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不是那么好当的》玖月授衣

15、混血

　　“铁证？”

　　“铁证。”布兰东肯定的重复，“是克莱德曼阁下亲自查出来的。”

　　没哪个当老师的不希望自己精心栽培的学生好，尤其这个前程一片光明的学生身上忽然背了这么大一项罪名，肯定要想尽办法帮他找出证据。可谁知道，证据是找出来了，可偏偏却成了坐实自己学生背叛的铁证。

　　艾利哪怕随便想一想，都能想到这件事对那位责任感强烈的克莱德曼主教该有多大的打击。

　　“堂堂光明圣子勾结魔族泄露情报，导致了科威城大破，沃特平原被血洗，教廷成立万年，从未经受过这样的耻辱。”布兰东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所以艾利，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教廷在涉及到那个人的事情上，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我理解。”艾利是真的明白了，他觉得如果换了他是教廷的高层，也会是同样的反应，“数十万的人命，被骗惨过一次就够了。”谁也付不起第二次这样的代价，“那个人应该已经被处死了吧？”

　　布兰东没说话。

　　“不、不是吧？！”艾利不可思议地看着布兰东道，“他都犯下这样的重罪了，居然没有被处死吗？！”被这么死命打脸的教廷还舍不得这位光明圣子呢？！艾利觉得如果是这样，那他要更改一下对于当代教皇的评价了。

　　“当时在这件事上，教廷内部很混乱，所以最开始对他的处罚，是废除天赋囚禁至死，很多人觉得，这比直接处死他要更合适。”

　　“……确实，对一个天才而言，再没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事情了。”艾利决定收回之前自己的想法，教廷这哪里是舍不得，分明是对那个人恨之入骨想要折磨他，“不过，您说最开始的处罚？”

　　“是，后来过了段时间，教皇陛下亲自下令，处死他。”布兰东顿了顿，续道，“教皇陛下说，他毕竟曾是光明圣子，再如何折辱他也无法洗刷他带给教廷的耻辱，他死了一切才算有个了结。”

　　艾利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教皇陛下没有被愤怒冲晕头脑。”他说完这句话，才觉得哪里不对，如果教皇曾经下令处死那个人，可方才布兰东阁下却告诉他，那个人现在仍旧没死？该死却没死？这怎么回事？

　　“可教皇陛下乃至于我们整个教廷，都没想过，魔族会不惜折损所有埋伏在亚尔林的间谍，还出动了数十个高阶者，几乎是不惜代价地营救他。”布兰东提起这件事几乎是咬牙切齿，“教廷的防御系统竟然没起作用，他们对路线异常熟悉，一路潜入了地牢救了人就走。”

　　“当时教皇陛下与菲欧娜骑士长都不在亚尔林，发现地牢被人闯入后，已经有些太迟。魔族的营救成功了，那个人如今在魔族活得好好的，他的名号你应该听过。”

　　“是谁？”

　　“魔族如今唯一的亚圣，大祭司埃尔维斯。”

　　“什、什么？！”艾利彻底目瞪口呆，他觉得他已经把一年份的惊讶都用光了，在人族当上了光明圣子，去了魔族就成了人家大祭司，总觉得这样的家伙在什么地方混都不用担心呢。不不，这里面有一件不可理解的事情。“布兰东阁下，他是怎么……这个埃尔维斯确实是光元素亲和者吧？既然这样，他不可能再活上三百多年，还成了亚圣！”

　　其他任何一个元素亲和者都能在魔族世界里生活，但唯独光元素亲和者不行，因为魔族世界根本就没有光元素！光元素亲和者在魔族世界别说修炼了，多待上些日子都会觉得浑身不对劲，长久居住下去，唯一的结局就是如普通人一般早早衰亡。

　　当然，暗元素亲和者待在人族世界亦然。

　　“他是人魔混血。”

　　“……难怪了。”艾利在这整个事件里最无法理解的就是埃尔维斯背叛人族的理由，现在却明白了，或许谈不上背叛不背叛，对方只是选择了自己另一半的血液。

　　布兰东却没就这件事继续聊下去，而是总结道：“总之，这个人这件事都已经是教廷的忌讳了，以后能不要提就不要提。”

　　艾利大力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说老实话，在听过这样一个堪称教廷史上最难堪的故事之后，只要不是没长脑子的，都不会主动谈论起这件事了吧。虽然，他现在对其中有一件事，真的非常非常好奇！

　　布兰东当然不可能知道艾利关注的重点已经歪到了另一个方向，他把陈年旧事跟艾利提了一遍，自己的情绪也受到了影响，接下来的两三天心情都不是太好。他毕竟年纪大了，感伤总是不可避免。

　　等到布兰东恢复常态后，忽然发现，艾利已经从沉迷那本法阵书，改成了疯狂地在图书馆内搜寻某类书籍。

　　教廷名下的这座图书馆，建筑足有四层楼高，每层楼还镌刻了空间扩展法阵，以至于其真正的面积相当于一个小型城堡，这也就造成了不管你对图书馆熟悉不熟悉，来这里找书，总归，是个很纠结的事情。

　　布兰东还记得之前艾利是打着从A区开始一路看书看过去的，怎么忽然就改变想法了？不过好奇归好奇，布兰东不是那么追根究底的人，艾利又没干什么不好的事，便放任了。

　　艾利的搜寻工作一直持续到了和贝蒂约定好的时间，实际上，如果不是贝蒂过来找他，他很有可能已经把那本险些给他惹来麻烦的书忘了个一干二净——他求知欲是很旺盛，但同时也很容易转移关注的焦点，长时间对某件事保持热情不太容易——这一点确实不怎么好，可目前为止他还无力改正。

　　“太好了！终于拿到这本书了！”贝蒂兴奋得小脸红彤彤的，抱着那本厚重的法阵书不撒手，“很高兴你遵守了约定，不然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小姑娘示威似地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小拳头。

　　面对这么个娇滴滴却已经有朝暴力狂发展趋势的小姑娘，艾利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我一直说话算数。”

　　“哼。”贝蒂抬了抬下巴，又用她那惯常在陌生人面前展露的不讨喜的骄傲态度道，“还有就是，爸爸知道这件事了，很高兴你答应把书让给我，让你后天下午随意什么时间去拜访他。”

　　去拜访迪比亚阁下？艾利有些错愕，不过他明智的没有在贝蒂面前多说什么，只是客气的表示了感谢，同时承诺一定会去拜访——实际上这件事也不容他拒绝——才送走了贝蒂小姑娘。

　　等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艾利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毕竟这个邀约本身就足够古怪。

　　如果那本书真的是他千辛万苦找到了想要给迪比亚阁下献殷勤的也就罢了，了不起证明迪比亚阁下确实挺喜欢这个讨好的。可问题在于，他只是个凑巧在教廷图书馆里翻到这本书，还很不给贝蒂面子，死活非要自己先看完书才肯把它让出去的、怎么看行为都不算识时务的家伙。

　　迪比亚阁下会因此感谢他？

　　艾利叹了口气，别逗了，他就算相信教廷长老的品性，对方至多对他的行为不做评价——除非对方还真就偏爱他这类在某些事上顽固不化的人，而这种概率实在是太低了些。

　　那么，唯一剩下的可能性就是……对方为了些旁的事，非要见他了。

　　艾利头痛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忽然对那位如今远在魔族的大祭司产生了浓厚的怨念，未经许可翻看了你旧时的笔记是他不对，可因此给他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实在是……让人郁闷的想要吐血。

　　算了算了，就当他倒霉吧。

　　艾利极其郁闷地抱着一摞翻找出来的书籍——和布兰东想的不太一样，艾利在找书这方面的运气确实相当不错——打算先把这些看完再继续找其他的。

　　抱着小半人高的书走路果然不太好。

　　这是艾利在撞到人之后的第一个想法，而等到他抬起头对上那双银色的眼睛时，他顿时下定了决心，以后拿东西都要使用飘移法术。

　　“抱歉，克莱德曼阁下！”艾利道歉的同时念起了飘移法术的咒语，四散在地的书籍乖乖的一本叠一本的码好，悬浮停在他身侧，“但我不是有意去撞您的！”

　　海因里希平静地拍了拍自己法师袍上的灰尘，不作声地打量了艾利好一会儿，直到后者被他看得冷汗都要流出来，才不疾不徐地道：“飘移法术还不错。”

　　艾利觉得海因里希接下来的话绝对不是夸奖。

　　“只是很显然，你并不是每时每刻都长了脑子记得自己是个法师，而并非一位值得尊敬的普通劳工。”果不其然，海因里希嘲讽道，“如果你对领取法师的福利毫无兴趣，我也可以关照一下你，特别准许你获取普通人的薪水。”

　　然而海因里希这话却让艾利惊奇的瞪大了眼，不可思议道：“克莱德曼阁下，您是说，我其实还有福利可以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