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宇纪事［校园］》礼钺

34、chapter34

　　他们这个年龄的人谈恋爱很简单，就是因为喜欢，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结婚啊，生小孩啊这些问题离他们太远了，是压根不会去考虑的，可是刚才殿里那老头的一番话让他们开始想这些问题，是故两人都想着心事，出门后谁都没有说话。
　　走了一会儿，还是徐皓康先打破了沉默，“你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辛宇甩着手里的棍子说：“是啊，我在想他是怎么看出来我学习不错的。”

　　徐皓康露出一个疑问的表情。
　　辛宇接着说：“他说六亲的时候，我问他‘你说我爸妈吗’，他应该是可以推断出来我爸妈现在的状况还好，所以我担心，但没有表现出很紧张。说我是独子，计划生育嘛，我们这一代人多数都是独生子女，随便蒙一下都能蒙对。但他说我考学不用愁这一点，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徐皓康忍不住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信了他的话了呢，原来你在琢磨这个。”
　　太冷了，鼻涕都要被冻得流出来了，辛宇吸了一下鼻子，“起初被他说得心里确实有点不大舒服，但是，又觉得他很多话都模棱两可，而且还都是说以后，以后什么样谁知道。你呢？你不会真的听信了吧？”

　　徐皓康把辛宇的线帽给他朝下面拉了拉，又把围巾朝上拉了拉把他的嘴和鼻子也包住，“我也没怎么信，不过他不是说我二十一岁的八九月有个坎嘛，到时候就知道他是不是忽悠人了。”
　　两人往山下走的时候发现道长给他们的棍子是真的管用，在山道上撑一下，确实能起到防滑的作用。

　　“以前小的时候，我奶奶每年都来这里烧香，家里也要烧，不光烧香，还摆很多贡品，拉着我一起跪着磕头，那时候我还挺相信的，后来我奶奶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改信天主教了，去刘庄那个教堂特别勤快，她还想把那个耶稣的画像贴家里，我爷爷不让，她才没贴。反正我就觉得不可思议，她是怎么突然接受心目中的神仙从一个中国人变成外国人的，从那件事情之后吧，我就不怎么信这些东西了。”徐皓康走在前面，走两步就停下来看跟在他身后的辛宇，同样是怕他滑了，他在下面，如果真的滑了，可以抓住辛宇。
　　“奶奶思想转换还挺快啊。”辛宇也觉得很有趣。

　　又走了一会儿，两人到了半山腰处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徐皓康拿棍子碰了碰辛宇的肩膀，“天这么冷，晚上我给你暖被窝好不好？”
　　辛宇的脸又开始发烧，瓮声瓮气说：“不需要。”
　　徐皓康走过去用戴着手套的手碰了碰他胳膊，“真的不需要啊？”

　　辛宇点头，“哥哥我年轻力壮，火力很足的。”也不知道是太冷了，还是怎么回事，他说话的尾音有点飘，让人觉得他说出来的东西不那么可靠。
　　徐皓康凑近了说：“那辛宇哥哥给我暖被窝吧，我火力不行。”
　　辛宇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举起棍子敲了敲他后背，“天都暗了，快点走吧。”
　　徐皓康艰难地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哀嚎说：“才三点多啊，唉，这天黑得也太早了吧。”
　　“阴天嘛。”辛宇说着，把棍子递给徐皓康，“来，小朋友，哥哥带你下山。”

　　徐皓康竟然没有反驳，乖乖拉着棍子跟在他身后。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吴春梅已经烧好了一锅大杂烩，菜啊，肉啊，粉条啊都在一起，出锅的时候滴上香油陈醋，撒上葱花蒜苗和芫荽，厨房里刚烧过饭，灶台里还有红彤彤的火烬，比客厅暖和，摆一张小桌子，几人就在厨房里围坐吃晚饭。
　　“咱们家一楼厨房和卫生间的水龙头都被冻上了，这两天都是我和你爷爷从上面提水下来的，你们等会吃完饭，从楼上提点水下来，水缸里不多了。”吴春梅边吃边跟他俩说，她近来有点开始忘事，现在想起来了就赶紧说出来，怕等会儿又忘了，明天早晨做饭的时候没水用。

　　“行。”两人都答应得很干脆。
　　徐富强把馒头掰成小块泡进碗里，上了岁数牙口不好，什么东西都喜欢软烂的，“咱们家还好点，楼上的水管都装在室内，还没冻上，这条街上好多人家的水管都冻裂了。”
　　“那大家都有水吃吗？”徐皓康问。

　　徐富强说：“谁家有了就提着桶去接点，刚才你们回来之前，隔壁你刘婶还来提过水，说下雪前头让他们小五绑水管，他绑得很潦草，第一晚水管子就冻裂了。其实咱们这边都还行，刘庄那边比较惨，除了村东头几户人家打了水井的，村西头那些家儿都要去河里破冰挑水了。”
　　小五是刘婶缴罚款抢生的儿子，当年罚了五千，就取名叫小五了。
　　吴春梅感慨说：“十几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徐皓康附和道：“反正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吴春梅想起什么似的又说：“你们楼上那被子估计不够厚，家里十斤重的棉被只有一条了，我已经报上去搁沙发上了，你俩要是晚上冷，就挤一块吧。”
　　枣卫城位于中原大地，只有这两年新盖的居民小区才有集中供暖，像他们紫荆街这一块住自建房的，冬天都只能自己想办法取暖，好在这里住的都是本地人，世代在此，对如何取暖也有点心得体会，只是近些年都没这么冷过，所以有点准备不足。
　　徐皓康张了张嘴，没说话，转过去看辛宇，辛宇正捧着碗喝汤，碗里冒着白气，看不清他的神色。

　　“嗯。”徐皓康看了一圈，最终含糊答应了一声。
　　徐富强又说：“还有热水袋，晚上记得灌个热水袋。”
　　徐皓康脑子慢慢转动起来，“用不着吧，我们屋里不是还有空调吗？”
　　吴春梅已经吃完了，上岁数后她饭量就变小了，不管吃什么，一顿也就一碗，“你们那个空调我上去试过，开一个钟头都不热，只会耗电，不中用的。”

　　徐富强说：“不行你们等会儿去超市买个电热毯。”
　　吴春梅嗔怪着说：“小孩睡什么电热毯，对身体不好，你们要实在冷，就盖两床被子，那个十斤的棉花被放下面，上面再压一床。”
　　辛宇还是第一次听说睡电热毯对身体不好，他带着疑问去看徐皓康。
　　徐皓康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去加了一碗大杂烩，“楼上那个热水器还能不能用了？”

　　徐富强说：“你们试试嘛，在屋里装着，应该是没冻着，我前两天是去澡堂里洗的。”
　　吴春梅解了身上的围裙，又朝灶台里塞了点木柴，准备烧点热水等下好刷锅，“你们学校不是也有澡堂吗？”
　　“人太多了，不想挤。”徐皓康说。

　　自从天气冷了在宿舍水房没办法冲凉之后，他们就每周回家的时候才洗一次澡。在此之前，辛宇去过一次学校的澡堂，那天晚自习下课他收拾了东西过去，可能晚饭没吃饱，澡堂里人又多，水汽蒸腾，特别闷热，洗完出来他头晕目眩，回到宿舍吃了小胖两块巧克力喝了一大杯热水才慢慢缓过来。徐皓康也去洗过几次，有时候要排队等很久，后来他也不怎么去了。
　　说话间，辛宇已经喝尽了碗底的汤，徐皓康看见了，加快了吃饭速度。
　　徐富强把水桶找出来放在门口，跺着脚上的雪说：“又下了。”
　　辛宇说：“我们下山的时候就开始下了。”他说着也走到门口的屋檐下，站在徐富强身侧看雪景。

　　雪从天际落下来，纷纷扬扬，已经不是粉面那般细小的颗粒，又变成了大片雪花。
　　“你们还真爬到山顶了？”徐富强对年轻人的精力表示很震惊。
　　“是啊，还在道观里烤火了。”辛宇微笑说，伸出手去接雪花玩。
　　“对了奶奶，你们谁在那个道观里抽过签？”徐皓康终于吃饭了，抽出纸巾擦着嘴问道。
　　吴春梅站在灶台边，她已经准备刷碗了，“怎么了？那个老道士骗你们抽签了？”
　　徐皓康迅速捕捉到了他奶奶话里的重点，“他骗过人？”

　　吴春梅很不以为然说：“他给人抽签解签就是图赚钱的，又没准过，不是骗人是什么！”
　　“这就是你改信天主教的原因？”徐皓康惊奇道，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
　　“两回事，天主教那是老天爷，老天爷肯定比祖师爷大，是吧？”吴春梅振振有词说。
　　“神父给你说的？”徐皓康笑得肚子疼，这教传到他奶奶这里已经严重变味了。
　　“刘庄的教友告诉我的。”吴春梅年纪大了，但是做事依然麻利，快速洗了徐皓康那只碗，开始擦拭案台和旁边的小桌。

　　辛宇站在门口，里面祖孙俩的对话一句不落给听了，也忍不住笑起来。
　　徐皓康又跟他奶奶扯了几句废话，这才和辛宇一起去二楼提水，两人来回提了两趟，把厨房里的水缸灌得满满当当，徐富强不知从那里拿出也个崭新的热水袋，塞给他们说：“天太冷了，晚上别学习那么晚了。”

　　两人答应着上了楼，徐皓康合上客厅的门，一眼先看到沙发上那床大棉花被子，“奶奶都发话了啊！你不能让我冻着的，晚上给我暖被窝！”
　　辛宇抱着被子去了房间，“废话真多。”
　　徐皓康跟在他身后，被子太大了，卷得又不实，辛宇走到门口的时候卡了一下，徐皓康在后面把他推进去，“你也听到了，我奶奶说那个抽签不准的。”
　　“嗯，我本来也没信。”辛宇把被子扔床上，翻出棉鞋，见徐皓康还杵着，“你去烧水灌热水袋啊，再试一下那个热水器能不能用，我再不洗澡都要臭了。”

　　徐皓康答应着去忙了。
　　辛宇把床上原来的被子收起来塞进柜子里，把这一床厚被子放上去，他捏了捏，心想，这么厚了，一床应该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