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贤狼的恩典》琚光

36、第三十六章

　　当她洗完澡坐到餐桌边，留守的寥寥几个侍卫和仆人们已经吃罢饭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茉丹修女发话了：“阿黛拉，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史塔克大人刚走你就无法无天了吗？”

　　艾莉亚却一脸兴奋，等着听她讲述自己的奇遇：“哎呀，修女，她不是平安回来了嘛，这么多年你还没习惯吗？”

　　茉丹修女皱了皱鼻子：“我才不管她是什么狼仙儿还是神奇女孩，总之一个官家小姐这样半夜跑出去，弄得一身脏兮兮回来像什么话。”

　　阿黛拉饶有兴致地回想昨夜坐在大鸟身上，置身明月群星之中的感觉，口里胡言乱语：“昨晚有一只漂亮的白色大鸟光临我的窗口，我追逐了他一夜，最后他带我飞了一程，直把我送到御林。”真相当然是不可说的，因为伽弗洛什自由民与易形者的身份在君临这种地方是绝对的禁忌，事实上，她也不知该如何跟他们解释。

　　茉丹修女死死盯着她，她一时不知该不该信，这一切听起来太像谎言了，但从北境至君临，她也历经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

　　这时躺在摇篮里的芭拉因为太长时间没受到关注而不满地哭了起来，修女不得不把她抱起来小心呵护，阿黛拉赶紧往嘴里塞食物，巴望她快点忘记这件事。

　　自她回来后，布兰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现在正缓慢地使用刀叉切割着盘子里的鱼块，真是不可思议，他已经能够在模糊的世界里从善如流地生活了，古老血脉的觉醒让他对周遭的一切更加敏锐。

　　茉丹修女抱着芭拉起身，打算带她去空气清新的花园里散散步：“阿黛拉，下次别再这样啦，这里可不是北境，任你胡来的。”她直觉真相并未那么简单，但有时还是有必要装装糊涂，这个家族有太多的奇迹和秘密，而君临并不适合刨根问底。

　　阿黛拉注意到少了个人：“詹德利去哪儿啦？”

　　“他一定是去帮老吉姆打铁了。”艾莉亚说，临冬城等诸多城堡都会配备一个就近为领主服务的铁匠铺，红堡也不例外，吉姆则是红堡的常驻铁匠，都城守卫与骑士们时不时去找他给自己的盔甲与剑敲敲打打，修补抛光。

　　阿黛拉叹道：“可怜的家伙，未来的风息堡公爵还是无法适应贵族的生活。”

　　珊莎道：“等旧镇的学士到了他就该像个正经人家的少爷去读书上课，没得商量，话说阿黛拉……”珊莎突然露出洞穿一切的暧昧微笑，“我知道昨晚你其实干嘛去了。”

　　阿黛拉觉得珊莎没这么神。

　　珊莎贴在她耳边问：“他是谁？”

　　“什么他是谁？”

　　“送你玫瑰的那个人。”

　　阿黛拉才想起那几朵可笑的小破花：“根本没有这样的人，我猜是精灵的恶作剧。”

　　“他好不好看？”

　　“别瞎猜了。”阿黛拉死咬着不承认，心里觉得金发蓝眼的小男孩在这个年龄长得都差不多，伽弗洛什是不丑的，当然他还比不上娇生惯养的布兰那种近似女孩的精致。

　　布兰小口吞咽着食物，垂着眼睛，随着岁月加深颜色的头发柔软地搭在肩上。看着他的模样，阿黛拉大抵能明白为什么凯特在几个孩子里唯对布兰才会不加掩饰地直呼“小甜甜”，想到他将属于另一个女孩，阿黛拉小小的心灵里头一次感到了一丢丢不甘心。

　　艾莉亚觉得奇怪：“你们在说什么呀？”

　　珊莎傲慢地说：“我们在聊你这种小女孩不懂的话题。”

　　艾莉亚央求：“哦拜托，告诉我嘛。”

　　珊莎转向她：“总是有人偷偷溜进红堡，永远都赶不绝。我想他出身不高，对你的方式也欠妥当，好人不会让淑女一身泥沙地回家。”在某些领域，年仅12岁的珊莎俨然已是专家。
　　艾莉亚听出了些门道：“你去约会了？”她紧接着说，“这太可笑了。”

　　“你们的想象力未免丰富过了头。”阿黛拉含含糊糊地应着，她吃掉盘子里的最后几口食物。“现在我要回去睡会儿，谢绝任何打扰。”她找个借口回了卧室，打算在床上小憩片刻以弥补昨天夜间的辛勤劳作。

　　阿黛拉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大脑里反复播放着她在赫伦堡“看”到的场景。泰温·兰尼斯特在她眼里是个神态冷酷，发际线堪忧的半老头子，以他这个年纪，他的身材还算结实挺拔，有着兰尼斯特家族普遍的英俊相貌，他在政治上那些铁血又可怖的手腕已被写入史书，民间百姓对这个兰尼斯特家主除了畏惧再无其他，贵族则抱着轻蔑与忌惮的双重态度，其中很大一部分人希望他永远下地狱。泰温在做什么呢？血液，生命，痛苦的灵魂，这些都是黑暗中的邪神最爱的食粮，它们是诞生于这个世界以前的旧日支配者，它们的名姓永远无法为凡人的文字拼写。幸运的是，它们大多处于被封印的状态。

　　辗转到中午，茉丹修女来敲她的门，告诉她希琳女王与赛丽丝太后邀请首相的子女共进午餐，阿黛拉怀疑这仅是赛丽丝太后一个人的主意，目的是为女儿与她的未婚夫有相处的机会。

　　修女把芭拉交给手下一个细心的女仆，监督四个孩子更衣打扮，她建议三个女孩穿得大方得体，但切忌过于艳丽，因为在相貌平平的女王与太后跟前，作为臣属需注意收敛自己的光芒。至于布兰，自然是打扮得越俊俏越好。

　　布兰发自内心地厌恶这种事，他觉得自己像一块烂泥任人搓弄，并对未来的婚姻感到悚然，他也十分忧虑，没有了他，阿黛拉又会和怎样的人结婚，艾德瑞克·戴恩还是那个稀奇古怪的伽弗洛什？这两个人的身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在他眼里同样荒谬可笑，而前者则要更糟糕一些。

　　阿黛拉终于忍不住了：“布兰，你怎么不说话呀？”

　　布兰冷冷道：“我没什么可说的。”

　　阿黛拉碰了个软钉子，转头问同样不苟言笑，前来邀请他们的白骑士洛拉斯·提利尔：“你怎么会同意担任希琳女王的御林铁卫呢？”毕竟史坦尼斯谋杀了他的国王，这个缘由她没说出来。

　　百花骑士答得得体：“事关家族荣誉，而且我不至于迁怒一个小女孩。”御林铁卫可以堂而皇之地避开世俗婚姻，这个最深层的缘由他也没说出来。

　　洛拉斯·提利尔与一班金袍子把他们引至太后的舞厅，这场小小宴会上的客人几乎全为女性：荆棘女王，卸去黑衣的玛格丽·提利尔——她才不管什么收敛不收敛，高庭玫瑰打扮得就和她初至君临那日一般漂亮，以及她的一班小表亲，她们自称低枝上的玫瑰。

　　愁闷的小女王高踞尊位，身边是初尝权欲甜头，愈发强势专横的母亲，而底下她的小未婚夫与据传杀了她父亲的小女孩坐在一处。父亲未能让她见到最后一面便被匆匆下葬，就此她听到了许多恐怖的传闻，有人说是神经质的红女巫害死了他，也有人说是那个小女孩做的。希琳觉得这个世界实在太疯狂。

　　她无比怀念过往的一切，戴佛斯爵士、艾德瑞克·风暴、克礼森学士……然而疼爱她的洋葱骑士已随史塔克大人远征河间地，艾德作为私生子没资格上座，就像太后未曾想过邀请詹德利，克礼森师傅死于她不能理解的成人斗争，他们都说他意图毒害梅丽珊卓夫人最终反食其果，后者得神灵庇佑百毒不侵。希琳不喜欢梅丽珊卓，自她到来后父亲母亲就好似着了魔，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现在父亲死了，梅丽珊卓逃逸，母亲干脆地抛开曾经为之疯狂的光之王开始信仰另一种名为“权力”的东西。

　　前朝遗老月童和提利尔家族的黄油饼在诗人的伴奏下嘈杂地合唱一首市井俚歌，希琳的补丁脸在边上摇响铃铛自得其乐，蹦蹦跳跳哼着谁也听不懂的歌谣。
　　“二狗哭，汪汪汪！大狗叫，汪汪汪！老狗小狗死翘翘！大狗水里漂，二狗雪中葬，铿锵锵，铿锵锵！”
　　“大雪洋洋下，美女要出嫁。夫郎冰冰硬，美女全散架。”
　　……

　　阿黛拉觉得补丁脸的歌谣着实阴森，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南方国家的领主会设立“弄臣”这一看似毫无用处的职位。
　　补丁脸却越唱越大声了：“爹爹掉了头，妈妈丢脸皮，哥哥透心凉哟弟弟妹妹哭断肠……”
　　这下赛丽丝太后也觉得太过分了：“谁做件好事把这小丑弄出去？”
　　在希琳的授意下，金袍子上前把补丁脸“请”出太后的舞厅。

　　阿黛拉机械地随众人背诵一些客套话，布兰在赛丽丝太后的授意下不得不坐到小女王近旁。

　　希琳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布兰。哦，他好漂亮呀，她心想。即使看不见，他仍有一双琉璃般剔透、颜色动人的眼睛，神色里的哀愁令他看起来像个女孩子。

　　但他不会喜欢我，我也不见得会爱他，希琳告诉自己。我是女王，女王不能强迫别人做不喜欢的事，也不能委屈自己做不愿意的事。

　　希琳看到母亲不停地朝自己使眼色。身为女王，她的地位在他之上，无需恪守普通淑女的繁文缛节。希琳于是先他一步打破沉默：“你想吃些什么吗？”

　　布兰认为她这么问的缘故是因为自己看不见，便道：“我可以自己来，陛……陛下。”他对这个词尚不习惯。

　　“恕我无礼，你平时会不会不方便？”

　　“最初是这样，但如今日常小事于我已无任何阻碍。”

　　希琳礼节性地赞扬一句：“你真勇敢。”

　　布兰想不出这算什么勇敢，应该是聪明才对。

　　希琳又夸奖他的家人：“你的姐姐们真漂亮。”

　　布兰带着怨气回道：“我认为她们没什么特别。”

　　希琳：“……“

　　阿黛拉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未待思索出个所以然，邻近的玛格丽往她盘子里放了两瓣剥好的血橙，亲热地问道：“麻烦您能告诉我，令兄罗柏是个怎样的人吗？”

　　“不必这么客气。”阿黛拉对未来的嫂子道，“凭良心讲，罗柏很像我们的父亲，当然，我不是说他不英俊来的……”阿黛拉无意中黑了奈德一把，“事实上，他很英俊，因为他长得像我们的母亲，珊莎和布兰都更像母亲，你看看他们的模样，大致就能推断出他的长相了……”

　　珊莎觉得阿黛拉简直废话连篇，玛格丽却听得津津有味。
　　“罗柏个子很高，现在可能更高了。他挺喜欢习武和打猎，书倒不怎么爱看。”阿黛拉说到这里咳嗽了一下，“有一点我必须向你说明，北方的男人不像南方人那样精细，他们大多……嗯，不拘小节，我们一致认为他脾气有点急躁，他也不是骑士，北方人信奉旧神，大多数人无意成为骑士。”阿黛拉严重怀疑，布兰的骑士愿望如此之强烈纯粹是珊莎多年荼毒洗脑的结果。
　　珊莎接下她的话：“但罗柏就和骑士一样忠诚勇敢，和我们的父亲一样恪守荣誉。”
　　如果罗柏·史塔克果真像他父亲，那倒是不坏，和蓝礼相比，他更年轻，更重要的是，他更热爱女人的陪伴。玛格丽心里想着，继续打听未来夫家的家庭情况：“我听说你们还有个小弟弟。”

　　“是的，他也是红头发，可怜的瑞肯。”阿黛拉哀叹，“现在家里只有罗德利克爵士和鲁温师傅陪着他。”可怜的留守儿童。

　　“还有毛毛狗。”艾莉亚提醒。

　　“毛毛狗。”阿黛拉表示赞同。

　　珊莎解释：“毛毛狗是瑞肯的冰原狼，可凶了。罗柏的冰原狼叫灰风，他的脾气相对好点，但我的淑女是最最温柔的。”提及淑女，她露出慈母般的微笑。

　　“毛毛狗是个很可爱的名字，灰风听起来倒是中规中矩。”玛格丽评价。
　　阿黛拉道：“因为罗柏就是个中规中矩的人，和父亲一样。”
　　艾莉亚提议：“我认为你有必要开始习惯和冰原狼相处，如果你愿意，可以来首相塔做客，我们让淑女、夏天和娜梅莉亚和你一起玩。”
　　那三只狼如今光坐着就比他们的主人高出一截，而且据说还在长。玛格丽后背一凉，冷汗涔涔地微笑：“我很乐意，说到夏天，我听说北境常常下雪，即使夏天也不例外。”

　　阿黛拉趁机自豪地向她推销临冬城嵌壁式水管全覆盖的温泉供暖系统，维斯特洛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玛格丽不甘落后地描述了下高庭那座统统以白色大理石建成的美丽城堡：“……它有三道环形城墙，每一道城墙都比前面那一道更高更厚，最底下的那道城墙把整个山脚围绕起来，在它与第二道城墙之间有一座植物迷宫，我们通常用它招待宾客，让他们在里面玩耍，当然，它也能用于防御，因为不熟悉迷宫的侵略者很容易迷失在里头……”

　　玛格丽用诗一般的语言描绘家乡闻名遐迩的绿色天堂，在那里花朵到处盛开，庭园、水池、人造瀑布点缀了整个城堡，城堡中满布石雕、喷泉和大理石廊柱，葡萄及蔷薇装饰了墙壁与雕塑，古老的建筑被藤蔓覆盖。从高庭的塔楼上可以放眼看到方圆几里格以内的所有庄园与田野，野外长满了鲜花和金色玫瑰。

　　“在高庭，新旧诸神受到同样的尊敬。”玛格丽特别提到，“我们的神木林里有三株心树，它们被合称为‘三咏者'（Three Singers），传说是'青手‘栽种，因为共同成长了无数世纪，枝干和树根互相缠在一起，它们现在看起来就像一棵。”

　　“听起来真美。”珊莎就是喜欢这种有花有草的地方。

　　玛格丽又开始讲高庭是一个多么热爱艺术音乐的国度，骑士与贵族小姐的爱情曲歌又是如何动人，高庭男子汉的武艺、品德、诗歌与忠贞不二的骑士精神即使纵眼整个维斯特洛也是数一数二的。

　　“这我毫不怀疑。”珊莎自然地恭维，“洛拉斯爵士成为发下誓言的御林铁卫，我敢保证全七国的少女都会为之心碎的。”

　　“第三子不必繁育子嗣，他的选择毫无错处。”玛格丽愉快地说，“我们一直盼着大哥维拉斯早日完婚。”

　　本与赛丽丝太后聊着天的奥莲娜夫人冷冷地插·进话来：“一个瘸子怕是很难找到合适的对象。”

　　“祖母！”玛格丽亲昵地责怪，“维拉斯除了腿脚不灵便，几乎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这倒是。”奥莲娜夫人表示赞同，“在治理国家上他比你们的充气鱼老爸强得多。”

　　梅斯·提利尔“充气鱼”的外号人尽皆知，艾莉亚不由傻笑起来。

　　奥莲娜夫人忧虑地轻叹一声：“在我印象里，这小子几乎从未打过胜仗，我只希望他别给史塔克大人添乱。”

　　无论兵力还是财富，金玫瑰家族都对这场战争贡献有加，被荆棘女王不动声色一番提醒的三个史塔克女孩纷纷汗颜了。

　　那厢，布兰终于鼓起勇气向小女王请愿：“您看，我们年龄还小，等战争结束了，我能否回家住一阵子？我好久没回家了。”

　　“我想是可以的。”希琳犹豫不决，“如果母亲也同意的话。”

　　“什么？”布兰很吃惊，他刻意压低声音，“但你才是女王，你是七国最大的，所有人都得听你的，你母亲也不例外。”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女王。”希琳羞愧难当，“治理七个国家一定相当难，我肯定会成为维斯特洛有史以来最糟糕的国王，比疯王还糟。”

　　布兰想起阿黛拉和他讲过的一个名为《狮子王》的故事，他笨拙地套用里头的台词：“辛巴，哦不，希琳，你看，太阳每天会上升，阳光所照到的一切都是你的国土。我想一个国王的统治跟太阳的起落是相同的，在你之前的国王都已如夕阳般逝去，现在这轮属于你的太阳正在缓慢上升。你是七国有史以来第一个女王，你该感到自豪。”最后一句话是他自己的，他很得意。

　　一大瓢毒鸡汤灌下去，希琳更加茫然了：“什么？”

　　布兰只好再引用父亲曾经亲切的训导：“我是说，你不需要多聪明多勇敢，但你至少要爱他们。我父母亲一有空就会去走访那些生活特别困难的人家，给予他们帮助。国王要像太阳一般照耀你的子民，尤其是老弱妇孺，而孩子是其中最重要的，因为他们总是最容易受到伤害，亦是国家的未来。”

　　希琳重复总结：“我要爱他们。”她告诉布兰，亦是提醒自己，“我的子民也包括兰尼斯特家族，都说他们很坏，但真正干了坏事的只是其中少数人。”

　　“对。”布兰想了想，“我父亲经常说，仁慈些总是没错的。”

　　“孩子们，你们在说什么呀？”赛丽丝太后的注意力从弄臣的可笑表演移至他们身上。

　　希琳理直气壮：“我们在谈论治国之道！”

　　“那请继续。”赛丽丝笑了。

　　时光匆匆飞过，几天后，发自河间地的信鸦带来消息，由奈德·史塔克与梅斯·提利尔率领的南境军顺利收复赫伦堡，救出了所有俘虏，并在地牢内发现了泰温·兰尼斯特与一个女人的遗体，据说她是峭岩城维斯特林家族的女主人希蓓儿·斯派瑟，赫伦堡的常驻工作人员将他们的死因归结于鬼魂作祟，奈德认为这纯属无稽之谈，他怀疑另有隐情。血迹纵横的现场另有三具尸体，其中两具凄惨得无法形容，那面X形的剥皮柱把不少人吓破了胆，赫伦堡工作人员之一——一个名为皮雅的女孩绘声绘色地给奈德讲了一个泰温与峭岩城的女巫擅用杀人剥皮之血魔法，结果触怒神灵遭天谴的故事。

　　原驻守赫伦堡的兰尼斯特士兵作鸟兽散，有的逃往三叉戟河流域的大本营，有的无意打仗逃之夭夭。经由河间地群众的举报，猎狗与贝里·唐德利恩伯爵受命率兵前去围剿造孽无数的血戏班。

　　第二封信发自奔流城，高庭军队与北军业已汇合，由提利昂与凯冯率领的西境军仍负隅顽抗。奈德特别写明，凯特琳与罗柏俱平安无事，而席恩正在奔流城养伤。(他想了想，决定把猎狗与贝里伯爵迟迟未归一事从信中略去。)

　　君临这边也起了麻烦，珊莎莫名一睡不醒，小狼淑女神秘失踪，茉丹修女捶胸顿足，哭诉这家孩子实在命运多舛，种花家与公鹿家只得安慰她学士正在路上，也许明天就到了。

　　青天白日，阿黛拉再度溜出红堡，沿着静默修女街直往蕾妮丝丘陵，期间被君临人民砸了一块果核，裙子上被蹭到三个污手印，零钱袋也不翼而飞。当她历经千辛万苦找到莎塔雅的妓院，就见艾莉亚的舞蹈老师正从大门走出，笑得心满意足。

　　既然躲不过去，阿黛拉便指着他先发制人：“看不出来啊！你个浓眉大眼的！”

　　西利欧·佛瑞尔哀求：“千万别告诉小艾莉亚，会影响我形象的。”然后他觉得不对劲儿，气势汹汹地挺直腰板，“可是小女孩，你来这里做什么？”

　　“管你什么事。”阿黛拉道，“我来找我朋友，你不说，我就不说。”

　　西利欧以天父姿态悲悯地俯视她：“我很欣赏跨越阶层的爱情，但你可要想好了。”

　　阿黛拉不想再鸟他，直接问门口一个空手看了半天野景的黑皮肤小姐姐：“请问您可认识伽弗洛什？”

　　“若问伽弗洛什，他可真是我们的小吉祥宝。”爱拉雅雅带阿黛拉绕过莎塔雅来到建筑后院。

　　伽弗洛什正在逗女孩：“……我自觉不适合女人，但我愿奉你为我的灵感女神，《七星圣经》第三章第六行说我是个好学生……”

　　那个不论年龄还是身高都超出他一截的女孩咯咯直笑，伽弗洛什眼睛一转看到她，立刻对女孩道：“哎呀你看，我太太找我来了，她可真是一刻都离我不得。”
　　“你就做梦吧！”女孩啐了他一口，提起水桶故作骄傲地走了。
　　爱拉雅雅抱着胳膊：“伽弗洛什，你是怎么招惹到官家小姐的，当心升天娘娘砍你脑袋。”
　　阿黛拉止不住好奇：“升天娘娘是谁？”
　　爱拉雅雅很乐意为她解释：“国王的刽子手伊林·派恩，我们底下人叫他升天娘娘——送你升天的娘娘。”
　　阿黛拉为劳动人民的智慧折服了，实在太形象了。
　　“伽弗洛什，我还想问你买张票，即使是单程票也不打紧。”
　　爱拉雅雅：“什么票？”
　　伽弗洛什信口开河：“君临来了个侏儒戏班子，小姐托我买票呢。”他扯上阿黛拉走了开去，语重心长，“有什么话到了跳蚤窝再说，我请你喝褐汤。”
　　阿黛拉即刻有了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