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地成巫》曾经会念经

17、没钱的胖子

　　黄小鹤怒火中烧，霭翠绝对不是好鸟。
　　他从小便受尽欺负，心智比一般大人都要略为成熟，岂能不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到了土司府就如同圈养的野兽，虽然吃喝不愁，可最后肯定难免一刀啊。
　　更何况这两个女子，一个是他暗恋的对象倩怡，另一个是他一直视为妹妹的弗儿。
　　黄小鹤在原地兜了几圈，一时间没有什么好办法，他最后下定了决心，悄悄摸出柴刀，就准备上前。
　　突然一只手伸出来一把扯住他，黄小鹤回头一看，却是他娘伍燕。
　　黄小鹤长到十五岁，还是头一次离开娘，在外面待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此时见面，不由自主的眼睛就红了。从小到大，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让娘不再受欺负，带着他娘过上好日子。但是今天。。。
　　伍燕并不说话，只是死死的拉住他，不停地摇着头，眼睛里全是恳求。她刚才看到了儿子被打翻在地的情形，生怕儿子一冲动又要吃亏。
　　黄小鹤叹了口气，知道今天这事办不成了。只得说道：“娘，你松开，我不会做傻事的。”
　　但伍燕并不放心，直到倩怡和弗儿被船上下来的一帮仆妇拉上船，船开走后才松开手。
　　狩猎后的酒宴如期举行。黄小鹤安静的坐在一旁，心里却想着倩怡。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倩怡主动约他对歌。在少年的心里，他总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上次酒宴是因为他被猎长骗去石洞，没能参加。而这次，他在这里，倩怡却又不在了。
　　他回想起中午回家的情形。他想问问他娘关于熊幻鹤的事情，只是他还没想好该如何问，毕竟他要问的可能牵涉到便宜爹，他不想因此又惹得娘伤心。
　　黄小鹤才进自家院子，便看见伍燕擦着双手从厨房里走出来，她抬眼看一眼已经比自己还要高的儿子，轻喊了一声：“小鹤！”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从前那个找她吵着要吃的，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把她作为唯一依靠的男孩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十五岁就参加打猎，并单独猎了一堆野兽的男子汉。
　　“娘，你怎么又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娘没哭，这是高兴的。”
　　“娘，你怎么高兴也哭，伤心也哭，这习惯真得改。”
　　“好，娘改，娘改！”听着黄小鹤这还带这些稚气的话语，仡慷伍燕终于笑了起来，不管人长到多大，在娘面前却一直还是那个孩子。
　　黄小鹤跟着仡慷伍燕进了厨房，饭已经做好了。伍燕蒸了一大碗米饭，又找了两个鸡蛋，在灶膛中煨熟了，剥了壳放在黄小鹤碗里，家里剩下的几片腊肉都被盖在米饭上，香气四溢。
　　“娘，赶紧吃饭吧，我饿了。”黄小鹤觉得还是家里舒服，饥寒饱暖都有娘照看着，自己一点不操心。
　　黄小鹤拿过两只碗，将食物平分了：“村长说今年猎物多，可以换好多的粮食，还有盐巴，你再也不用担心家里粮食不够，现在家里有我呢。”
　　“好，娘再也不担心了，我家小鹤长大了。”伍燕说着就把几片肉和鸡蛋又夹回到黄小鹤碗里。
　　黄小鹤嘿嘿笑着，将肉夹回去，再从怀里拿出一大块肉放在桌上，他没有全拿出来是因为伍燕肯定不会留下自己吃，而是会拿去送人。黄小鹤对此并不赞同，这妖兽肉哪那么容易得到的：“娘，我说的是真的，我保证你天天有肉吃。”
　　说到这儿，黄小鹤不由心头一紧，他想起蛊毒，哪里能够天天，也不过只有十年时间罢了。不过他一转念便释然了：既然解决不了，又何必整天愁眉苦脸的，不是还有十年么。
　　伍燕本来还是很高兴的，突然发现了黄小鹤脸色阴沉下来，连忙问道：“小鹤，你没事吧。”
　　黄小鹤展颜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娘你别瞎担心。”他可不想把他中毒的事情说给娘听。娘又解决不了，何必让她跟着着急呢。他有些犹豫的问道：“娘，我那便宜老子真的姓黄？”
　　话一说完，伍燕就一筷子敲在他脑门上：“没规矩，爹就是爹，什么便宜老子，这话再也不准说，听见没？”
　　黄小鹤哦了一声，伍燕就此陷入了回忆：我遇见他时，他身受重伤，他告诉我他叫黄桑子，有些很厉害的仇家正在追杀他。
　　我将他背了回来，后来便有了你。但他说他不能留在这里，他的仇家就要追踪过来了，他留下，只会害了我们母子。
　　这个故事黄小鹤一点也不想相信，因为他一直认为，自己从小被欺负，就是因为爹抛弃了他母子，所以对他爹很是反感。
　　这些年他只看到娘为了自己起早贪黑的忙碌着，而这个黄桑子却不知道躲在哪里逍遥快活。几句仇家追杀的话，就想把他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不是便宜爹是什么？
　　不过还好，不是叫熊幻鹤就好。这就跟瑶姬那个变态女人扯不上任何关系了。
　　放下这件事，黄小鹤心里畅快多了：“娘，我还得到一些材料，准备去土司府换些布匹回来，可以给娘和阿公做新几套新衣裳了。”
　　伍燕叹了口气，她知道黄小鹤要去土司府，是放不下的是倩怡和弗儿。
　　她刚想劝说几句，就听得笃笃几声响，自家的门框上突然出现了几个洞。她满心疑惑的看向黄小鹤，却见他正笑嘻嘻的望着自己说道：“娘你就别操心了，我现在真的可以保护好自己了。”
　　酒宴还在继续，村里人都纷纷夸赞他是河上村年轻一辈的第一勇士。黄小鹤谦逊了几句，正好看见明森嫉恨的目光在人群中一闪而过。
　　“你不用理会他，他会自己慢慢想通的。”
　　黄小鹤抬起头，不知何时村长已站在他身边。
　　黄小鹤无奈的笑了笑。村长递给他一块木牌，说道：“土司府募兵大比，村老们决定让你和明森去。这木牌就是凭证，你收好了。”
　　黄小鹤接过木牌，见木牌正面刻着宣慰司募兵五字，后面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十分的简陋。
　　“这东西是用倩怡和弗儿换的，我不想要。”黄小鹤将木牌还给村长，他决定明天自己去土司府。
　　村长看到黄小鹤心意已决，便只是叹了口气。如果说他以前觉得黄小鹤每次占上风，最多也是小孩们的胡闹罢了，但这次打猎，他真正感受到黄小鹤的与众不同了：“小鹤，我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上，到时候能放明森一马，算是叔求你了！”
　　。。。
　　土司府名曰府，其实也就是个小镇子。
　　黄小鹤觉得自己在路上已经尽快赶路了，但是翻山越岭的，他在十天后才来到土司府。
　　小镇不大，只有一条主街，青石铺成的街道两边，商铺一间接着一间。有客栈、有吃食店、有银饰店，有铁匠铺。。。黄小鹤一边走着，一边看的津津有味。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这么多人，河上村总共只有两三百号人，出了河上村就是巫山，可惜巫山野兽倒是有很多，人却难得碰到一个。
　　黄小鹤望了一眼街道尽头的一片大房子，那里就是土司府了，虽然比不上瑶宫，但比起河上村来已经是宫殿一般。他并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决定先落脚，再了解一下情况。
　　他找了间客栈正要进去，却看到客栈的伙计正推着一个人往外轰，高声喝骂道：“叫花子，赶快滚出去！”
　　黄小鹤定睛一看，那个被称为叫花子的人是个胖子。
　　那胖子十五六岁年纪，比黄小鹤矮了半个头，蓬乱的头发上插着一根木簪，胖乎乎的脸上两只小眼睛被脸上的肉挤得只剩下一条缝，塌鼻梁旁边有几粒麻子。衣服质地还算不错，只是脏得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那胖子挺着胸大喝道：“小爷是来住店的。还不赶快将肉拿上来，我岂是你敢得罪的？”
　　那伙计看到胖子气势不俗，心里也有些犹豫，但看胖子这身打扮，却还是不放心的说道：“客官，小店的规矩是先结账后住店，请您老先到柜上结了钱，我立马给您安排好房间。”
　　说话间这伙计已经不觉赔上了小心。
　　“怎么？住店还要钱么？我没钱。”胖子瞪了那伙计一眼，理直气壮的说道。
　　那伙计火气腾地就上来了：“你这叫花子是来消遣老子的不成？”说着伸手便抓住胖子的衣领，想要把他扔出店外，但是他运了几次力，那胖子却纹丝不动，伙计涨红了脸，却是拿他毫无办法。
　　黄小鹤觉得这胖子有些古怪，便上前把那伙计的手拍开，才笑眯眯的说道：“你先帮我开间上房，再多弄些肉来，给他吃就是了。”说罢就将一两银子丢给伙计。
　　巫山中地偏民寡，苗民也很少会有钱，贸易大多是以物易物，银子则更加少见。伙计接过银子，脸上已经笑开了花：“两位，楼上请！”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变脸比翻书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