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不是那么好当的》玖月授衣

14、光明圣子

　　艾利是被布兰东喊醒的。

　　艰难地挣扎着从黑甜的梦乡里恢复意识，艾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刚一动弹就发现自己全身僵硬的厉害，尤其是充当了枕头这一功能的右手臂，几乎都没什么感觉了。

　　以后可绝对不能趴在桌子上睡觉了。艾利小心翼翼的调动体内的法力流转全身，减轻了些僵直感后，才终于能舒舒服服地伸个懒腰，再冲布兰东露出个笑容：“早上好，布兰东阁下。”

　　布兰东好笑地看着艾利道：“你怎么就直接趴桌子上睡了？”

　　脸上犹带着睡痕的艾利有点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我看书看着看着，实在是太困了，一个不小心就睡过去了。”

　　“仗着年纪轻就乱来。”布兰东摇摇头，明显对艾利的作息观念十分不赞同。

　　“我以后会注意的。”艾利不太有自信的保证。

　　“但愿吧。”已经差不多摸清了艾利的脾性，布兰东不太相信他这个保证，“来吧，我那儿正好还有些饼干，都送给你了。”

　　艾利眼睛一亮，一个清洁法术搞定了晨起的洗漱问题后，他便跟着布兰东去了他的小房间享受美味的饼干。一连吃了好几块，艾利饥肠辘辘的胃才终于得到满足，让他能分开心思想些别的事儿了。

　　例如：“布兰东阁下，我有一件事想要问您。”

　　“什么事？”

　　“究竟为什么，教廷内会出现克莱德曼阁下是女性这种不可思议的传闻？”艾利从昨晚就在好奇这件事了，此刻，他棕色的双眸满是疑惑的看向了布兰东。

　　布兰东不动声色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昨晚我不是留在图书馆看书吗？正好又遇上克莱德曼阁下，我听信了那些传闻，以至于在克莱德曼阁下面前表现的……咳，太过失礼了，幸好阁下没有与我计较。”艾利想起那时的场景，依旧觉得自己蠢得无可救药。

　　布兰东非常确定，克莱德曼这会儿绝对不在亚尔林，那么问题就是，教廷内谁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假冒克莱德曼的名义，尤其那人明显是个男性！“你昨晚真的遇见克莱德曼阁下了？”

　　“当然了，他自己这么说的。”说到这里，艾利有些狐疑道，“难道那位不是克莱德曼阁下吗？银发银眸长得也好看……”

　　布兰东：“……不，他确实是，我只是随便问问。”

　　教皇陛下，先不论您为何要冒充自己的属下，就说您冒充的这个人选，您是哪里想不开，非要冒充一位女性呢！布兰东彻底陷入了对自己顶头上司的哭笑不得，也就是艾利才来教廷，还整日待在图书馆基本不出门，不然您随口胡诌被当场揭穿了那得是亚尔林一整年的笑话了。

　　“哦。”得到了肯定答复的艾利便略过了这件事，继续好奇地看向布兰东，“您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

　　之前的问题？布兰东内心嘴角一抽，在帮教皇陛下圆谎与否这件事上挣扎了一番，最后决定还是不要掺和其中，他郑重其事道：“这事儿，我不好提，你如果真的想知道，不妨去问克莱德曼阁下。”

　　去问克莱德曼阁下？艾利顿时苦了一张脸，不不不，他觉得他在这件事上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还是不用麻烦堂堂红衣主教为他解答疑难了，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他觉得把昨晚当作他和克莱德曼阁下的最后一次见面是相当不错的一件事。

　　艾利可怜巴巴的小表情显然戳中了布兰东的好奇心，他状似不经意的道：“能和克莱德曼阁下搭上话挺不容易的，艾利你运气不错。”

　　“不，我觉得我运气糟透了。”艾利差点被饼干给噎住，赶紧喝了一大口红茶，才将将吞咽了下去，“我第一次遇见克莱德曼阁下可是在地牢！”

　　事实上，海因里希屈尊降贵亲自去了趟地牢参与到艾利的审讯里这件事，只有教廷少部分高层人员有所了解的。常年待在图书馆不管闲事的布兰东自然不在知情人的范围，此时听艾利解释才恍然，随即便在内心叹了口气，教皇陛下其实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在意曾经那场背叛。

　　“第一次在地牢遇见，哦，这也是个相当特殊的地方不是吗？”不论内心怎么想的，面上布兰东笑呵呵打趣，“只要以后别在地牢经常遇见就行。”

　　艾利：“……布兰东阁下，这并不好笑，真的。说老实话，到今天为止，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经历那噩梦般的三个月。”

　　虽然如今在教廷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但这并不代表艾利不会对过去耿耿于怀，倒不如说，这件事一直横亘在艾利心里，如一根刺般，时不时总要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只是艾利很识时务，所以从来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布兰东去拿饼干的动作一顿，他抬眼看见了平静却隐含一丝怨气的棕色双眸。艾利的心情当然是可以理解的，如果真的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看待艾利被抓受审这件事，教廷此举堪称是以势压人、简直是拉足了仇恨值。可布兰东毕竟不是外人，他了解整件事的始末，所以他很明白教廷在这件事上反应过度的理由。

　　“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告诉你的事。”布兰东头一次在艾利面前拿出了烟斗，烟草香渐渐弥漫开来，他陷入了过去的回忆，“我记得，你是在科威城被马克尔过来的。”

　　“是的。”艾利点头。

　　“科威城是边境要塞，在它以南，便是广袤富饶的沃特平原，我想不必我告诉你这片平原上城镇村庄的数量以及人口是多么的密集。”

　　艾利去往科威城必然途径沃特平原，自然知道这片平原是多么的繁华：“我亲眼见识过。”

　　“即使罗赛王国与我们教廷年年都对科威城投入重兵，”科威城隶属于罗赛王国，“但仍旧无法保证它永远固若金汤。”

　　“我听说，科威城十年前就曾被攻破过。”艾利迟疑道。

　　布兰东却只是轻轻摇头：“我不该这么说，但实际上，十年前的那次破城，相较而言损失并不算大。毕竟，即使魔族攻破了科威城大门，最终也只是被困在城中，没能踏入沃特平原半步。”

　　艾利已经听明白了布兰东的言下之意，他微微瞪大了眼：“您的意思是，沃特平原曾经被……”

　　“被魔族彻底的洗劫践踏过。”布兰东一贯慈和的脸上笼罩着阴影，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其中饱含的愤怒却是那么浓烈，“我也上过战场，见过无数的鲜血与死亡，可那一次不一样！整个沃特平原尸横遍野，死在那里的，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他们的血，几乎染红了那一片孕育他们的土地。几十万人，罗赛王国大半的人口，都死在了那里。”

　　艾利忽然觉得一股子寒意从脚底直上头顶，他咽了咽口水，问道：“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儿？”

　　“对我来说，就像是在昨日。”布兰东闭了闭眼，“不过一眨眼，就已经过去了三百多年，普通人应该已经忘记那场噩梦般的屠杀，可我们这些元素亲和者，谁又忘得了？这是人魔之战开启的万年来，人族付出代价最惨痛的一次失败。”

　　“这件事，与那个笔记本的主人有关系？”艾利小心翼翼问道。

　　“当年，教廷出了一个千年不遇的天才。”布兰东选择了这样一个开头来讲述过去的故事，“我们教廷在各地设了些孤儿院，收容的都是战争孤儿。如果是普通孩子，就养到他们成年，如果有天赋，不是光元素的会被推荐到其他地方，是光元素的大多都直接收纳入教廷了。那个人与马克尔是从同一个孤儿院出来的，马克尔的天赋已经相当出众了，那个人却更令人惊艳。”

　　“他们五岁那年，一起到了教廷，接受了最好的教导。那个人不止有天赋，更聪明有悟性，性格同样很好，即使是挑剔如克莱德曼阁下，也无法阻止自己对那个人欣赏，所以他收了那个人当学生。之后的几十年，那个人在教廷青云直上，最后，通过了重重试炼，最终受封为光明圣子。”

　　“我想，你或许听过有关我们教廷的光明圣子圣女的描述？”

　　“不太多，只听说光明圣子圣女不是每代都有，需要很复杂的考察之类的。再有就是，不是每任教皇都曾经是圣子圣女，但每个能活到最后不中途陨落的圣子圣女，必然会成为教皇。”艾利这会儿已经有些猜到这个故事最后的结局，震惊到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您、您是想告诉我……不，这怎么会？”

　　妈哒，堂堂光明圣子背叛教廷背叛整个人族？！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那个光明圣子被魔族整疯了？！

　　布兰东露出了极其苦涩的笑容：“是啊，这怎么会？当时，教廷谁会相信这种荒谬的栽赃？可沃特平原几十万人的血债，哪怕是光明圣子也必须查，查来查去，到最后却查出了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