定会帮忙的。”
“或者向女王要一支军队。”布兰突发奇想,“我们亲自带军去找她,然后直接与父亲汇合。”
此时茉丹修女实在忍无可忍了:“珊莎呀,你确定要为这件事打搅史塔克大人吗?眼下红堡可没有学士,你并不知道鸦笼里哪只渡鸦可以飞去奔流城。布兰,堂堂军队怎么可以用来找狼呢,真是孩子话,赶紧打消这念头,你要是对希琳陛下说一个字,所有的大臣都会为此耻笑我们。”
艾莉亚嘀咕:“现在君临也没剩多少大臣了呀。”
珊莎绝望了,茉丹修女说的是对的。
渡鸦能传信的原因是它们中大多数都被训练飞往某个特定的城堡,有一些被训练成可以在两个城堡之间飞行,这样的渡鸦通常非常珍贵。如果投入非常大的努力,一只渡鸦可以学会三四个,甚至五个城堡的名字,并且能根据指挥飞去任意一个,但是像这样聪明的鸟儿通常是百年一见的。
艾德瑞克·戴恩带到君临的渡鸦也是经由他家学士特意挑选,知道君临至多恩阳戟城的飞行路线。
“那我亲自去找,你们给我一匹马,一点食物饮料,再给我把防身的刀剑。我换上男人的衣服亲自去找她,就我一个人。”
茉丹修女张圆了嘴巴,好像突然不认识她了似的——对这个她从小把到大,三岁起就是淑女的小姑娘。不过,珊莎固然比她的姐妹更有大家风度,但只要一扯到那匹狼,她的顽固劲儿简直和艾莉亚阿黛拉如出一辙。
“别傻了。”说话的是阿黛拉,“即使是我,也不会容许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你的骑术糟糕透顶,你也从未碰过刀剑,而且你根本不可能扮成男人。”
“那怎么办?”珊莎可怜兮兮地望着她神奇的妹妹。
好不容易适应了现实的茉丹修女努力想把珊莎按回床里:“亲爱的,要我看,你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冰原狼简直和人一样聪明,她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何况,你的哥哥和母亲带来了灰风和蕾佳娜,冰原狼是神奇的生物,诸神会指引母亲找到她的孩子。”
珊莎满脸怀疑地看着修女,她不是那种会被精神胜利法说服的人。
阿黛拉却点头:“修女说得有理,他们能互相感应,就如我梦见淑女,布兰成为夏天后也能办到同样的事。”
艾莉亚发话:“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梦到?”
没人理睬她。
珊莎将信将疑,阿黛拉鼓励她可以在睡梦中尝试感应淑女的蓝牙信号。
茉丹修女领老大不高兴的艾莉亚去她自己的房间,布兰与阿黛拉自行回房。
阿黛拉对布兰抱怨:“都是玖健的错,他干嘛老去珊莎的梦里呀?”
布兰冷静地说:“他喜欢她。”
这个答案是预料之中的,阿黛拉并不看好:“太奇怪了,他们只见过一次,而且玖健身体不好,注定活不过30岁,以后让珊莎怎么办?”
布兰锁眉沉默,这个问题他也答不上来。
渡鸦歪着脑袋,冷冷地盯视壁龛里一只鬼鬼祟祟的小灰雀儿。
“布兰,你现在能'看‘到了吧?”阿黛拉意有所指。
“肉眼失明是我开启心眼的代价,这才是三眼乌鸦,第三只眼睛的真正意义所在。”布兰缓缓抬头,“渡鸦能让我看得更高更远,而夏天帮我注意脚下,我想今后我也能读书练剑了。”
阿黛拉感到很开心:“那倒是很好,你比星眼塞米恩强多了。”
“回到临冬城后,我要立刻去找三眼乌鸦。”布兰宣布。
阿黛拉不赞同:“不行,你才八岁,我们说好要等长大一些的。”
布兰瞪她一眼,没错,是“瞪”。“等长大一些所有人都会逼着我娶希琳,你很希望这样吧,看来你很喜欢这样。”
“我当然不喜欢啦。”阿黛拉理所当然地说,“可我也没办法,大人把孩子当提线木偶,让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当初父母亲打着把我许给你们兄弟三个的主意时可没问过我的意见。”
布兰扭捏:“你难道不喜欢吗……”
“布兰,你这个可怜的小笨蛋,喜欢要建立在选择自由的基础上才有意义,而且……”阿黛拉直起身子,“我可不想和什么领主老爷结婚,帮他管理城堡,一大群男女仆役,不停地生孩子,照顾孩子,真烦人。”
布兰急了:“我的孩子也不行么?”
阿黛拉抱起胳膊居高临下:“你去和希琳女王生孩子吧。”
布兰伤心得要哭:“我不想和她生孩子,听说孩子都不能跟史塔克姓,而是姓拜拉席恩,这怎么像话呢……”
阿黛拉幸灾乐祸地怒补一刀:“和母亲姓怎么啦,女王地位比你高,谁厉害就跟谁姓。好了,小笨蛋,现在你该回去睡觉了。”她说着转身溜进卧室。
布兰不依不饶地跟上来,阿黛拉抵着房门不让他进:“布兰,你是有婚约的人了,不可以像以前一样随便进淑女的房间。”
布兰怒道:“少拿这套糊弄我,我知道你房里有人!”
伽弗洛什早就搂着肚子在床上翻来覆去,笑得腮帮子痛。布兰听到他的笑声愈发怒火中烧:“快开门,不然我把修女叫来,你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吗?”
阿黛拉怕他真这么做,不情愿地松开手,与布兰如影随形的渡鸦高高飞起来,阴沉地打量床上的流浪儿。
当布兰第一次通过鸟雀的眼睛看世界时,他感到了极大的神奇,因为鸟类眼睛的肌状组织具有双重调节功能,使其能在一瞬间由远视的“望远镜”变为近视的“显微镜”,这就是它们翱翔于高空却能精准无误地发现地上猎物的奥秘。
布兰当然不会知道望远镜显微镜是什么玩意儿,他只觉得这双渡鸦的眼睛可比他原来的眼睛好用多了,他也用夏天的眼睛去看,觉得冰原狼眼里的世界由于缺少色彩而显得寡淡,但他超常的听力嗅觉弥补了这一不足。
阿黛拉先发制人:“布兰,不许对他没礼貌,伽弗洛什对我们家的恩德是你想也想不到的。”
布兰大概知道点,因为他当时就在旁边。
“可他的礼貌在哪儿?”布兰一下子感到了区别对待,“他随便进入你的房间,还坐在你的床上。”
伽弗洛什幽幽叹了口气:“道理我都懂,但是小姐你的床……实在太舒服了。”他再次陶醉地躺下去,身体舒展开呈大字状。虽然珊莎醒了,但他可不能让自己白来一趟。
布兰觉得这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他吐出一口气,扮起父亲训话的口吻:“阿黛拉,他是长城外的野人,他不该在南方出现,若是被这儿的人抓住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阿黛拉惴惴不安:“所以你千万不要说出去。”
伽弗洛什跳下床,逼近布兰,虽然布兰年龄比他小,但个子并不比他矮。“听着,小把戏。”他几乎咬上对方的鼻子,“我是自由民,自由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诸神创造这片土地给全人类共享,你们这些下跪之人却造了一堵莫名其妙的墙夺走所有的光明与沃土,把我们留给永不止息的苦寒和阴影里的怪物,你们才是强盗。”
布兰后退一步,依稀想起大人谈论野人时的观点,他底气不足地辩解:“才不是,那是因为我们选择了正确的一方。”
“正确的一方?”伽弗洛什不屑地耸耸鼻翼,“说得好像自由民喜欢和异鬼交朋友似的,你以为我为什么来君临,是为了躲死人,我不得不往南方走,越往南越好。”
布兰与阿黛拉同时想起母亲信笺中透露出的信息,梦里的三眼乌鸦则暗示过更多。
布兰面色惨白地问伽弗洛什:“长城以北的人如何谈论三眼乌鸦?”
“长城以北的人谈论各种疯狂的事儿,三眼乌鸦只是其中之一,我只知道他是个有一千零一只眼睛的老怪物,但他一直以来都活在传说里,如果你确实梦到了他……”伽弗洛什拍拍阿黛拉的肩膀,“小时候部落里有个老女巫告诉我,贤狼与冰龙事隔八千年再出现,肯定没好事,想想上回他们现身人间是在什么光景下?”
“你向南走,我不得不往北行。”布兰转过身去,缓慢的动作带着一种宿命感,他扶着墙壁,眼前浮现出一个高大的影子,他形容奇异枯槁,肤色如乳汁般苍白,像是冰做的仙族,一双毫无感情的蓝色眼睛高贵不可侵犯……
伽弗洛什:“他看起来很难过。”
阿黛拉感到了愧疚:“他最近一直很难过。”
“我走啦,看起来你不需要我了。”
“淑女怎么办?”
“那可是冰原狼,她有钢牙和利爪,没什么可担心的。”伽弗洛什摆摆手,以矫健的身手翻出窗外,白鸟呼啸而过。
阿黛拉酸不溜丢地目送他们飞向群星,如果她也有翅膀……
第二天,阿黛拉惊讶地发现布兰在和艾莉亚练剑,过去艾莉亚从未战胜过他,但现在布兰显然还不能在使用渡鸦眼睛的同时熟练协调自己的身体,加上艾莉亚在“水舞者”方面小有成就,他频频被后者打倒。
艾莉亚收回木剑:“布兰,你能做好一件事就够了。”
布兰重新把剑拾到手里,一言不发地从地上爬起来。
西利欧·佛瑞尔叫道:“艾莉亚,别打击他,他做得很好!”
阿黛拉发呆地注视他们,脑海里突然灵光闪现,她转身就跑。
艾莉亚搔搔脑袋:“她怎么啦?”
布兰“啪”的一下拍在她脑门上,艾莉亚勃然大怒,姐弟俩又乒乒乓乓地激战起来,把阿黛拉抛在了脑后。
阿黛拉一路小跑去奈德的书房,意外发现那里已有人捷足先登。
詹德利坐在地毯上翻着一本图文并茂的厚书,阿黛拉脱口而出:“你识字?”
詹德利稍微动了动:“您好,小姐。”
“别叫我小姐。”
“以前就识得几个字,史塔克大人临走前吩咐我多读书,管家晚上闲下来时也会教我。”
“识字好,读书更好。”阿黛拉在奈德的首相座椅上坐下,取过羊皮纸和羽毛笔,笔管里的墨水已干,她不得不重新吸取。
詹德利注意到她的动作,起身:“你做什么,写信?”
“嘘。”阿黛拉示意他,在纸上划出第一个单词。
詹德利很聪明:“你难道要告诉史塔克大人狼的事?”
“别说出去,茉丹修女会骂我的。”
詹德利不看好:“这里没有学士,你没法把信发出去。”
阿黛拉头也不抬:“我自有办法。”
亲爱的父亲……接下来该怎么说?
她舔着羽毛苦思。
珊莎终于掌握易形者的能力兴奋过头,钻进淑女的身体跑了好远,然后她自个儿是回来了,淑女却丢了……
不行不行,太惊世骇俗,易形者的事可不能随便乱说。
阿黛拉突然微微一笑,她终于编出个好借口。
她低头振笔疾书。
亲爱的父亲:
淑女近日春心萌动,突然离家出走,珊莎伤心得吃不下饭。但有个好消息,布兰能力升级,能重新视物,具体如何情形见面后细谈。我们如今得知(怎么做到的,你懂的)淑女正在河间地,被一群可恶的雄性野狼环绕,为确保世间最后的冰原狼血统之纯正,请父亲务必将淑女擒拿归案。向亲爱的母亲,罗柏和席恩问好,期盼早日见到你们。
爱你的
阿黛拉
阿黛拉并未对自己一手·狗·刨体感到有任何不妥,她喜滋滋地把羊皮纸叠巴叠巴塞入信封,拾起蜡烛待艳红的烛泪滴到封口,用父亲留下的印章敲出一枚浮凸的冰原狼。做到最后一步,她陶醉得几乎快飘起来。
从前她羡慕死了父亲大人在信笺封口敲出冰原狼家徽的潇洒威严劲儿,如果有朝一日她也能这么做就好了……
詹德利感叹:“你的字真丑啊……”
但阿黛拉什么都没听见,她飘啊飘啊飘出书房,爬到首相塔最高层,瞪着天空等了半天,终于逮到只路过的野生渡鸦,然后她原地精分,被她一线精神控制的渡鸦乖乖由她把信笺绑上脚爪,飞往河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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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fiana 39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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