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宇纪事［校园］》礼钺

40、chapter40

　　下午辛宇出去了一趟，把爸爸转给他的钱从自动提款机上转给了周朗。
　　在电话里，他是这样跟周朗说的，“你别说是我，就说是你的。”
　　“那行吧，我就说是我问我妈要的。”
　　“那你记得跟阿姨串个供，别回头问起来露馅了。”
　　“行，我知道了，串供我最在行了。”周朗拍胸脯保证。
　　周朗妈妈忽然走了过来，虎着脸说：“又打算串什么供？”

　　周朗匆匆挂掉电话，转过身嘿嘿冲他妈妈笑，“妈，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啥事？你每次一这样笑就没好事。”周朗妈妈收拾着茶几上的杂物，打算把场地整理出来，好纠集全家一起包饺子。
　　“徐皓康家里的事儿你不是也听说了吗，刚才一个同学给我转了两万块钱，希望以咱们家的名义，借给他们。我就想着吧，大家都是同学，要不您也资助一点？”
　　“什么同学啊，还做好事不留名。”周朗妈妈把一块抹布丢给儿子。

　　周朗会意，立即特别狗腿地擦起了桌子，“所以人家都这么高风亮节了，您儿子也不好意思沽名钓誉，对吧？”
　　“别给我拽文，你老娘不懂这些。要借钱也可以，不过年底有些帐没收上来，过了年还要备货，这你都知道。”
　　“我知道，所以呢？”
　　“所以只能给你一万。”
　　“一万，一万也行啊。”

　　“明年年底之前得还。”周朗妈妈又加了一句。
　　“行，到时候就算他们还不上，你儿子也保证还给你，不行我去打工，去卖/身。”
　　“卖什么？”周朗妈妈抓起了鸡毛掸子。
　　周朗乖觉地笑起来，“我是说出卖劳动力，您思想怎么这么不纯洁呢。”
　　“少贫嘴。”

　　“没有贫嘴。”周朗笑眯眯说。
　　“出卖劳动力是吧，那你就先出卖点给我，等会饺子就包给你了。”
　　“我，我还要写作业呢！还是大家一起包吧。”
　　自己的儿子有多懒，当妈的再清楚不过，周朗妈妈假装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那也行吧。”在与儿子长期的斗争中，周朗妈妈早就熟练掌握了敌退我进，敌进我退的方针和讨价还价的技巧。

　　午后，Z市又飘起了雪花。
　　辛宇转完钱，回到家，在走廊里拍掉身上的雪，开门入内。见姑姑和奶奶正坐在客厅里包着饺子看电视，他洗了手准备帮忙，还没坐下，姑姑就推着他说：“我跟你奶奶包就行了，就这么点活，你抢着干完了我们干啥，快去写作业吧。”
　　“姑父呢？”
　　“去晨晨她奶奶家了。”姑姑头也不抬地说。

　　辛宇在姑姑家这半年，隐约知道他姑父和自己的父亲关系很差，平时很少走动，只有过年过节才会过去问候一下。
　　“晨晨也去了吗？”
　　“去了，她要是不去啊，你姑父自己是不会去的，一家子老大人，没个孩子打搅，坐在一起多尴尬啊。”奶奶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势必是很复杂的，辛宇也没有探究的欲望，他看见桌子上有剥了一半的小核桃，便走过去说：“我剥核桃吧，写了一上午作业，想换换脑子。”
　　辛宇的奶奶年纪跟徐皓康奶奶差不多，但看着却更苍老一些，她头发花白，脸色也苍白，做事的时候动作缓慢，不像徐皓康奶奶那么利索。她颤巍巍地站起身，把剥核桃的钳子找出来递给辛宇，问：“你刚才出去，说是给同学转钱，转好了？”
　　“嗯，转好了，就在小区门口那个银行，很方便的。”

　　“你爸呀，怕你心里不自在，刚才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辛宇握着钳子的手停顿了一下，“他说什么了？”
　　“他说，你要五万，他就给了你两万，怕你有什么想法，让我给你开解开解。”老太太说着，兀自笑了起来。

　　辛宇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钱是他的，他愿意借，我已经很开心了，至于借多还是借少，我都感谢他，没有什么想法。”
　　奶奶也跟着笑起来，“我就说他想多了，亲父子，哪有那么多想法。”
　　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隔着层层衣料，却仿佛直达辛宇的心底，他放下手中工具，掏出了电话。

　　果然如他期盼的那样，信息是徐皓康发来的，自从徐皓康昨晚那几条解释的短信后，两人既没有打过电话，也没有发过信息。辛宇觉得自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无数次拿出手机，又无数次将手机放回原处，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干什么呢？”
　　原来这样也可以，就像以前那样，没有称呼，甚至没有人称，问一句你在干什么。
　　辛宇的手指飞快地点着屏幕，“剥核桃，你呢？”

　　“看孩子，俊杰现在会跑了，到处跑，一眼看不到就出状况，我真想拿根绳子把他拴起来。”
　　辛宇眼中浮出笑意，“你不能这样当哥。”
　　信息发出去，辛宇才意识到不妥，因为他没有抛出另外一个问题。
　　他们两个虽然已经非常熟悉了，连最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但在徐皓康的心里，有一个地方一直没有对辛宇完全展开，在这一点上，辛宇很清楚。就像这一次徐皓康家里的事情，他会隐去细节简略告诉周朗整个事情的因由，却不愿意向辛宇说起一句。自卑和隐秘谁都会有，辛宇不想主动去挖开他内心不愿示人的那一处，他想等着徐皓康彻底释然。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经过昨天的事情，两人之间便有了小小的隔膜。

　　徐皓康过了好久都没有再回过来，不知道是去追孩子了，顾不上发信息，还是纯粹因为辛宇这句话不太好回复。
　　得，把天聊死了，辛宇想，索性丢下手机，接着剥核桃。
　　又过了很久，辛宇收到周朗的信息，“钱已送到。”
　　辛宇忙打下一个谢谢。

　　手机跟着又震动一下，这次的消息是徐皓康发过来的。
　　“刚才周朗过来玩，你还在剥核桃吗？”
　　“在剥啊，奶奶每天早晨要用核桃打豆浆，给我和晨晨补脑，所以核桃的消耗量是非常巨大的。
　　“那你感觉有被补到吗？”
　　“当然有了，我现在做题速度巨快，准确率也巨高，那肯定都是核桃豆浆的功劳。”
　　“其实我想问，核桃豆浆真的好喝吗？”

　　辛宇笑起来，“不好喝。”配了一个大哭的表情包，然后又说：“所以我靠着替喝核桃豆浆，和晨晨达成了一项协议，她把我拉进了他们班级群，每天帮我在农场里偷她同学的菜，我现在超级壕，土地都开发完了，狗窝也是最新款的。”
　　“你不能这样当哥。”

　　得，刚才说出去的话被原封不动地怼了回来，都怪自己太嘚瑟，辛宇看着手机直乐，门铃响了起来，他忙跳起来说：“我去开门。”
　　姑姑笑着说：“去吧去吧，没人跟你抢。”
　　门打开，姑父和晨晨站在门外，晨晨把一个大黄牛公仔塞给辛宇，“见面分一半。”
　　“这牛哪来的，这么逼真。”辛宇忍不住感慨！

　　“我奶奶给的，还给了俩。她说今年是牛年，牛是吉祥物，可是我觉得丑死了。”晨晨揪了揪手里的牛尾巴，闪进了门内。
　　接下来，辛宇和徐皓康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说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吃过年夜饭，时间还早，由于下午下过雪的缘故，天色反而有一些亮，晨晨在家里待不住，一会儿说要去堆雪人，一会儿又说要去放烟花，辛宇的姑父便从储藏室里拿出一袋子烟花来，“堆雪人太冷了，你们去放烟花吧。”

　　晨晨搂着爸爸的脖子欢呼雀跃起来，“你什么时候买的，怎么没告诉我呢！”
　　“这叫惊喜！”姑父说。
　　一家子都笑了起来。
　　由于居民小区不让燃放烟花爆竹，晨晨和辛宇一起去了市民广场，那里是集中燃放点，允许放一些小烟花。

　　两人穿上最厚的装备出门，街上华灯初上，路灯和行道树上积着雪，又都挂着大红灯笼，红白相映，十分漂亮，街道上行人来往不息，处处透着节日的喜气，市民广场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哥，我们就在那边放吧。”
　　“行。”辛宇脱下手套，从兜里摸出打火机。

　　辛宇姑父买的都是些不会腾起升空的小烟花，只会地在上转圈，飞旋，声音不大，色彩却十分艳丽，适合孩子玩。起初晨晨不敢自己放，都是辛宇在放，后来她胆子大起来，辛宇就把打火机交给了她，告诉她注意事项，就站在旁边看她玩。
　　渐渐地有一些小朋友上前围观，晨晨打火机也玩得益发娴熟，辛宇就退在一边，专心给徐皓康发短信。发了几条，徐皓康直接把电话拨了过来。

　　辛宇听见电话背景音很安静，便问：“你没在楼下看春晚呀？”
　　“邻居过来串门，他们在楼下聊天，我上楼了。”
　　“那是准备发愤图强写作业？”辛宇故意打趣他说。
　　“给你打完电话再写作业，你刚才说放烟花，烟花都放完了吗？”
　　“晨晨自己在玩。这丫头性格大大咧咧的，什么都想尝试。”

　　“那不是挺好的嘛。”
　　“是啊，我也觉得姑父姑姑他们把她养得挺好的。对了，你们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吗？”
　　“出来了，老班说我的成绩折算到高考成绩，三本是稳的。”
　　“不错，继续保持下去。”

　　“那个，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啊。”徐皓康口风一转，变得犹豫起来。
　　“我听着呢。”辛宇看见晨晨冲他招手，举步走了过去。
　　“如果我到时候真的考上三本了，我读大专行不行？”
　　“哥，这个点不着。”辛宇走近后，晨晨指着地上一个烟花给他说。

　　辛宇单手拿起来，“要么受潮，要么引线断了，我先拆开看看吧。”
　　“嗯？”徐皓康下意识反问一声，然后意识到辛宇是在同她表妹讲话。
　　“你刚说要读大专，为什么呀？”辛宇问，问完他就后悔了，这人还真是不能分心，一分心就容易说错话。

　　徐皓康却是很诚恳地道：“三本学费贵。”
　　“如果仅仅是学费的问题，是可以想办法的，学校也有助学贷款什么的。其实你现在没必要考虑这些，主要还是把学习搞好，万一到时候超常发挥，考上二本了呢？”辛宇把电话夹在耳朵把肩膀之间，腾出双手拆开烟花引线外包裹的彩纸，装作对徐皓康家里的情况一无所知，淡然说道。
　　“那倒也是，哎，烟花点不着的你们就别弄了，小心炸伤。”徐皓康提醒辛宇说。
　　“好。”辛宇已经剥开了烟花的引信，里面果然断掉了，“这个玩不了了，还有别的吗？”
　　晨晨把袋子打开给辛宇看，“没了。”

　　“那还玩吗？不玩回去吧，又开始下雪了。”辛宇抬头看了看一侧的彩灯，灯光映照下，可以看见细细的雪粉轻盈地飘落。
　　“嗯，回家吧。”
　　电话里，徐皓康说：“那先不说了，下雪了路滑，你们慢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