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诗痕

100、沈素归来

　　第二天晨曦微露的时候，我看到傅傲天的眼皮动了动。
　　这个晚上真的特别难熬，中间或许我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可是，因为心中担心着傅傲天，所以一直没有睡沉。
　　傅傲天眼皮动了一会儿，他那只完好的眼睛便睁了开来。
　　当然，他第一眼看到的，自然是我。
　　“姐姐，您，一直在这儿。”
　　我握着他的手：“傲天，姐姐会照顾你的。”
　　傅傲天的神色显得有些落寞，却已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悲恸。
　　经历过太多坎坷的孩子，确实要比一般人坚韧。换做是我，估计会因为无法而选择做出极端的事情来。
　　我嘴唇动了动，想要告诉他关于腿的事情。但是，这句话无论如何我开不了口。我害怕说出来，看到傅傲天无比落寞与绝望的神情。
　　然而，整个过程中，我看到傅傲天一直在望着天花板。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所以，我不敢去打扰他的思考。
　　一个人还在思考，有些事就比较好说。至少我认为，一个还在思考的人，不会轻易有轻生的念头。
　　可是，也因为我实在无法知道他在思考什么，所以，我的内心又有些害怕。或许，他此刻正在酝酿着如何结束自己的生命也说不定。
　　我不敢开口，内心又一团乱麻。这感觉，比一个人苦熬漫漫长夜还要难受。
　　终于，傅傲天开口了。
　　“姐姐，你对我的好，我会记住一辈子的。”
　　我思考着措辞，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傻孩子，姐姐要看到你好好地活着。”
　　傅傲天的神色陡然一变，他的眼睛凝视着我：“姐姐，您告诉我，我是不是少了一条腿。”
　　我的心不由得一阵悸动。
　　我想要说话，可是，因为内心突突的跳，竟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望着傅傲天，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傅傲天似乎在对我说，又似乎自言自语：“我一醒来，就有那种感觉。我的腿，已经离我而去。虽然我已经做好没有那条腿的准备，可是，对我来说，这件事还是来得那么的突然，让我有些难以承受。”
　　我只好，紧紧，紧紧地将他的手握住。
　　“傲天，傲天。”
　　我只能唤着他的名字。
　　傅傲天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朝我露出了一个微笑：“姐姐，不要担心，我会活下去的，努力地活下去……”
　　我凝视着他，双手有力地握住他。
　　“活给他们看，告诉他们，我有多优秀……我，傅傲天，绝不会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们，自然是傅傲天的父亲傅东母亲何萍啦。
　　他果然是一个坚强的孩子。
　　我点了点头，决定告诉他：“傲天，你少了右腿。”
　　说完，我便紧张地盯着他看，
　　傅傲天突然笑得更浓了：“这样，我有了右手，左腿，倒更容易保持平衡了。”
　　他虽然说得那么的轻松，我的眼眶却温热而湿润。
　　这时，傅傲天郑重地对我说：“姐姐，你需要好好地休息，你不知道你有多么的憔悴。”
　　我还想说什么，病房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沈副局长，他已经恢复了他的满脸笑容。他走到我的身边，给了傅傲天一个激励的眼神：“小伙子说的对！”他转而望向我：“夜，你已经三天三夜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你需要好好休息啦。”
　　不待我说什么，跟着沈副局长一起进来的林秘书架起了我的胳膊。
　　傅傲天朗声地说：“姐姐，你放心，我会好好的。”
　　沈副局长贴着我的耳朵，轻声地说：“夜，好好睡一觉，我会照顾好傅傲天的。”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我确实挺困的，在林秘书的搀扶下，我进了车子。
　　那一觉睡得实在是太久太久，却也酣畅淋漓。
　　我睁开眼，却有一道刺眼的光，射入我的眼睛。
　　我赶紧用一只手挡住眼睛。
　　耳边便传来一个年轻，活泼的声音：“小妈，你可真能睡。”
　　小妈？我顿了顿，思绪有些混乱。不过，很快地，我就想到她是谁。沈副局长有个女儿，叫沈素。沈素八岁那年就被送到了国外，现在差不多十八岁了。沈副局长之前告诉过我，我们订婚的时候他的女儿会从国外回来。
　　若不是发生了傅傲天的事情，我和沈副局长的定亲便是明天。
　　不过，我有些纳闷的是，若是沈素，她是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林秘书将我送回来后，我是先讲门锁好后才睡的。
　　于是，我立即想到了影夜。若说是影夜，自然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可是，这声音自然不是影夜的，影夜自然也不会叫我小妈。
　　我缓缓地移动我的手，眼睛已经渐渐地适应了光亮。
　　于是，一张年轻，张扬的脸，便陡然地进入了我的眼睛。修长的眉，白皙的皮肤，圆溜溜的眼睛，小巧的嘴巴上挺拔的鼻梁让她整个的面部看起来十分立体。尤其是她一头金色的头发匹练般散在背后，猛一看，只觉得她是一个外国人。
　　沈素的笑容甜蜜而活泼。她见我在打量她，便微笑着望着我，并不说一句话。
　　直到我感叹似地说：“你是沈局长的女儿，沈素？”
　　我之所以感叹，是因为他和沈副局长完全不像，不过，若是仔细去看，倒是有些相似。但是，这些所有的相似在沈素的脸上，只会增加她的吸引力而已。
　　“是的。小妈，我爸说，你们定亲仪式要推后了。”
　　我原本还有些担心和沈副局长的女儿相处会有诸多的不变。但看她的表现，似乎并不十分难以相处。
　　“因为一个孩子的原因……”我显得有些落寞。
　　沈素立马接着说：“我知道，那个孩子叫傅傲天。我去医院看他的时候，他还要做起来训练走路呢。大夫说伤口还没合住，会撕裂伤口，他这才没有坚持。”
　　“真是个坚强的孩子！”沈素补充道。
　　事实上，她比傅傲天大不了几岁。不过，听到傅傲天没有什么事，我自然也就放下心来。
　　直到这时，我才看到，瘦夜正静静地绻在沈素的脚边，沈素的一只手正轻轻地梳理它的毛发。它滴溜溜的眼睛望了我一会儿，便再次闭上眼睛，伸了伸四肢，睡了起来。
　　见我望着瘦夜，沈素笑着说：“小狗狗很可爱。”
　　我不禁摇了摇头，外国归来的孩子，欣赏水平我真的不敢恭维。瘦夜狗如其名，瘦得浑身几乎只剩下骨头，这样的狗，怎么也不该形容成可爱啊。
　　可从她对瘦夜的举动来看，她但是像确实觉得如此一样。
　　我也笑了笑：“它叫瘦夜。消瘦的瘦，黑夜的夜。”
　　沈素睁大了眼镜望向我。她在和我说话的时候，我就发现，她说的虽是中文，可是说的很慢，而且有些字吐词还带有浓浓的外国腔调。她这么望着我的时候，我想她自然不太清楚我表达的意思。
　　我当然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结。而是微笑着换过话题。
　　“我和你父亲商量了，三天后定亲，你能参加吗？”
　　沈素一扬脸。
　　“当然没有问题，我请了半个月的假。”
　　沈素是个很好的聊天者。接下来的时间，她给我一直讲着她在国外的生活。
　　也因此，我知道，她在美国纽约就学，那里，她有了一个外国的男朋友。她很赞成我和他父亲结婚。她说她在国外一直担心的就是他父亲只有一个人。
　　我静静地听着，可我的内心却在思考。
　　我不得不找出她父亲的犯罪证据，将他的父亲送上断头台。
　　想到这里，我就内心一阵波涛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