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冉冉春无极》李六

5、第五章 茵茵

　　自高祖创立大越起至康和二十五年来，帝王对内一直实施休养生息的政策。
　　而康和帝登基初期，其手腕强硬、政治清明，及至此时，已是有盛世之势。
　　夜晚，正当万家灯火寂灭、众人酣眠之时，音尘带着萧玄曜来到了城西的一间院子，院子不大，在京都一众鳞次栉比的楼舍中显得很不起眼。
　　主屋亮着灯，音尘带着人悄悄溜进旁边的厢房，关上房门后径直走到墙边。
　　不等萧玄曜询问，音尘就拨开了挂着的画卷，示意萧玄曜过来。
　　萧玄曜移步走近，有微微光亮照进来，被画卷遮挡的正是一个小孔，透过小孔，主屋的景象一览无余。
　　音尘做了个请的姿势，萧玄曜扫了他一眼后往那边看去，只一眼便让他神色一变。
　　音尘看到他的反应无声地笑了，就像一只偷到腥的猫，在满室黑暗中藏起了眼中狡黠的光芒。
　　陈设雅致的屋子内，女子放下按在琴弦上的双手，看着桌边男子还在一壶接一壶地灌着酒。轻轻叹息一声，柔声唤道：
　　“殿下，别喝了，再喝就要醉了！”说着便起身把他手中的酒壶夺下，动作轻柔，男子却也没有抗拒。
　　墙上小孔的视角正对着男子的方向，这个金屋藏娇的男子竟然是当今太子萧玄逸！
　　萧玄逸覆住拿过他酒壶的那只手，白皙滑腻、触之温暖。
　　他睁着朦胧的双眼，看向眼前之人：“茵茵，我是不是很没用？”他眸色认真、语气执拗，仿佛一个跟大人讨价还价要礼物的小孩子。
　　茵茵用另一只手将酒壶接过放到桌上，蹲下身看着萧玄逸缓缓笑开。
　　她抚上萧玄逸的脸庞，不管他现下清醒或是神志不清，仍是对着他的眼睛，神色极其认真地回答道：
　　“殿下当然不会是没用的人，在茵茵的心中，殿下就是最厉害的人！”
　　她仰着脸，脸上是全然的信赖和崇拜。
　　萧玄逸似是有些醉了，他深深地凝视着茵茵，抬起手抚上她的脸，轻轻柔柔，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他的眼神越来越痴迷，突地将她紧紧拥在怀里，趴在她颈侧深吸一口气后，呢喃道：
　　“茵茵，茵茵，我好喜欢你，你知道吗？”
　　萧玄逸声音渐渐低沉，一直叫着茵茵的名字，直到模糊。
　　茵茵拍了拍他的背，再次开口，“殿下，您醉了，今晚就留在茵茵这里吧！”嗓音带着些许妩媚，诱惑着男人犯错。
　　茵茵的双手由拍改为一下一下的抚摸，时间缓缓流逝，萧玄逸仍然保持原来的动作不动。
　　茵茵抬手抚摸上去，正欲为萧玄逸宽衣解带的时候，萧玄逸却按住了她的手。
　　他看着茵茵，眼中分明已经不甚清明，却道：“夜深了，你早点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说完便转身离开。
　　萧玄逸离开后，茵茵收起刚刚的媚色，转身朝墙上小孔的方向一拜。
　　这一拜，也让萧玄曜看清楚了茵茵的样子。
　　这位茵茵姑娘眉如柳黛、唇如含朱，是一等一的美人自不用说，她却像极了一个人！
　　音尘将房间的灯点亮，映照出萧玄曜淡漠的眉眼。
　　“你让我来就是给我看这个的？”
　　音尘听到他的问话，笑嘻嘻地凑到他面前，将眉一挑，十分欠揍地道：“别这么严肃嘛殿下，怎么样，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萧玄曜凉凉地看他一眼，音尘马上闭嘴，掩饰地咳了两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要送到嘴边，想了想又递了过去，“开个玩笑啦殿下，别生气，您喝杯茶，降降火？”
　　萧玄曜并不接他的茶，“音尘公子，本王想你应该知道一个称职的属下该怎么向上级汇报重点。”
　　他眼睛微眯，忽然欺近，伸手捏住音尘下巴，膝盖一弯将他抵在桌前，薄唇轻启，“还有，不要总是想着以下犯上。”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音尘一愣，没拿稳的茶杯溅出来一些水，手指上的痒意莫名蔓延到心间，音尘没忍住摩挲了一下杯沿。
　　此时的萧玄曜是与平日里截然相反的模样，他直直盯着音尘，目光如炬，双眸漆黑如墨，像是要把人拉进不见底的深渊。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端方的君子，而是能让野蛮的戎啸都闻之色变的战神！
　　音尘听懂了他的警告，却更兴奋了，他回视着萧玄曜，眼睛亮得惊人，甚至为了不让全身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而死死咬住唇。
　　他想，萧玄曜真是太让他惊喜了，这样一个人如果被自己亲手毁掉，他都不敢想象会有多爽！
　　音尘兀自陷入自己的情绪中，却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落在别人眼里有多么欲拒还迎。
　　萧玄曜皱起眉，“你……”
　　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打断了房间里奇怪的氛围，音尘回神，萧玄曜也放开了他。
　　待两人站直，音尘没有丝毫尴尬，对着萧玄曜还是嬉皮笑脸的。
　　“殿下您说的我都懂，您看，您想要的‘重点’不就来了嘛！”说着就让人进来。
　　伴随着房门打开，一阵香风拂进，来人正是刚刚与萧玄逸情深意切的茵茵姑娘。
　　茵茵进来后对音尘跪下身，“茵茵参见主上、参加殿下！”
　　此时的茵茵没有半点在萧玄逸面前柔情似水的样子，面上只有一个杀手惯有的肃然与冷漠。
　　萧玄曜微垂着头看向她，灯光明灭，光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音尘幽幽道：“茵茵，向离王殿下介绍一下你的情况。”
　　“是，主上！”没有人叫茵茵起来，她仍旧跪得笔直，“殿下，我本是凌霄阁中甲级杀手，奉主上命令接近太子萧玄逸，成功接近他之后，萧玄逸为我改名‘茵茵’，将我安置在这里已有一年。”
　　音尘已经在一边坐着享受地喝起了茶，见萧玄曜仿佛在思考的样子，便试探道：“殿下是否觉得，茵茵像极了一个人？”
　　“你想说什么？”萧玄曜收回视线，看向他。
　　听萧玄曜语气，再跟他兜圈子怕是要遭，便道：
　　“太子乃先皇后所出大皇子，先皇后死后，阮家便迅速推出当时殷氏孤女为皇后，这殷家当年也是立过不世战功的，却没想到到头来留下的最后一点血脉也成为了阮家追求权势的踏脚石。”
　　音尘嗤笑道：“这阮家满门的肮脏龌龊，他们怕是打死也不会想到，他们拥护的太子，竟然对自己的养母怀着不一样的心思！真是有趣啊！”
　　“凌霄阁倒是手眼通天！”萧玄曜不咸不淡地开口，眸中暗光浮动，意味不明。
　　“哎呀！殿下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这不是想投靠您，得准备点够份量的投名状嘛！”音尘满脸无辜地摊手。
　　“哦！还有一件事。”音尘踱步到茵茵面前，取下她腰间香囊，“这件事竟然还没办好啊，茵茵，等下下去记得领罚！”
　　茵茵恭敬地应了一声。
　　音尘边走边打开香囊，疑惑道：“奇怪啊，温香软玉在怀，这萧玄逸竟然还忍得住，是不是这媚药没用呢？”
　　说着已经站定在萧玄曜身边，眼珠子一转，要将香囊凑到他的鼻子底下，“不如王爷您看看这香囊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吧！”
　　萧玄曜伸手一挡将香囊打落。
　　“本王不是医师，自是无法分辨好坏。”
　　音尘看起来很是遗憾，“啊，这样嘛，音尘还以为殿下无所不能什么都会呢！毕竟人家可是仰慕殿下好久了！”
　　萧玄曜听到此言不再多说什么，而是问道：“你为何要给他用媚药？”
　　“哎～还能是为什么啊！当然是想让他习惯对着这张脸胡作非为咯！这样也就更容易对着正主犯错嘛，等他犯错了，他就惨啦！”
　　似是想到了烦心事，说到后面都有些气急败坏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萧玄逸是哪根筋不对了，明明那么喜欢茵茵，都一年了，无论用什么办法一次都没有留过宿，有毛病！”
　　萧玄曜沉默，并不对此事发表意见，片刻后，他道：“此间事本王已经知道了，该回府了。”说着便抬步往外走，姿态从容，如闲庭信步。
　　音尘忙追上他，倒退着跟他面对面走，“王爷，您是不是还忘了点什么啊？那我这关算是过了吗？”
　　萧玄曜停下脚步看着他，对面的人披着一身清冷的月光，冶丽的容貌也染上了一丝圣洁，眉间一点朱砂更是让他显得高不可攀，他就这么站在那，如同仙人临凡。
　　可惜，好好的仙人偏偏长了一张嘴。
　　“殿下，殿下，您这么看着我干嘛？比起让我当您的谋士，您不会更想让我给你暖床吧！虽然是有点强人所难了，但如果是殿下的话，也不是不……”
　　“过关了。”萧玄曜开口，打断了音尘故作羞涩的动作。
　　接着，他朝音尘郑重行一礼。
　　“凌霄阁内人才济济，凌霄阁主更是智谋过人，公子投靠于我，日后曜定不负你期许。”
　　音尘侧身躲过这一礼，莞尔一笑，也朝他回礼：“多谢王爷赏识，日后也请王爷多多指教！咱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