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地成巫》曾经会念经

3、月朗的巫公

　　“老师，此人决不可进我学宫。”付健猛地灌下一杯茶水，气急败坏的说道。
　　此时天色已晚，酒宴已经散了。王孟坐在自己的帐篷里，笑吟吟的听付健叙说起今天发生的事。
　　付健递过一张纸，说道：“老师，这是那小子开的药方，你看看他居然将冬芪草下了五钱，这不是要人命么。”
　　王孟还未说话，却见帐帘被掀开一条缝，一名军士在外面禀报道：“大巫公，人已带到。”
　　“请进来吧。”王孟说道。付健见一老者走了进来，这老者正是黄小鹤的病人。
　　王孟先是运起巫瞳术，将老者身体检查了一遍，才缓缓说道：“老人家不用害怕，我请你来只是替你把把脉。”说着便站起身来，扶着老者坐下，才伸手握住老者脉门，仔细探查起来。
　　过了半盏茶时间，他才松开老者，语气轻松的说到：“不要紧的，只是偶感风寒罢了。”便吩咐来人将老者好生送走。
　　付健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老师，此老恐怕不是风寒这么简单吧？”
　　王孟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风湿已入内腑。”
　　付健一怔，喃喃道：“这样啊，那冬芪草倒是没有用错，只是这样的毒药，终归还是下的太重了。”
　　“巫法大成，十万法门。你虽然资质上乘，但对巫医一途，领会略少。殊不知风湿疼痛之苦，最是难捱。他多用的冬芪草却正好可以镇痛。既能治病，又能缓解老者的痛苦，古医者开的方子也不过如此罢。”王孟一边说着，一边嘴角带着笑意，似乎对黄小鹤的兴趣越来越大。
　　“老师这赞誉未免太过了，那他占卜骗钱之事又怎么解释。”付健虽然笑着，但语气中还是有些不服气。
　　却不料王孟哈哈大笑道：“亏你自认为是那个人的朋友，你难道不知道他有一件宝物么？”
　　“隋王之珠？他把隋王之珠留给了小鹤？”付健脱口而出，同时惊得张大嘴巴，不敢置信。
　　隋王之珠来历奇特，传言古隋王出游，于大泽中救一大蛇，是夜，蛇化小人现于隋王梦中，托言报恩，乃献此珠。
　　此珠是占卜的至宝，占卜就是上窥天道，下视人心。古语有言：天道不可测，人心不可测。
　　但用巫术驱动隋王珠，占卜准确率便能提高数倍。如此至宝竟然被一个顽童，用于占卜母鸡在哪孵蛋，付健既感到震惊，又有些哭笑不得。
　　王孟拍了拍付健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他走出了帐篷，付健连忙跟上。
　　王孟没有惊动其他人，只是一路急行，很快便来到一处院落。
　　这个院落比起巫公的房子小上许多，只有三间半茅草房，那半间是个矮小的灶房。
　　此时堂屋里有三个人，黄小鹤和弗儿跪在中间，伍燕拿着一根篾片正在教训黄小鹤。
　　“娘，我知道错了，弗儿，你别哭了，娘打我并不痛的,当心你的病又要犯了。”黄小鹤两头劝着。他内心既不愿意娘继续生气，又不愿意弗儿哭坏了身子。
　　伍燕心疼的拉起弗儿，指着黄小鹤说道：“你是越大越不让人省心了，竟敢乘着阿公不在去开药方，你知不知道药方开错了会要死人的，你怎么这么胆大？”
　　“娘，我又不是第一次开药方了，再说，哪次我开的药方不是药到病除了。”黄小鹤分辨道。
　　“你还嘴硬，阿公告诉我，你今天开的一味药下重了。”
　　“是冬芪草吧，我。。。”看着伍燕又举起篾片，黄小鹤很自觉的闭上了嘴巴，继续分说娘也不会相信自己，总不能说阿公的医术不如我吧。
　　看到黄小鹤闭上嘴，伍燕火气终于小了点：“年纪也不小了，总是这么胡闹，不知你今后做什么营生。”
　　黄小鹤嘿嘿一笑答道：“我是一定要做大巫公的，到时候我便带着你们去过上好日子。”他这话引得那娘两都噗呲一笑，伍燕笑骂道：“你让我少操点心便是好日子。”
　　说完她又板着脸，一指黄小鹤的房间说道：“你少油嘴滑舌的，今晚罚你跪着思过，看你能不能长点记性。”说着，她便拉着弗儿进入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
　　黄小鹤叹了口气，端着油灯进入自己的房间，他从桌上取了本书，便真的跪在地上，翻阅起那本书来。
　　饶是他胆大包天，却从不敢拂了娘的意思。自他记事起，娘的辛苦他就看在眼里。娘是阿公的独女，因为一见钟情嫁给了一个外来的男子，谁知有了小鹤后，那男子却突然不辞而别，狠心将他们母子抛弃。
　　他恨他的父亲，从小到大他和娘受的委屈，都是这个男人造成的。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那个男人，想挖开那男人的心看看到底是不是肉做的，不然为什么会这样心狠？这是他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想法，从未对人说过。
　　王孟和付健运用巫瞳术将一切看的清清楚楚，他们看到黄小鹤正在翻阅的书名为《天地鸿蒙书》，名字虽然大气，却是一本大路货，在月朗随便花上二钱银子便能买上一本。书里讲的是从远古到神皇时代的神巫和通天巫的故事，并不是教授巫法的书籍。
　　书本早已翻烂，却被弗儿很小心的用纸修补好，比起新书来，厚出了许多。其实书里的内容，黄小鹤已经烂熟于胸，但他还是会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翻看。
　　书中那些大能们飞天遁地，呼风唤雨，移山倒海，摄魂通魄，似乎无所不能，引得黄小鹤心里十二分的向往。但他将书本翻看了无数遍后，却在里面找不到任何巫术修习的法门，只是反复提到修炼的第一步便是纳灵入体。
　　“纳灵入体，究竟要如何才能纳灵入体。”他喃喃着说道：“巫灵又是什么，怎样才能找到巫灵？”
　　这本书帮他打开了一扇大门，却告诉他钥匙不见了，需要自己去找。如果他不知道这扇大门，也许并不会觉得难过，会平安的过着自己的日子。但是，既然让他看到了大门后面的精彩，便不由得产生了求之不得的失落。
　　“到底怎样才能成为大巫公？”黄小鹤对着空气，大声问出了一个问题。
　　。。。
　　“够了。明天带上他一起上路。”王孟的语气不容置辩。付健则凝重的点了点头。
　　正当二人转身准备离开之时，突然听到旁边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你们不能带他走。”
　　声音缥缈，忽左忽右，让人辨不出声音的来源，王孟朗声说道：“何人在此装神弄鬼。”说罢，他眼睛便紧盯着一棵大树，显然他已经发现影子的所在。
　　付健凝神细看，才发现树下阴影里果然有一团青烟一般的影子在晃动。那影子时而凝实，时而消散，虽然有巫瞳术，但那影子飘忽，始终看不真切。
　　那影子冷哼一声，数股黑烟从他身上涌出，凝聚成朵朵黑色的莲花火焰，环绕着他不停转动。
　　王孟顿时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转而神情凝重的望着那影子说道；“这方天地间，能将莲火修炼到黑色的，我记得只有一人。但他一直住在大夏皇宫里，却不知。。。”
　　“以前的事，我已经忘记了，你也不要再提。”黑影打断王孟的话，淡淡说道：“你去吧，但你不能带小鹤去月朗学宫。”
　　王孟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有前辈在此，自然无需担心小鹤的成长。只是小鹤现在急需巫灵，才能走上巫法修习之路。但他想要在巫山中找到巫灵，无异于海底捞针。而我学宫，却可以提供巫灵给他。”
　　黑影一阵大笑说道：“你们学宫夺灵入体之法已经误入歧途，巫术万法，不离自然二字，抢夺巫灵入体，无异杀鸡取卵。再说，学宫的巫灵太弱小，小鹤就算得到，也走不远。”
　　“这方天地已经容不下巫法了，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圣人有云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巫法再不思改变，只有死路一条。”看来王孟并不认同那黑影的话,他坚定地说道。
　　巫术需要传承，则需要更多的人修炼巫法。但是没有巫灵，任何人都跨不过这道门槛。所以王孟并不认为学宫开创的夺灵入体法门有何不对。
　　黑影不置可否，似乎也陷入沉思。过了许久他才悠悠的说道：“不是我要阻拦你们，而是那个人让他留在这里。”
　　“为什么？”王孟一怔，他不相信那个人怎么会做出这样荒唐的选择，难道让小鹤一辈子待在滟滪山以他对那人的了解，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你忘了那个人是天下第一的占卜大师么？”黑影抬头望天，低声说道：“他早就算过，小鹤的巫灵，便在这巫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