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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阿公的草药 ...

  •   黄小鹤只觉得自己仿佛一直在云中飘荡,除了鼻子闻到一些特殊的味道以外,他什么也感觉不到。这味道很熟悉,但他却一时想不起来。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黄小鹤首先感到的是自己全身上下如浪涌一般的疼痛,那疼痛一浪高过一浪,中间毫无停歇,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接着,他感觉到全身都被布条严严实实的缠住了,像一只结茧的蚕。他闻到了百花蛇膏刺鼻的气味,那是阿公秘制的伤药。
      他努力的睁开眼,发现已经是晚上了。今天是满月,秋后的月光如水,清冷的透过窗棂照进他的卧室。
      他的卧室里只有一张小床,靠门边地上放着一口竹箱子,四角用石块垫了起来。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疼痛让他的尝试失败了。听到黄小鹤房间里的动静,他娘伍燕马上就进来了,关切的问道:“小鹤,你终于醒了。”
      看到娘眼睛通红的,知道她又为了自己哭过,黄小鹤心里暖暖的,于是安慰道:“娘,我没事,也不疼的。对了,我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是倩怡和弗儿没有看到黄小鹤出现在酒宴上,于是两人就去灵柱那里找他,因为没找到,两人连忙告诉村长。
      村长带人四处寻找,终于在河滩上找到浑身湿漉漉的黄小鹤,这才将他送了回来。
      娘没急着问黄小鹤怎么回事,只是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问:“饿不饿,娘给你端晚饭过来,你就在这儿吃罢。”
      “没事,娘你也还没吃吧,我陪你一起吃。”
      伍燕正要去灶间热饭,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进来。
      “小鹤哥哥在家么?”接着,一位少女便拖着一个老人的手走了进来,却是村里的铁匠田二牛和他的孙女弗儿。
      田二牛虽是个铁匠,却生得面黄无须,干干瘦瘦的小老头儿,形象跟打铁真是半点也挨不上边。
      他一辈子只会打造一些粗制的铁器,而且手艺很差,是老巫公看他老了孤苦无依,人又焉了吧唧的,才做主把他收留在河上村。
      有一年附近几个村落闹瘟疫死了好多人,阿公要去那几个村子治病,问村里谁愿意帮忙背药材?结果全村村民只有田二牛站了出来,自告奋勇随着阿公前往。
      这一趟田二牛到邻村,便好心将已失去父母的弗儿捡回,当时弗儿还只有三四岁的样子。
      伍燕见小弗儿可怜,就时常带在身边。弗儿从小就懂事,她也随着黄小鹤叫伍燕娘,还经常赖在黄小鹤家中不肯回去。天晚就与黄小鹤同塌而眠,因为年龄都小,倒不涉及其他。
      “娘,我来看看小鹤哥哥伤好些了么。”弗儿走进灶间,看到伍燕正在添柴,马上走到土灶后面,一提裙裾蹲了下来:“娘,你和哥哥还没吃饭呢,烧火我来吧。”说罢接过伍燕手中的火钳,麻利的夹起一把柴火添到灶里。
      伍燕也没有推辞,起身倒了两杯水,躬身一礼道:“二牛叔,赶紧请坐,喝杯水。多谢你们惦记着小鹤。”
      田二牛站在椅子前面,略微将身体一偏,有些局促,连声说道:“不。。。不客气,小鹤你不要动了,伍燕你也坐。。。也请坐。”
      此时弗儿在灶间揭开锅盖,锅里隔水放着两个陶碗,一个碗里只有几个红薯和山芋,另一个碗里是满满的小米粥,上面覆盖着几片油汪汪的腊肉。
      弗儿将两个碗端到小鹤房里,等到伍燕坐下后,田二牛才说道:“看到小鹤没啥大事我们爷俩也就放心了。”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放在小桌上,对黄小鹤说道:“不知道是谁将你伤成这样,我看你也不小了,需要一件防身的武器,我打了一把小刀,就送给你防身用吧。”
      接着他指了指桌上的布包,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才继续说道:“只是手艺粗糙点,模样丑了点,不过还是蛮锋利的。”说罢露出焦黄的牙齿,憨厚的一笑。
      弗儿看到黄小鹤坐起身有些艰难,便接过碗说道:“你别动了,我来喂你吧。”
      黄小鹤挣扎着坐起来,抬手轻轻在弗儿头顶拍了几下道:“放心吧,我没事的,我一个男人哪里需要你个小丫头来照顾。”
      弗儿有些恼怒的一把把黄小鹤的手拍了下去,一本正经的说道:“一年大似一年的,别总是毛手毛脚的。”说罢又忍不住噗嗤一笑,向黄小鹤做了个鬼脸。
      弗儿比黄小鹤还小二岁,生的五官清秀,只是身体有些单薄,眉眼小小的,还未完全长开。
      田二牛和小鹤娘看到他们小儿女玩儿,都露出会心的微笑。
      接着田二牛从怀里掏出一块皮子,递给黄小鹤手道,“你到时找些银子,用这个去做个好点的刀鞘吧。”
      黄小鹤摸摸这皮子十分柔软,却辨认不出是什么野兽的皮子,他一把揣进怀里,连声道谢。
      黄小鹤最终他没有拗过弗儿,由她喂了大半碗小米粥,便又晕晕沉沉的睡着了。
      。。。
      在家中养了三个月的伤,黄小鹤才感觉真正恢复过来。
      这段时间里,阿公来过几次,除了给他调配了几味草药煎水内服外,还给他送来了几十个小口袋,里面全是配好的药草。
      阿公叮嘱他娘每天用一个口袋的草药熬成药汁,再将药汁倒入大木桶中给他泡澡用。
      村长仡慷乌桕也带着他女儿倩怡来过一次,这次倩怡只是紧紧挨着她父亲,低着头坐着,黄小鹤贼溜溜的瞟了她好几眼,发现她并没有看他,但是她嘴角的一丝笑意还是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不由心底暗暗得意。
      村长详细问起他受伤的事情,黄小鹤只是囫囵带过,只说自己跪在灵柱前,不知怎么就被人制住带到河滩上,他奋起反抗就被打成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看清那人是谁。
      黄小鹤并不想泄露水下地洞的秘密,他留了一个心眼,那个地洞石门后只怕有什么好东西,既然猎长已经死了,他想等自己伤好了再去查探一番。
      现在唯一令他困惑的是当时他明明已经昏死过去,为何村长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河滩上?到底是谁将他救了出来?
      村长半信半疑,又问了他是否在那天夜里见过猎长?黄小鹤知道村长发现猎长失踪了,他也不愿多事,一口咬定没有见过。
      当然,来的次数最多的还是弗儿,不是采了一些花儿放在他房里,就是找阿公借了一些草药书来给他解闷。其实阿公的书他都已经看过了,甚至都能背的出来。
      第一次泡澡时,他刚赤条条跳入木桶,只觉得自己如同跳入了一个火炉一样,浑身皮肤烫的通红不说,那水里的药力如同一条条火蛇,透过他的毛孔往他体内钻去。
      他嗷的一声惨叫,又从木桶中跳了出来。也许他这声惨叫过于凄厉,他娘和正好在他家的弗儿在第一时间就冲了进来,吓得黄小鹤连忙转身。
      想想还有不妥,慌忙用两手捂住屁股,看看卧室内实在无处藏身,无可奈何之下再次跳进木桶。引得那娘两一阵大笑,关门离去。
      当那火气再次向他体内钻去,黄小鹤此时只能忍住,慢慢的皮肤上大火灼烧的感觉变得麻木,而体内的肌肉、血管、经络、骨骼和五脏六腑感觉无处不被火焰包围。
      这感觉,就像下一秒全身就会完全被烈火吞噬一样,黄小鹤紧紧咬住牙齿,黄豆大的汗滴不停的从他额头上滴落,他脸上涨得通红,而且那红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浓,似乎马上就要渗出血来。
      那火焰在他体内缠绕着不肯离去,不放过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持续燃烧着,甚至在这一刻忽然让他想起酒宴中挂在篝火上的黄羊。。。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他体内的火焰却在缓缓退去,又过了一刻,连皮肤上烧灼的感觉也没有了。
      黄小鹤这才吁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低头,发现木桶中的药水居然由深棕色变成了血红色,原来是药水里的药力已经被自己完全吸收了,才改变了药水的颜色。
      黄小鹤收拾好自己,走了出来,看见他娘笑吟吟的望着自己,而弗儿却有点躲闪他的目光,他更加觉得不好意思,但转念又想,男人嘛,被看了也不吃亏。也就不再把此事放在心上。
      接下来每天他就要接受煎熬一次,从最开始的痛不欲生,他的身体也逐渐适应了药水的刺激,反应也不再那么强烈,相反的,在这些药水浸泡下,他的身体更加结实起来,身上的肌肉也开始隆起,身体轻健,力气也渐长。
      这天一大早,黄小鹤提着他娘新做的吃食往阿公住的房子走去,阿公还是村里的巫医,为了方便他照顾病人,村里安排了一间大房子给阿公住,大房子里还供奉着祖先和神灵的灵柱。
      走进院子,黄小鹤发现今天没有病人,阿公一个人安详的坐在房门外晒着太阳,微眯着眼,似睡非睡的样子。满头银发在微风中飘洒开来,脸上的皱纹似乎也比平时舒展了不少。
      “阿公,我给你送好吃的来了。”黄小鹤愉快的喊着阿公:“阿公,你在院子里睡觉要记得盖上毯子,秋后的风凉。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不会照顾自己,要我像您这样,我妈早就给我一巴掌了。”
      看着黄小鹤越长越高的个子,结实的身板,小大人一样说话的语气,阿公慈祥的笑了,眼神里满是溺爱:“小鹤来了哇,怎么早上有时间到我这来,我听说你每天上午不是要跟村长学战技么?”
      黄小鹤随便答道,自己身体还没完全好。
      阿公点了点头说道:“小鹤,我们苗人生活在这巫山中,巫山烟瘴遍地,毒蛇成窝,猛兽成群。你知道我们苗人生存艰难,所以从来尚武。你养好了伤就要赶紧去学好战技。”
      “可是巫术比战技要强许多啊,可你老人家就是不肯教我。”黄小鹤有点委屈的说道。
      阿公看了看黄小鹤,微笑着说道:“小鹤,巫术不是别人可以教的,而是要靠自己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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