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跟宿敌he了》李六

4、第四章 投诚

　　离王府坐落在京城西南边的福昌街，约莫是主人多年征战沙场，府内风格偏于简单大气、全然不似一般京中显贵那样酷爱附庸风雅。
　　但即便如此，音尘还是寻到了一处自认为极为衬托他风流气质的地方。
　　离主院稍远的一个小园子里种有一片桃树，此时春色烂漫，正是花开最盛的时节。
　　层层叠叠的桃色遮掩下的院子显得格外清新雅致，音尘到离王府之后就挑这里住下了。
　　萧玄曜找到他时，那厮正眯着眼睛坐在一颗桃树下的石凳上，翘着二郎腿，石桌上放着一壶酒，他左手握着一只酒杯、时不时地放在唇边小小啜饮一口，但凡喝到，必定会发出一串长长愉悦的叹息。
　　身体倚着石桌向后仰了仰，眼睛更是眯得更甚，嘴角也扬起享受的弧度。
　　行至眼前，他也不见其有任何反应，萧玄曜垂目，看到空的位置还放着一个酒杯。
　　一个人喝酒却用两个酒杯，有意思。
　　萧玄曜在旁边坐下。也将酒杯斟满，细细一品，入口甘醇，花香馥郁，竟是上好的桃花酿。
　　音尘此时才似方醒来一般，迷迷瞪瞪地睁开眸子，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幽光，嘴上却带着七分醉意道：“哎呀！我可真是醉了，竟然还看到离王殿下的幻影了！幻影啊幻影，你可知我仰慕离王殿下已久，想得我这心肝啊都疼得慌了！”说着似乎还欲抚上他的脸。
　　“哗！”音尘只感觉脸上一凉，便有酒顺着脸上流入衣领，萧玄曜放下空了的酒杯，淡淡睨了他一眼：“公子可清醒了？”
　　音尘腾地一下站起，一边忙用袖子擦着脸，一边向眼前之人告罪：“离王殿下，都怪小人贪杯，一时情难自已，得罪之处，还望殿下从轻处罚！”对萧玄曜恭敬行礼，忽略他笑嘻嘻的脸，还真是打从遇见之后最规矩的样子了。
　　萧玄曜按住他的手，微微用力往下压，声音却柔和得很：“公子严重了，你是本王救命恩人，谈何责罚？倒是适才看公子仿佛魔障了，一时情急，还望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萧玄曜身躯挺拔，面容清隽，往那一坐无论是谁都要忍不住赞一句君子端方。
　　当然，手正承受着巨大压力的音尘除外。
　　他借用巧劲挣脱萧玄曜的掣肘，说：“离王殿下果然与传闻中一样风光霁月啊！”
　　眼珠一转，又将眼前酒杯都斟满，“殿下请坐，这可是我一大早从福满楼顺……额…..买来的上好桃花酒，正适合在此种美景中畅饮！”
　　萧玄曜倒也不揭穿他，收回手轻轻一笑：“公子客气了，本王近日公务缠身，怠慢之处，还请公子见谅。公子既想赏景品酒，自然是要尽心招待的，公子初来京城，想必对此不甚熟悉，改日给你配个小厮，好让他带公子四处游玩一番！”
　　萧玄曜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多谢殿下好意，小厮便算了，我自由散漫惯了，不过......”音尘眼珠一转，“殿下倒是可以给我配几个美娇娘，模样嘛，就照着殿下来找，这样即使殿下公务繁忙，我也可一解相思之苦.......”说着手要往萧玄曜那边伸去。
　　萧玄曜一把抓住他不安分的手，用力扣住他的手腕。
　　“看来公子是真的醉了，本王不介意帮公子好好醒醒酒。”
　　“哎哟疼疼疼......”音尘挣扎着，“醒了醒了，殿下，我酒醒了！”
　　萧玄曜放开他，音尘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看了看萧玄曜淡定如初的脸，心里腹诽：装！真装！
　　面上却是道：“殿下今日来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萧玄曜轻点了下头，开口道：“那日袭击我们的人查出来历了，正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暗杀组织凌霄阁。”
　　音尘佯装惊讶：“哦？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派这些杀手刺杀王爷您？”
　　“想要本王命的人有很多，比起这个……”萧玄曜凉凉说，“我更好奇号称但凡出动无一失手的凌霄阁怎么遇到公子你就失手了？”
　　音尘打着哈哈：“殿下这话说的，那天那个情形，就算我没出现，他们不也没那么容易得手嘛！”
　　“哦？是吗？”凉凉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
　　音尘一恍神，手腕被抓住，与刚刚不同的是，对方这次直扣脉门。
　　音尘讶然，抬头对上萧玄曜带着杀意的一双眼，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这人身法这么快，很明显之前在竹林里还藏了拙！
　　音尘心电急转，暗骂一声老狐狸。下一瞬，却又恢复了他吊儿郎当的模样。
　　音尘放弃挣扎，更是索性将另一只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后懒懒问道：“殿下这是方才没摸够，还要继续摸？其实以我对殿下的仰慕，只要殿下想摸，随时都可以摸。”
　　自个的性命被别人拿捏在手中，音尘还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模样，末尾还加上一句：“想摸哪里都可以哦~”
　　萧玄曜轻笑一声，“公子好气魄，难道是真不怕死？”说着，手下力道更是重了三分。
　　“哎哎哎，疼疼疼！殿下你倒是轻点嘛！”音尘嘴上呼痛，却特意学着妩媚女子尖着嗓子说话，柔柔地道：“哎呀殿下，人家怎么可能不怕死嘛！不过俗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我那么仰慕您，能死在殿下的手里也不亏！”
　　萧玄曜丝毫不为所动，眼睛紧紧盯着音尘，“公子当真想清楚了？”
　　音尘一噎，心道：狗！真狗！
　　好汉不吃眼前亏，音尘讨饶了：“别别别，我想了想，要是我死了您要是被别的小妖精骗了那我可亏大发了！殿下还是留我一命，我可有用了！”
　　萧玄曜倾身下来，语气平淡无波，像是在谈论今天天气一样随意，“哦？那公子要快点想好一个不死的理由啊，本王征战多年，是个莽夫，可不太会控制轻重。”
　　见此，音尘的笑容却更大了，棋逢对手的感觉，让他满眼都是跃跃欲试。
　　他周身气场一变，一刹那满园桃花都似沾染了肃杀的气息。
　　音尘手上不知何时已祭出那把天青折扇，朝萧玄曜胸前一击欲逃出对方桎梏，没料到对方早有防备，也祭出杀招，下了一股狠劲要让音尘丧身于此。
　　音尘一击不成倒也不恼，朝着萧玄曜诡魅一笑，一瞬间，萧玄曜便感觉音尘的手如同泥鳅一般，从他指尖划过。
　　萧玄曜诧异万分，这人倒是有几分邪门！
　　如蹁跹的蝴蝶一样轻盈落地，音尘站在不远处，看向萧玄曜。
　　“殿下，您现在觉得我有留下的价值吗？”
　　萧玄曜负手而立，收起满身杀气，刹那间，似乎又成为了之前那个恭谦有礼的离王殿下。
　　“公子自是有才之人，只是不知公子是谁？又是为何而来？”
　　“王爷，我是谁，您已经知道了吧。”
　　清风拂来，带下几片桃花落到音尘衣上，他伸手拂下，“王爷，我没有骗您，我确实叫音尘，但因为这些年在江湖中也闯出了些名号，所以别人还会叫我银月公子。”
　　片刻，萧玄曜点点头道：
　　“能在几年内就将横空出世的凌霄阁培养成第一杀手组织，银月公子确是英才。”
　　听到此言，音尘畅快一笑，“过奖过奖，比不得殿下您算无遗策！”
　　他不再吊儿郎当，比之前很是多了几分真诚，本来就长的极美的脸，这一笑之下，竟如那莲花缓缓绽开，额间一点朱砂红在在此时更添魅惑，桃色映衬下，仿佛要晃花别人的眼。
　　音尘走近萧玄曜，突然跪下，望着看着萧玄曜，眼神灼热：“音尘愿携凌霄阁归顺殿下，供殿下驱使！”
　　说着便将一物放在掌心托举起来呈给他，“此为凌霄阁的阁主令，可凭此物号令凌霄阁所有人，还请王爷笑纳！”
　　萧玄曜低头看他，却没有去拿那块令牌。
　　“凌霄阁乃是江湖门派，竟然也想掺和朝廷的事情不成？”
　　江湖和朝廷自古以来都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甚至在大部分武林人的眼里，放弃自由自在的生活跑去搅和朝廷乱七八糟的事简直是脑子有病。
　　“殿下，凌霄阁虽身在江湖，做的事却跟朝廷牵连甚深，迟早会被朝廷的人当成眼中钉除掉！还不如我先择明主、主动出击。”
　　“再者，音尘也想封侯拜相位列九卿，想要站在高处俯视众人！”
　　“音尘公子既有如此志向，轩王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音尘闷笑出声。抬起头来，似是不可置信：“殿下！我的好殿下！您觉得我要去投靠那萧玄逸？或者说，凌霄阁上次行动的雇主？”
　　萧玄曜眼神冷冽，泄露出危险的气息。
　　但是音尘却是丝毫不惧的，依旧侃侃而谈，“殿下，且不说萧玄逸各个方面都不如您，他母族也不行！”
　　“虽说老英国公当年追随高祖皇帝征战四方，居功甚伟，但是自老英国公去世之后，若承爵的是殷正卿还好，偏偏是殷正则，殷正则其人，表面刚正，实则暴虐，是个十足的伪君子，又不肯承认自己比弟弟差，这么多年来，殷正卿在背后也不知给他收拾了多少烂摊子还不敢说出来。也是辛苦！”
　　他嘴上说着可惜的话，唇角却勾起了幸灾乐祸的弧度。
　　“如今殷氏表面风光，实则后继无力，不足为惧！”
　　“收集到这么多资料，你们凌霄阁下的功夫倒是不少！”萧玄曜一直看着他动作，眼中诡谲莫名，“听起来是一把很好用的刀。”
　　音尘默了一会，道：
　　“殿下，我凌霄阁既已被卷入风云，今后便只能论生死，无可论成败！”
　　萧玄曜视线停在音尘脸上，似是在检验他刚才所言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音尘也不紧张，他直挺挺地跪在那里，面上不见丝毫懈怠，似乎没有萧玄曜发话，他就会一直跪在那里等待他的答案。
　　终于，萧玄曜轻启薄唇：“你起来吧！既如此，本王倒想看看阁主的诚意。”
　　音尘起身，还未及回答，又是一阵风吹过，眼见着有花瓣落在了萧玄曜的头发上，音尘分了点神，萧玄曜发质偏硬，这样一片花瓣点缀其间，也柔和了他满身清冷。
　　刚在生死线上蹦哒一圈的音尘没忍住手痒，捻起了那片花瓣。
　　瞥到他冰冷的视线，音尘摸摸鼻子回道：“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