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宇纪事［校园］》礼钺

26、chapter26

　　周朗还是第一次注意到，辛宇瞪着人看的时候，一双眼睛圆溜溜的，与平时的样子大异。然后他才注意到辛宇的表情，只是他开始的注意力都在辛宇乌沉沉的眼睛上，错过了辛宇脸上的震惊、乍现的惊喜，与随之而来的足以淹没所有的失落，辛宇掩饰得太好了，所以周朗只来得及看到他脸上的不高兴，而即便是不高兴，也一闪而逝。
　　周朗拿捏不准辛宇为什么不高兴，纯粹是因为懒得帮这个忙，还是别的什么，他稍稍迟疑，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再爆点更猛的假料，兴许就能让辛宇露馅。不过他刚要开口，有一个学生从后面走了过来，在他后背上拍了一巴掌，“借道一下。”

　　周朗闪开，等人走过去后，他再去看辛宇，辛宇的表情已经彻底平静下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周朗又茫然了，觉得刚才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或许辛宇并没有不高兴过，仅仅只是震惊而已。
　　周朗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这个话题。
　　只听辛宇语气平淡地说：“哦，那你把对方的基本情况告诉我一下，我没写过，要想一下。”
　　周朗想不到辛宇这么痛快答应了，没有丝毫无法接受的意思，事情发展偏离预期，他无话可说，旋即傻笑一声，决定一条道走到黑算了，先把谎话编圆，“他本来是找我帮忙的，可是我也没写过那玩意，你语文好嘛。那行，我回头问问他，问清楚了转告你啊。”

　　辛宇点头，“好。”捏着空水杯出去了。
　　其实如果周朗此刻仔细观察的话，他能看到辛宇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可惜他被同桌拉走了注意力。
　　辛宇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茶水间的，他弯腰拧开热水龙头，热水汩汩地流入塑料水杯中，他也不由自主开始走神。

　　一男生，徐皓康要给一男生写情书！
　　平时也没见他跟谁走得很近啊，难道是一班的新同学？
　　这么说是一见钟情了？
　　既然是他喜欢的人，他以后会对人家很好吧？
　　吃饭上课都在一起，说不定还会替人家打架！
　　可，对方会对他好吗？
　　那个男生的人品怎么样？如果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那他不是要经常打架？
　　如果对方对他不好又会怎么样？他会伤心吧！会很影响学习的吧！
　　辛宇从没想过在这件事情上，自己能想这么多有的没的，总之他心里滋味不太好，那种酸胀和空落落的感觉充斥在他的胸口。

　　正当他出神的时候，水满出了杯子，100摄氏度的开水满出后流在手指上，灼痛的感觉把他的神思拉回来，他差点把杯子扔出去，手忙脚乱地放下杯子，关上热水龙头。
　　夏清婉恰好拿着杯子进来接水，见到这一幕，惊呼说：“辛宇你有没有烫着？”
　　手指头看着有点红，很疼，辛宇皱着眉头，“还好。”
　　“你快去用冷水冲一下，烫着了要尽快给皮肤降温，不然会起水泡的。”夏清婉提醒他说。
　　“嗯，谢谢啊。”

　　正是中午，外面骄阳似火，辛宇皱着眉头往离水房最近的男厕所走去。
　　夏清婉接好水，顺手把辛宇的杯子一并拿回教室。
　　辛宇的杯子被夏清婉送到座位上，周朗诧异道：“辛宇呢？”
　　“辛宇烫着手了，我看他像是去卫生间了。”
　　“wow！”周朗在桌子上摁了一把，立即蹿出了教室，这是不是代表辛宇心里有事，徐皓康有戏？

　　周朗冲入卫生间，在外面的洗手池前看到辛宇正低着头在冲洗左手，他忙刹住脚步。
　　“没事吧？”
　　辛宇回头看了周朗一眼，忽然抬起右手把他揽了过去，俩脑袋凑到一块，辛宇沉声说：“帮我个忙。”
　　“什么？”
　　辛宇依然盯着自己在水流下的左手，“你问问他能不能移情别恋。”
　　“移情谁？”

　　辛宇抬起头，看着周朗。
　　辛宇是在说他自己吧？周朗震惊道：“卧槽，卧槽，卧槽！”
　　辛宇有点不耐烦，撩了点水泼向周朗，“到底帮不帮忙？”
　　周朗结结巴巴说：“你们学霸真他妈不给人留活路，学习那么好，心机还那么深，你是不是早都对他有意思了，要是我今天不跟你说这个，你还打算憋多久啊？”
　　辛宇把右臂从周朗肩膀上拿开，也放到了水龙头下面，双手互相搓着，“你别管那么多，就说帮不帮忙？”

　　周朗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成了请我吃饭？”
　　“行。”
　　周朗转身往外跑去，他要把这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告诉徐皓康，顺便再敲徐皓康一顿饭。
　　辛宇看着周朗跑远，转身向教室方向走去，他心里没底，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他都得受着。
　　其实并没有很久，周朗就回来了，可是在辛宇，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辛宇的目光跟着周朗，从周朗的神色中不难看出，结果应该是好的。

　　“饭什么时候吃？”周朗坐下后，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笑呵呵问。
　　辛宇松了口气，却有点迷茫，“他这么痛快就同意了？”
　　周朗点头，“啊。”喜眯眯看着他。
　　辛宇再次跟周朗确认道：“他真的答应了？”
　　“真的不能再真了。”

　　辛宇出了几分钟的神，然后才说，“你什么时候想吃了告诉我。”
　　这反应是高兴傻了？怎么一点喜色都没有？也太淡定了吧！学霸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周朗摇摇头，瞥见辛宇搁在桌子上的手，又忙问：“他让我问你手还疼不疼？”
　　“还有点，不过不影响。”辛宇木讷地回答。
　　周朗再次蹿出教室去向徐皓康转达。
　　辛宇咬着水笔皱起了眉头。

　　徐皓康这移情别恋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他是花心呀还是小孩过家家呀？
　　辛宇觉得自己有点凌乱。
　　旁边，胡西岭插着耳机趴在桌子上听音乐，直到自习课上课铃声响起他才揪了耳机坐起身，一转脸看见辛宇在神游太虚，指了指他的杯子，“你这茶不错，还有吗？”
　　辛宇回神，把一罐绿茶和一包菊花茶从抽屉里拿出来递给他。
　　文科一班外的走廊上立着两道瘦高的身影。

　　“他手真的没事吗？你要不再帮我问问。”徐皓康在铃声中问，尽管周朗已把辛宇的话原原本本转告了他，他还是不太放心。
　　周朗怒道：“哥们又不是飞鸽，我都跑好几趟了，想问你自己问去。”
　　“这，我们太熟了，又太突然了，我，我不好意思去找他。”
　　徐皓康害羞起来，周朗只觉有趣，他们虽然初中就认识，却还是第一次在徐皓康的脸上见到这副样子，他刚要再逗他两句，一回头，见远处楼梯口，肖群正跨上最后一级台阶，转过身往教室方向走去，他登时慌了，在徐皓康肩膀上摁一把，“差不多行了，别做作了！你俩已经处一块了，有什么事你自己问他去，别忘记请我吃饭。”说着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回跑，赶在肖群前面一步冲入教室。

　　肖群看着周朗夺命狂奔的背影，慢悠悠跨上讲台，脸上挂着笑，有紧不慢说：“咱们中午这个休息时间还是挺充裕的，五十分钟，吃个饭，十五分钟，上个厕所，五分钟，再回宿舍洗个头，十五分钟，这还有十五分钟剩余，大家都是年轻人，八九点钟的太阳，做事尽量麻利点，别拖拖拉拉的……”
　　周朗清楚，肖群这番话主要是说他，他很无语，肖群说一句，他就悄悄在心里反驳一句。
　　当然低声反驳的也不止他一个，大家都有意见，都觉得这五十分钟的时间一点都不充裕，班主任在睁着眼说瞎话。

　　胡西岭在一众小声抱怨里再次脱颖而出，“食堂吃饭人太多了，窗口少，排队都要排六七分钟，十五分钟哪够啊！”
　　此话一出，立即吸引来了很多目光，也引得大家纷纷响应。
　　高乔说：“中午学校大门如果能对我们敞开一下，一部分学生去校门口吃，食堂就不会那么挤了。”
　　话题很快偏离，有学生说：“就是，食堂饭太难吃了，让我们去外面吃吧。”
　　还有学生说：“食堂的饭不干净，我中午还吃到一条青虫。”
　　这句话立即引起哄堂大笑。

　　肖群也不生气，望着发言的同学，仍然是笑眯眯的，“大家说的这些问题我都会向学校领导反映，但是在问题没解决之前呢，还是希望大家能够克服一下，做事的时候把速度提起来，自习的时候别迟到。”
　　大家都唉声叹气，知道班主任这都是套话，重点不是问题能解决，而是让他们克服，还有别迟到。
　　肖群看大家都很消沉，又笑着哄了他们几句，然后中午的自习就开始了。

　　一整个中午，徐皓康都晕乎乎的，脑子里想东想西，根本做不进去题，他之前没想过辛宇会对他有意思，周朗也只是说帮他刺激一下辛宇，可是刚才时间紧急，周朗压根都没和他说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周朗到底是怎么刺激的？辛宇的手是怎么烫着的，跟周朗的刺激有关吗？老师们一再说早恋影响学习，徐皓康望着眼前的习题册，终于有了深刻的领会。
　　上课铃声响起，徐皓康迫使自己静下心来听讲，可是没几分钟就再次走神，他只好再强迫自己静心，到了大课间，徐皓康第一个冲出教室，跑去校医室，买了烫伤药，药买好后，他不好意思自己把药拿给辛宇，在教学楼前小广场上徘徊一阵，抓了个七班同学，让那位同学帮忙把药带给辛宇。

　　辛宇比徐皓康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整个人也一直很懵，握着桌兜里的药管，一会儿盯着课本发呆，一会儿盯着黑板发呆。徐皓康这个移情别恋的速度简直堪比筋斗云，让他浮在云端下不来。
　　第二节化学课，化学老师见他走神，点了他的名字，“辛宇，你说一下什么是取代反应？”老师没想为难他，只是想给他提个醒。
　　辛宇没听清，被同桌推了一下，迷茫地站起来。
　　胡西岭和周朗都诧异地看着他，这么简单的问题他这个好学生答不上来，他们觉得很不可思议，不知道他是因为没听清楚问题。

　　化学老师推了推眼镜，开玩笑说：“是我问的问题太简单，你不想回答吗？那换个稍微复杂点的，青蒿素的化学式是什么？”
　　教材并不要求记这个，这个化学式也只出现过一次，是以前的模拟题，当时化学老师多说过两句。
　　“C15H22O5。”辛宇脱口而出。
　　“坐下吧，上课认真点。”
　　辛宇坐下后喝了一大气茶水，那种略带点苦涩的复杂气味在口腔里渐渐化开，让他的心也慢慢静了下来。

　　很快地，周朗飞过来一个纸条，“表弟，才刚开始，稳住。”
　　辛宇看过之后，把纸条在手心里揉了揉，扔到了桌兜里，借着面前书本的掩护，向周朗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胡西岭小声嘀咕，“你俩对啥暗号呢？”
　　辛宇说：“如果你能保证今天下午都不打喷嚏，我就告诉你。”
　　胡西岭转回视线，“我考虑一下。”

　　辛宇一个忍笑的表情，拿起笔飞快做着笔记。
　　这么熟悉，等下见了面可怎么办？思绪很快又转了回来，辛宇又笑不出来了，咬着笔头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