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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傀子的选择 ...

  •   吃饱了的李桐没有被转回窗口,现在她只能看向门内。这下连窗外的鸟都没得数了!吃饱了的李桐在有阳光的午后开始犯困,她闭上眼却又开始思绪纷乱。朱翊任这会儿该在哪里,在做什么?

      就在李桐快要睡着的时候,房门嘎吱被推开。一个高瘦挺拔的看上去大约60来岁的老头子穿着笔挺的褐色大衣,大衣里面的是浅蓝色衬衫。
      他神情严肃,迟疑了一秒摆摆手退下了正要跟着进来的黑衣人,李梧也被拦在了门外。李洪昌已经78岁了,他的头发没有了李桐记忆中那般的浓密,原本还是零星的白发却更加密集了。
      李洪昌快步走到窗口,头也不回下令道“松开她”。
      “你的胆子很大呀,你就那么有把握我能在你倒下之前找到你?要是有个万一……”
      “要是有个万一,我就和我妈一样,因为你的自私,死在了你的眼皮底下?”李桐打断道。
      “你……罢了。9年了,我差点都要认不出你了。”
      “外公,这么多年了,你倒是没什么变化。”
      李桐为了让自己的内心抛弃这层仅剩冷漠的血缘关系,她曾反复告诉自己:外公表现出的对我的爱只是执着于我,是他的孙女,他,是我的外公。
      “你真的觉得,就凭你,可以摧毁我们李家几百年的基业?” 李洪昌终于走回李桐面前,冷冷说道“我们李家的一切,全都是傀子带来的,我没得选择”

      “您多虑了,我可没要摧毁什么,也懒得摧毁。没得选择是我!是傀子!不是你!”
      “这就是傀子的选择。”李洪昌青黑着脸,以平稳的声音缓缓说道“两百年前,傀子就做好了选择,李家的每一个人也做好了选择。”
      “呵,”李桐起身,“你有没有想过,两百多年前的选择,到了现在是对是错?两百年前的他们,凭什么给我们的一生做好了选择?”

      历史的齿轮缓缓转动,碾碎了一层一层的血肉,时间给李洪昌剩下的,是铜墙铁壁,是一肚铁石心肠。他早以忘了自己早早逝去的结发妻子,爱笑的女儿临死前的泪水,鲜血渐渐干涸的儿子。
      “你看着她们!”李桐指向书柜橱窗里的照片,手指微微颤抖,胸口剧烈起伏,“你说,她们难道是命该如此?我难道是命该如此?”,最后,李桐指向面前那个笔直站立的人,“你呢?你就注定孤苦伶仃,过永无止境的余生?”
      相片上是盈盈月光下开怀大笑的年轻女子,李桐看着橱窗里美丽的容颜,又看了一眼面前站立的那个人,突然感觉有些好笑,“你看看你,现在你还能剩下什么?”

      窗外的阳光爬进了橱窗,年轻生命最后的笑颜在相框里定格。
      李洪昌稍有迟疑,令人搬了把椅子,坐到了李桐的对面。他没有看向照片。“我剩下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什么。傀子的理想也是我们李家世代的理想。在理想实现的那一天,天下大同,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你我这样的悲剧发生,我们的牺牲在全人类的幸福面前算得了什么?”
      “朱翊任说,猴精干活全凭一张嘴,我看你是比猴精还精。”李桐轻声嘀咕道。
      “小桐,我们伟大的工作需要你。李梧说,你在9年前养出的那两只傀兔,到现在也还活着,还恢复了作为兔子的意识。”李洪昌加重了语气,“恢复了意识。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李桐哑然失笑,李桐和李梧的交涉,李桐替李梧找到十八傀子每一个人详尽的社会资料,李梧能保全李桐在接下来做出危险举动后的周全。李桐没有想到竟是以这种方式,李梧把李桐的行踪透露给李洪昌,把李梧的成就也强加到李桐身上以保证李桐的利用价值。

      “9年前只是一个偶然,你要是想知道,我也只能帮着找原因。这可能需要点时间,但是,”
      “只要你找到原因,我立刻放你走。”李洪昌说。“你先回房吧。”

      小时候,李桐每次犯错,李洪昌教训她一顿后都会对她说上这么一句当做结束语。小李桐或是愧疚、或是不安、或是不服,她都会在带着自己的小情绪,在瞭望台上用望远镜窥看外面森林里的动物,9年前,她就是这样看见了在空旷处摄影而落在了一行人后面的朱翊任。
      可现在,她实在不想爬上高高的瞭望台,她只想不顾衣服的污渍,满身的汗味,只想钻到床上好好睡一大觉,睡到明天的中午,一切烦恼都会消失。

      9年前,朱翊任年满18,他们一行8个少年顶着成年礼的名义从都城末关远道前来登山探险。朱翊任热爱摄影,听说汉屯奇峰甲天下,再加上一众好友教唆,他就背着一大包长长短短的镜头上了汉屯山。
      少年们年轻气盛,一头扎入山上不带喘气的。山上本没有路,随着近些年探险的人数不断增多,山上也就有了路。少年们穿过灌木丛中影影约约的小道,一路上没有遇见任何传闻中的奇事,不免趣味索然,倒是朱翊任,因为山上随处可见的小趣味,虽然疲惫,但是趣味高涨。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就这样在山上闲逛了两天,唯一的新鲜事儿就是第二天逮了只兔子。这兔子也不是他们愿意逮来的,它自个儿不知怎么迷了眼,一头撞上朱翊任刚刚摆好的三脚架,吓得朱翊任手一抖,把正要装上的镜头磕了地上,可给朱翊任心疼得半死;而那个傻兔仔子,竟眼睛一黑四脚朝天昏了过去,男孩子们扬言要宰了它开荤,却被哪个人从背包底部翻出来的肉罐头拯救了小命。那兔子也怪,醒后也不逃跑,反而一路跟着朱翊任,不离不弃的,大伙儿都嘲笑说,这兔子知道自己砸了朱翊任的镜头,怕是要以身相许了。
      当天下午,他们走出了最茂盛的树丛,弯弯的月亮点缀在蔚蓝的天空上,像是山脉上方的皇冠。气温从正午的微热急转直下,大家开始动手搭起了帐篷。就在此时,一阵发绿的浅灰色烟雾不知从哪里飘来,兔子发了疯似的原地蹦跶,一蹦竟有1米多高,给地上的草都踩出个大坑,紧接着,竟随口咬住了朱翊任的相机包带,直往外冲。朱翊任还没来得及喊一声牛x,兔子就冲进了树林里,每一步都留下个坑,可谓是一步一个脚印。
      一伙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又害怕又兴奋,当即决定跟出去看看。朱翊任没有一皱,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更何况天就要黑了,难以探清路况和周边环境,并且山上信号不好,贸然进入没人走过的树林中恐怕会有迷路的风险。听他这么一说,有两个人立马怂了,最终他们决定5人进入林中,朱翊任和那俩人一起用指星笔给他们标明方向。
      没有想到,1个小时之后,兔子从另一边率先回到了帐篷,地上已经踩不出痕迹,也没有一点疲劳的模样,口中也没再咬着背包。朱翊任仔细一看,兔子已经不是同一只了,这只腿上有块黑斑。这回恐怕是有人故意放的兔子!兔子盯着朱逸鹏偏了偏头,摆了摆耳朵。在帐篷的光照下,它眼里竟发出悠悠绿光。朱翊任只觉得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他一把抓起兔子的耳朵,只看到兔子的后腿内侧的毛被刮去了小小一块,上面是3个深浅不一的针孔痕迹。兔子顺从地被抓了一阵,猛地挣脱,落在地上,咬住朱翊任的鞋带往外拉。也不知道是什么作祟,或许是那一块裸露的兔皮上的针孔,或许是忽明忽现的兔眼中的绿光,朱翊任突然觉得,这山上的人派了兔子找他。兔子蹦出帐篷,朱翊任跟了出去。天色已晚,朱翊任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悠悠月光勾勒出前方群山的轮廓。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久远又模糊的影像,那是一张相片,白衣女子在今夜这样群山中的月亮下开怀大笑,突然,她不再只是二维相片上的一个图像,她倒下,鲜血从她雪白的长裙里渗出,她变成了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嘶吼和一个小孩滚烫的眼泪和呆滞的目光。
      他低下头,前方的兔子回过头,眼里的呆绿光正直悠悠地注视着他,朱翊任对同伴交代到,“放心吧不会有危险,他们也快回来了”,就跟着兔子走了出去……

      李桐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又走上了瞭望台。她看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大鸟绕树徘徊三周,终于找到一个枝丫摇摇晃晃站立了上去,树丫下有一个人,低着头在草丛中忙碌些什么。这个人,这个人,他,他,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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