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轻舟飞过

2、第 2 章

　　花儿的肚子越来越大，幸好天也越来越冷，穿上厚厚的太空服，也还看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越来越懒怠动了，心里总有种奇异的感觉，人也安静了许多。但是，没有人看出她的这些异样，包括她的五奶奶。
　　这天，花儿一个人在家里，把爷爷换下的外衣很费力地洗净了，然后就恹恹地往村上走。在麻将铺子里，她很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也在牌桌上。
　　花儿妈见花儿进来，只轻瞄了她一下，没作声。花儿就站在她妈身后，大气也不敢出。还是五爷爷过来牵住了她，说：“花儿，来，五爷爷给你买吃的！”花儿妈一把拉回了花儿，从桌上抽出一元钱，狠狠塞到花儿手里，说：“要吃各人去买！成天就知道吃吃吃，都胖得像头猪了，还吃！”花儿站着不敢动，五奶奶在另一张桌上说：“快去买吧，你妈给你的钱，正该吃！”花儿这才转身去了隔壁。
　　正买着东西，花儿爷爷从茶铺里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走过来，叫花儿：“走，跟爷爷家去！”
　　花儿拿着零食，边吃边跟在了爷爷身后。她问爷爷：“我妈啥时候回来的呢？”
　　爷爷在前面翁着声音说：“谁晓得哩？一回来就坐在了麻将桌子上，都半大下午了。”
　　“她回来做啥子？”
　　“谁晓得哩？过年了，总是回来看看你爸有没有寄钱回来吧。”
　　“她在镇上打工，难道就没钱啊？”
　　花儿爷爷老泪纵横，不过没让花儿看见。他说：“小孩子，你莫管她那么多。咱先回去把饭做上，管她爱回来不回来的！”
　　花儿爷俩把饭做上都吃了睡上床了，花儿妈才摸回来。她先到花儿爷爷房里，把花儿爷爷从被窝里叫起来，盘问了几句，然后就骂骂咧咧地进了花儿的房间。其实花儿住的房间也就是她父母原来住的房间，花儿小时候不是跟着爷爷睡，就是跟着父母睡。后来父母都出去了，她就一个人在父母的房里睡了。
　　花儿妈熄了灯，在花儿身边躺下了。
　　很久没有和母亲睡在一起了，花儿的心里又涌起了那种奇异的感觉。这涌动不仅在心里，还在肚子里。随着这涌动的强烈，她不觉唉哟了一声。
　　花儿妈问：“你咋啦？”
　　花儿笑笑地说：“也不晓得是咋的了，最近我总觉得这肚里老有什么东西在动来动去的，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的。”
　　花儿妈拉亮了灯，翻身起来说：“让我看看！”
　　花儿撩起了身上的春秋内衣。花儿妈分明看到了一个已经有着七八个月大的孕妇身子，还带着明显的胎动！花儿妈一个巴掌把花儿打了个云里雾里。
　　花儿捂着发烫的小脸，哭着说：“你干嘛打我啊？我又没做错什么！”
　　这时，花儿爷爷在门外嘟囔了一句：“男人没寄钱回来，也犯不着拿孩子撒气啊！”
　　花儿妈冲门外吼了一声：“滚回你的窝里去！老不死的狗东西！”门外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花儿妈骂完了这句，忽然就想到了什么。她转头就问花儿：“我没在家，你跟你爷爷一起睡过没？”
　　花儿搭着哭腔说：“有时候打雷，我一个人睡着怕，就跑到爷爷床上去了。咋的啦？”
　　花儿妈阴沉着脸，思量了许久，才狠声说：“没咋的，先睡吧。明早再找那狗东西算帐！”
　　第二天一早，花儿还在被窝里熟睡，花儿妈就破例先起床了。她锁了院门，四处张望了一下。天还没咋亮，但已经能隐隐地看到村中各家屋里冒出的炊烟了。炊烟和着冷冬的雾气，寂静地在山村里漫延，寂静的连狗吠都闻不到一声。
　　花儿妈踩着露气，翻了几座山头，终于找到了花儿爷爷放早牛的地方。
　　花儿爷爷坐在一个土坡上，嘴里叼着旱烟，正眯缝着眼，一脸惬意地看着他的牛儿在一边悠闲地吃草。也许只有跟自己的牛在一起，才能让他有一种主人的自豪感吧。看到花儿妈喘着气从山下走上来，他有些扫兴，也不想答理，干脆闭了眼装没看见。
　　花儿妈见他这样，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从身边的小树上折了一根枝条，便对着花儿爷爷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花儿爷爷吃了痛，这才睁了眼，急忙跳起来往牛身后躲。
　　花儿妈一边与花儿爷爷围着牛转圈，一边气急败坏地骂着：“你个老公牛！老光棍！畜牲！猪狗不如，丧尽天良！”
　　花儿爷爷觉得花儿妈是疯了，尽骂些不人道的话出来，也不晓得是啥事惹着了她，不仅乱骂，竟还对自己动起了手。该不会是镇上那老板玩了她又把她给甩了吧？嘿嘿，活该，背时！他一边躲着，一边在心里暗笑。
　　花儿妈终于转累了，也骂累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竟嚎淘大哭起来：“天啦，你叫我可咋活呀？你咋叫我摊上了这等丑事啦，我以后还有啥脸面见人啊？”
　　花儿爷爷心里说：“哼，你还晓得要脸面啊？不知羞耻的东西！”他不想再跟这个疯婆子纠缠下去，便弯腰解了牛绳，准备下山了。
　　“不准走！”花儿妈使了吃奶的力气，扑上去把花儿爷爷的给拖住了，“咱就在这儿把话说清楚，省得闹到村子里大家脸上都过不去！”
　　花儿爷爷说：“俺跟你也没啥要说清楚的，该说的咱昨晚不都跟你说清楚了吗？你不信也没法。快起来，你这样拉拉扯扯的才没个体统哩！”
　　“咱家还有啥体统可言啊，真真是羞死先人啦！今儿你就把话给我说清楚，花儿肚里的娃咋办吧？”
　　“甚……甚么？！花儿怀娃了？她……她还是个孩子啊！”花儿爷爷听着竟如五雷轰顶。牛绳从他手里脱落，牛独自下山了，他也没有知觉。
　　“你以为她是孩子就不能怀娃了？你以为她是孩子就可以对她做下天打雷劈的丑事了？”
　　“你……你……你……”花儿爷爷指着花儿妈半天说不出话来。毕竟是男人，他还是很快地冷静了下来，他说：“你也别尽顾着跟俺两个闹，跟你说，这事儿跟俺没一点关系。俺虽窝囊了一辈子，但还不是那种灭了天良的人。出了这等事，你也别声张，先把花儿肚里那个祸害处理了，再慢慢跟她问清楚吧。”
　　花儿妈也慢慢冷静了些，她觉得花儿爷爷这话也说的不无道理，不管这事儿是不是花儿爷爷做下的，那都是不能声张的。而且，还要尽快赶在村人还没发觉之前把花儿肚里的孽种给处理掉，不然，等事情败露了，村人真会戳着自己脊梁骨说些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风凉话了。
　　花儿被花儿妈从被窝里提溜了出来。花儿妈黑着一张脸说：“起来，跟我到镇上去！”
　　花儿很开心，这可是母亲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带自己到镇上啊。她三两下就穿好了太空服，跟着母亲到镇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