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宇纪事［校园］》礼钺

32、chapter32

　　陶恒正在摸猫的手顿住了，徐皓康和辛宇也双双静了下来。
　　“那个，天涯何处无芳草，朗朗你别难过啊。”徐皓康率先反应过来，将手里的糖剥出来塞到周朗手里。
　　“没事了，都过去了。”周朗将糖塞进嘴里，咯嘣一口咬碎。
　　被天井里漏下来的阳光晒过，硬糖的外层早已融化了，手指捏过后黏黏腻腻的，周朗转身拧开旁边的水龙头冲了手，又坐回椅子上继续准备着冲茶。这期间，陶恒和徐皓康、辛宇三人交换了好几个眼神，最后还是辛宇先开口，“就算失恋了，作业还是要做的。你请假这几天发了好几套卷子，我都给你带过来了，在电瓶车后座里面。”说着他向徐皓康伸手，“钥匙。”

　　陶恒见状，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真狠！”
　　徐皓康忙把电瓶车钥匙递过去，又提醒他说：“是后面贴了贴纸的那个，要不你过来我给你说一下。”
　　辛宇白他一眼，“就两把钥匙，我不会试啊！”说着走了。
　　陶恒见徐皓康吃瘪，忍不住笑起来，“不要用你的水平去衡量学霸的智商。”
　　“卧槽！”徐皓康无语道。

　　这么一闹，周朗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笑意。
　　周朗对他和林敬翔分手这件事似乎讳莫如深，陶恒问了几句，都被他敷衍过去了，徐皓康本打算安慰他，遇到这个情形，也没再多说什么。接下来，他和辛宇拿着周朗的PSP打游戏，逼得周朗只好去写作业。陶恒则负责给周朗讲题，前面店里来客人的时候，他又被支使去当老板，后来赵浩过来串门，周朗索性让陶恒去关了店门。
　　赵浩一走进来先看见迎面坐着的徐皓康，冲他点了下头，“过来了。”

　　赵浩是无业青年，家里做农药化肥批发，收购农副产品的生意，他就在家里帮忙，身上有一种与徐皓康他们截然不同的社会气，周朗说他很讲义气，徐皓康跟他接触不多，在周朗家里跟他有过几面之缘，共过上次刘庄那一件事。
　　“嗯，刚过来一会儿，你坐。”徐皓康忙丢下手里正玩着的PSP，站了起来。
　　坐在旁边的辛宇一把接住PSP，对徐皓康突然如此殷勤有点疑惑。
　　徐皓康已手脚麻利地给赵浩拉来了椅子，又弯腰去倒茶。
　　“写作业呢。”赵浩又用下巴点了下周朗。

　　“是啊，苦逼高二狗，没办法。”显然，周朗和赵浩很熟络，连起身都没有，只见他手里仍然拿着笔，掀开摊在桌子上的卷子，从下面翻出一盒烟，很随意地抛给赵浩。
　　赵浩扬手接住周朗抛来的烟，随手放在桌边，弯腰坐了下去。他从进来就察觉到有一束目光一直在审慎地观察自己，不过他也没怎么在意，坐下后伸长了腿从兜里往外掏打火机，把打火机掏出来后他又收回腿，这才看了对面的辛宇一眼，状似无意地随口问：“这是谁呀？以前没见过。”
　　两人目光交接，又立即错开。
　　“康表弟，我们学校的年级第一。”周朗向他介绍说。

　　“厉害。”赵浩似笑不笑冲辛宇点下头，接过徐皓康递来的茶喝了一口。他嘴上说着厉害，语气里透着漠不关心和不以为然的敷衍。
　　辛宇已经大致猜到一些东西，果然，徐皓康坐回椅子上就立即说：“刘庄那事结了。”
　　赵浩从在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不以为然说：“我早说了不会有什么事。”
　　陶恒对他们的谈话内容茫然不解，“你们说什么呢？”
　　“没什么。”周朗拍拍他肩膀，拿笔指着一道题说：“这个怎么做？”

　　陶恒读文科，周朗问的数学题在他们那儿似乎有点超纲，他想了一会儿仍然没有思路，便说：“让辛宇给你讲吧。”说着起身让开位置。
　　周朗扭头冲辛宇笑了笑，“表弟，过来给我解下惑。”
　　辛宇只好放下游戏机走了过去，周朗写作业的地方离赵浩近，他其实不太想过去，因为烟味和一些说不清的东西。
　　徐皓康也看出辛宇神色不豫，但是他想不出来原因。

　　下午走的时候，周朗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开始跟以往一样贫嘴开玩笑，辛宇看不出他是强颜欢笑，还是分手这件事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事儿。
　　回去路上，徐皓康兜里的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他扶着车把腾不开手，辛宇只好帮他把电话从兜里摸出来，“是奶奶打来的。”
　　“帮我接一下。”
　　辛宇把电话接通后放在了徐皓康耳边。

　　吴春梅在电话里说‘你姑叫晚上去刘庄吃饭’，她打电话过来主要是叮嘱徐皓康和辛宇从同学家里回来别再回家了，直接去刘庄吃晚饭。
　　徐皓康不乐意跟他老子碰面，一口回绝说：“我作业还没写完，你跟我姑说一声，我和辛宇就不去了。”
　　“那你们俩回家吃什么？中午的剩菜在冰箱里，你知道怎么热吗？别毛手毛脚把厨房给我点了。”吴春梅放心不下，发愁道。

　　“我们随便买点吃的就回去了，奶奶你别管了，你孙子都这么大了，饿不着的，啊。”徐皓康说。
　　吴春梅笑笑，“那行，不管你们了。”
　　挂了电话，徐皓康车头一转，又猛地加速，辛宇上半身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后仰去，不过这次他反应很快，准确抓住了两边车架的扶手，没让徐皓康的奸计得逞，原来是来的路上徐皓康总是突然加速，害他惊慌之下去搂徐皓康的腰，反复几次后，徐皓康愣是把他的反应速度给练了出来。
　　“行啊你，反应挺快。”

　　辛宇把手环在徐皓康脖子上，威胁他说：“你再加速试试！”
　　徐皓康笑起来，慢慢减速，回头看了辛宇一眼，“我不加了。”
　　辛宇收回了手。
　　味林面馆的老板娘新烫了头发，看见徐皓康和辛宇，热情地招呼他们说：“好久没看见你俩了，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开学升高二了，住校呢。”

　　“升高二了啊，那可得好好用功了。”
　　“嗯。”徐皓康扯着嘴角笑道。他其实在熟悉的人面前很少这样笑，据辛宇观察，他一般这样笑的时候，其实是表示他不怎么想说话了。
　　“还是吃牛杂面？”老板娘抿了下头发，笑呵呵问。
　　“嗯。”
　　老板娘去了后厨，辛宇问：“怎么了，看你不高兴的样子。”

　　“你没觉得老板娘身上的香水味很难闻吗？”徐皓康皱着鼻子说。
　　“没怎么留意。”
　　面送上来的时候，辛宇特意留意了一下，发现徐皓康没说错，老板娘身上的香水味的确很刺鼻，好在她没在店里多待，把两人的面端出来之后就去隔壁找人聊天了。
　　“赵浩比他爸会混，在这一片人缘很好。”
　　“你很崇拜他？”辛宇问。

　　“也没有啊，咱跟他又不是一路人。”
　　“那你上次还找他帮忙！”辛宇说。
　　“是周朗叫他的。”徐皓康解释说，“周朗那家伙胆小，怕我俩去会吃亏，就把赵浩叫上了。”
　　辛宇没再说什么，挑着面里的葱花吃。
　　徐皓康看见了，就把自己碗里的葱花都挑出来给他，又说：“下次让老板给你多放葱花。”
　　“那倒也不用。”
　　“哦。”

　　“你说周朗他们到底怎么回事啊？”吃了一会儿，辛宇突然发问。
　　“不知道，这种事，周朗不说，咱也不好意思问。”徐皓康扒着碗里的面条，最后总结说：“不过吧，我觉得问题出在林敬翔，他小孩心性，想一出是一出，有点花心。”
　　“你怎么知道他花心？”辛宇想起去年给徐皓康姑姑家薅花生，林敬翔曾拉着他不松手，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现在想起来，他还是觉得有点郁闷。
　　徐皓康的面色却古怪起来，“初三下学期的时候，我收过一封匿名信。”
　　辛宇立即停下吃面，很有兴趣地等着听后续。

　　“信是他交给我的，信里的内容嘛，就是把我夸了一通，反正情书的一贯套路嘛，然后约我放学后去学校北门的小河边，我问他信是谁给的，他不说，只是笑。”
　　辛宇立即就猜到了后续，“你没去？”
　　“是啊，太奇怪了，我不可能去的嘛。”
　　“然后呢？”辛宇又问，“其实是他找你去的，对不对？”辛宇猜到这里，忽然想起那天在樱桃园里，徐皓康跟他说起周朗和林敬翔在谈恋爱时的纠结表情，恐怕他那时候纠结的不是好兄弟找了个男朋友，而是好兄弟的男朋友曾经给自己写过信。

　　徐皓康点头，“我那时候根本没往那个方面想嘛，后来周朗跟我说他俩在搞对象，我突然就想起来那件事了嘛，我就假装借他笔记过来看，对了一下字迹，发现还真是他。”
　　“你没告诉周朗？”
　　“那当然不可能告诉周朗的嘛，他俩那时候都好上了，我怎么能坏兄弟好事呢。”徐皓康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就该跟周朗提一下，让他多留个心眼。”
　　辛宇思索一会儿说：“换做是我，我肯定也不会直接告诉周朗的。”但是他应该会旁敲侧击，至于对方能不能明白，就只好看天意了。然后他又说：“那封信你还留着吗？我想看看。”
　　“早销毁了，核对完笔迹我就销毁了。”徐皓康说。

　　“你以前，除了这一次，还收到过其他情书吗？”辛宇咬着一根豆芽发问。
　　“没有了。”徐皓康认真说。
　　“那？”那你上次想写情书那个男生到底是谁呀？辛宇叹了口气，到底没好意思问出来。
　　徐皓康听他说了一个字就停下来了，冲他挑了下眉，“什么？”
　　“我们吃完饭就回去吗？”辛宇换了个话题。
　　“去约会怎么样？”徐皓康看看店里的老板去了后面，就凑近点压低声音说。
　　“约你个大头鬼。”辛宇又找到一颗豆芽送进嘴里。

　　“我说真的。”徐皓康认真道。
　　辛宇想了想，“那好吧。”
　　吃完面俩人去河滨路外的河堤上玩，走累了就坐着喝雪碧吹凉风，周围没有人的时候再悄悄地拉一下手，或者挤在人群里装好哥们勾肩搭背，满足得不得了，一直到九点多才回去。
　　周日下午就要返校了，临出门前，徐金对徐皓康说自己下周四就走了，那也就是说他下周回来，就看不到他爸妈和幼弟了。
　　“嗯，一路顺风。”徐皓康没什么反应，摸了摸俊杰的脸，对他爸说。
　　“这次走，可能过年我们就不回来了，俊杰太小了，咱们家这边冬天太冷，也没暖气。”徐金又说。

　　“嗯，我知道了。”徐皓康收回手指，扯了扯书包带。
　　“你在家好好学习，如果寒假放假早，就去报个补习班。”陈彩兰叮嘱儿子说。
　　“我知道了，走了。”徐皓康又看了他爸妈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叔叔阿姨再见！”辛宇跟长辈道了别，追着徐皓康出去了。
　　徐皓康在对父母和家庭还没有任何概念的时候就被留守了，虽然这些年他长大了，但每年他跟父母待在一起的时间很少有超过二十天的，所以爸妈要离家去远方，他也没什么伤感的情绪。一出门就将方才的事情抛到了脑后，跟辛宇讨论起他们班的语文老师。

　　徐皓康的语文老师是个文艺中年，媳妇是他曾经教过的学生，辛宇之前就听他说起过。
　　“上周语文课他给我们放87版红楼梦，林黛玉进贾府那一段，下轿的时候黛玉的手伸出轿帘那个动作他重复播了四遍。”徐皓康一副很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好像特别喜欢林黛玉，你呢？你喜欢谁？”
　　“我喜欢惜春。”辛宇说，又问：“你呢？”
　　徐皓康想了想，嘿嘿傻笑着说：“我喜欢贾母，跟我奶奶有点像。”
　　辛宇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徐皓康也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徐皓康又问：“你为什么喜欢惜春啊？她好像也不是很出彩，探春的个性比她更鲜明一些。”
　　“她年龄最小，却最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敢要。”辛宇说。
　　徐皓康想他指的应该是惜春最后出家的事情，不过他也没有往深处想，思绪很快就转到了别处，“咱们以后晚自习下课都去跑步吧。”
　　“好啊。”

　　“然后还可以牵牵手，亲一下。”徐皓康又说。
　　辛宇啧了一声，“你想多了吧，教务处在那等着呢！”
　　……
　　其实就算徐金夫妇这个春节想要回家，也是没办法回来的，08年1月初的那场席卷全国的大雪阻断了很多在外的人的回家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