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的同人》向前进

6、第 6 章

　　香港政府实行区域改造，拆迁旧楼盘翻新重建，二十年前的大厦都要湮灭在陈旧的记忆里。时光总能够让一切熟悉的事物变得面目全非。

　　我家二十年前的旧居，也在这次改造范围内，正好几天前重遇儿时伙伴郭展明。便想约他一起回到故居怀念一下逝去的童年岁月。在以前那栋旧大厦里，有很多我和他的回忆。

　　向医院请了一天假，我背着相机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家。拉开铁大门，登上三楼，看到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门牌号，我摸着掉了漆的旧铁门，闻着空气里漂浮着的陈旧的气味，内心感慨万千。

　　现在这栋大厦几乎没有多少熟悉的人了，该搬走的都搬走了，当年经常在楼下公园下象棋的老人们也差不多都魂归天国……唯有这死气沉沉充满厚重感的旧楼还屹立在这，却已更显老迈。

　　我叹了口气，举起相机，对准焦距，从镜头里望着这里的一切，本是想来拍照留念，因为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了，可我此刻竟是不想拍了。我不想以后看到照片徒增伤感，也不想强留下一切将要消失的事物。留着一堆照片缅怀过去又有什么用呢？再怎么怀念都已经过去了呀……

　　怔仲间，一个挺拔俊朗的身影闯进了我的镜头，郭展明双手插兜，英俊的面庞微微噙着一抹笑，一身休闲装扮，正慢悠悠的向我走来。

　　我放下相机，抬头冲他打招呼，“展明，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你现在是警察了，应该很忙吧？”

　　他走近几步，低头凝视我，调笑道，“我一个小警察，再忙也不及你忙呀大医生！”

　　我看他神情如此愉悦，也勾起嘴角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我又有些伤感，二十年前，他父亲对他恶毒又残忍的打骂，一定让他很难熬，即使他父亲现在去世了，可当初对他造成的伤害却是永久存在。不知道当年我搬走之后，还有没有人再帮他……我有些愧疚的望着此刻正一脸笑意的他，“展明…”我轻轻道，“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郭展明一愣，嘴角噙着的阳光笑意蓦地变淡了，他深吸口气，修长的双手抚上我的肩，他的声音真挚而诚恳，“芷若，我过得很好。”他的语气有些辛酸，“这么多年，也只有你是真心对我好。以前是这样，现在亦然。”

　　“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是你陪我度过的，学校所有人都不理我，只有你肯理我，还肯主动和我同桌，教我学习，你那么优秀，却愿意和我做朋友……”他的眼睛里下着蒙蒙的雾气，像阴雨连绵的天空，可这天空却陡然照进一束光来。

　　“我父亲打我，也只有你会帮我，救我，给我包扎伤口……你说过，等我长大，我们就会再见，你没有食言，我真的再次见到你了……”他的眼眸越来越亮，阳光般的笑容也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他语气柔柔的说，“幸好有你，芷若，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我静静听着他的诉说，目光怔怔的望着他，我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了。他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沁入皮肤，我不自在的后退一步，轻轻拂开他握住我肩膀的手，我低声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是你自己够坚强，撑得住……”

　　郭展明望着被我拂开的手掌，愣了一秒，他面容有些尴尬，又有些窘迫，“……芷若，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有些尴尬的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相机，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郭展明笑着提议，“芷若，我们一起去吃饭？”

　　我闻言，抬头应道，“好呀！上次我还欠你一顿饭呢！”我率先走下楼，他默默跟上来和我并肩走在一起，他问，“你想吃什么？”

　　“我知道街口有一家素食馆很有名，我们一起去吃……”

　　“好！”

　　这次吃饭，我点了满桌子素菜，却忘了郭展明并不是素食主义者。我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人们总是把自己喜欢的东西献宝似得分享给别人，却忘了自己喜欢的，别人不一定会喜欢。

　　郭展明却夹着一片黄瓜片吃得不亦乐乎，“没关系，我吃什么都行，只要你喜欢就好…”他望着我，眉眼间含着浓浓得宠溺。

　　嗯，我莫名觉得，他叼着黄瓜片的英俊面庞是那么的可爱。

　　和郭展明在外面逛游了一天，直到日落时分才回家，他把我送到我家楼下，就回去上班了，他为了陪我，把今天的白班巡逻，调换成了夜班。

　　我感觉今天很是开心，洗澡的时候在浴室里唱起了歌，我为什么这么高兴呢？我自己也想不明白，难道是因为郭展明？……我这是怎么了？活了二十九年也没谈过恋爱的我，迷茫了。

　　以前父母总是推我交个男朋友…交个男朋友…我总是以工作太忙为借口推掉。而我现在竟然有些渴望……我猛地掬了一把水浇在脸上，我这是在瞎想什么！

　　身体浸在浴缸里，我捂着发烫的脸颊，感觉心绪翻滚如波涛。洗完澡出来，我裹上宽大的浴袍，坐在沙发上擦着湿漉漉的长发，转身随手打开了电视，准备听着这吵闹的声音分散些注意力，不然坐在这太过安静的房间里，我的思绪总会不由自主的飘向别处…

　　“欢迎大家准时收看《世界灵距离》，现在就由贝贝带大家进入昨晚闹鬼的变压站附近，去亲身体验一场灵异之旅……”

　　不知道是哪个台直播的一档灵异节目，电视画面里出现了一个可爱清纯的女生，她拿着对讲机，有些战战兢兢的对着镜头讲话，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黄褂道士服、手中拿着桃木剑的中年男人。他们周围道路光线有些昏暗，衬得阴气深深…

　　我肩膀一缩，立刻换了台。找了一个中规中矩的新闻播报的台，我放下手中遥控器，拿吹风机吹干了头发。

　　作为一个医者，我深切的知道自己身体健康的重要性，祸患常积于忽微，所以，我从不熬夜、从不抽烟、从不喝酒、从不吃垃圾食品、从不睡觉把手机放床头……总之，我不做一切对身体不好的事情。

　　所以，我抬头看了看客厅悬挂在墙上的钟表，八点十三分，我就准备睡觉了。走进卧室，身体倒向柔软的大床，我慢慢进入梦乡。

　　世界一片黑暗，所有的高楼大厦都失去了颜色，变成了黑白画。我置身于一片光明中，所到之处阳光灿烂，这是哪里？我蹦蹦跳跳的走在黯然失色的马路上，欣赏着因自己的到来而变得光明洁净的楼宇。身后传来微弱熟悉的呼喊，“芷若……救我……”

　　我疑惑的回头，望见了郭展明痛苦而挣扎的脸庞，在他的身后，一片诡异的黑暗雾气正慢慢逼向他，“芷若，只有你能救我……我等你来救我……”他的双眸恳切又绝望的望着我，身后的诡异黑色雾气瞬间将他的身影湮没。

　　我惊惧的大喊，“不要！！！”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额头满是汗珠，捂着狂跳的心脏半晌缓不过神。

　　刚才是梦吗？可是为什么那么真实……展明在梦里向我求救，他是不是出事了？我赶忙爬下床，跑到客厅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拨通展明电话：嘟、嘟、嘟……电话接通。

　　“芷若？”展明清朗沉稳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

　　我紧忙问，“展明，你没事吧？”

　　他有些不明所以，“我没事啊。”

　　我接着问，“那你现在在哪？”

　　“我在街上巡逻，马上快下班了。”他笑意融融的回我。

　　我从他的声音听不出一点异常，这才松了口气。展明却敏锐的察觉到我的不对劲，“芷若，你这么晚打电话来，不会只是问我在哪那么简单吧……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不想骗他，握着手机啜嗫道，“我做恶梦了……”

　　展明听到这个答案似乎愣了一会，随即低沉愉悦的笑声传进我的耳朵，“你这么关心我？”他压低的声线带着一丝欣喜和暧昧，“芷若……你是梦到我了对吗……”

　　我的心猛的一跳。感觉一团火从心底串上来直接烧红了脸，“展明，太晚了，我先睡了。”我一口气说完，迅速挂断了电话。

　　双手握着手机，我的心脏砰砰砰直跳好像就要跳出嗓子，我没出息的咽了口唾沫…这厢还没缓过神，手中的电话蓦地响了起来。吓得我一抖，我握着响铃不断的手机，又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会是展明吗？我竟然紧张的不敢接了。

　　手机锲而不舍响了半天，我鼓足勇气看了看署名，手机明亮的屏幕上显示出两个楷体字迹：马季。我瞬间松了口气。

　　调整下心理状态，我坐直了身子，端庄严肃的按下接听键，刚一接通，马季焦急的声音就传到了耳朵里，“芷若！救命……”

　　十五分钟后，马季抱着一块长着两只耳朵的奇怪石头站在了我家楼下。他想让这块石头在我家借宿一晚。

　　他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解释，“芷若，这块石头是我的一位朋友的心头宝……他现在遇到了点困难，把这块石头交给了我保管。可是我……现在也遇到了点困难，所以我想先把它放在你这……”

　　他说的有些隐晦，我有些没弄明白。只见他的目光频频望向我身侧，眸中担忧之色溢于言表。我刚想再问，可瞬间我感觉到有道很微弱的声音在说，“小马，本尊好多了，芷若大夫的灵气真管用……”

　　我一愣，这个声音感觉好熟悉。

　　我侧头朝身侧望去，什么也没看见。我复又看向我身前的马季，他双手抱着那长着耳朵的奇怪石头表情微窘，默默低下头有些不敢和我直视。

　　我有些了然，抬起双手想要接过他怀中的石头。马季见状，连忙把石头小心翼翼的腾挪给我。石头到我手上之后，我明显感觉到身侧那道微弱气息增强了，有种陌生的熟悉感，很温和。

　　马季见我接了石头，连忙感激的道谢，就像我救了他的命一样，“谢谢你芷若……谢谢你，……只要一晚就好，明天我就过来把它拿走。”他黑亮的眼睛像天上闪着光的星星，正十分认真的望着我。我离的他很近，近到我需要仰头望着他，才能看到他的表情。这还真是一个重大发现……发现我在他面前，至少比他矮一个头……

　　我紧忙抱着石头后退几步告辞回家，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大厦。

　　不知为何，我将这石头抱在怀里，总是闻到一股怪味。我低头闻了闻石头，好像是一股尿臊味……我准备给这块石头洗个澡。

　　浴室里的水声哗啦啦流淌着，空气中飘满了沐浴液的香气。那块长了两只耳朵的奇怪石头在水里浸着，“好舒服啊……原来泡热水澡也可以恢复灵力……”那道一直跟随着我的气息增强了很多，他的声音也恢复了清润。

　　我听出他的声音了，是之前说给我下护身符的那只鬼。它应该是马季的朋友，看马季紧张的那副样子，应该还很要好。

　　那这块长着两只耳朵的石头，应该是它的本体了。原来它是一只石头鬼，那它的寿命一定很长了，石头那么坚硬，风蚀雨浸都不怕。

　　抱着这块石头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我拿毛巾给它擦干之后把它放在茶几上，就去睡觉了。我知道这只石头鬼不会伤害我，所以睡得很安稳，半梦半醒间，清润的声音在自顾自地说着，“芷若大夫，你心地善良从不杀生，并且一直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世间上如果多一些像你这样的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