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宇纪事［校园］》礼钺

25、chapter25

　　实验高中的宿舍是八人间，晚上十点半熄灯后宿舍楼就落锁。
　　周朗吃完粉又去操场晃了一圈，回到宿舍已经快十点了，宿舍里的人差不多齐了，做什么的都有，周朗第一眼先看到辛宇，辛宇正在他的上铺给枕头套枕套，他一屁股床上坐下来，抬手朝上推了推辛宇的床板，“你怎么不去吃宵夜啊？”
　　辛宇说：“不饿，你们吃了什么？”
　　周朗说：“米线。”

　　周朗对面的铺位是高乔的，他刚荣升为305的宿舍长，因为早些时候宿管老师过来叫人领扫地工具，宿舍里只有他和他上铺在，宿管老师根据多年识人的经验，认为他人高马大，属于能镇得住场面那一挂的，非常果断地任命了他。
　　高乔爱好广泛，由于住校，只能靠小说消磨时间，听见周朗说夜宵，他把书倒扣在枕头上坐了起来，“食堂饭太难吃了，哥们再吃几天得报废了，你们谁有办法出去没？”
　　他上铺的小胖子咯吱咯吱吃着薯片，听说探下来半个脑袋，“拿高一的学生证是不是可以混出去？”

　　周朗说：“那也得趁人多的时候，门卫看不过来才行吧。”
　　舍友甲说：“小胖这个办法对咱宿舍长来说不好使。”
　　小胖子说：“为什么？”
　　舍友甲说：“咱宿舍长看着太老了，不像高一生。”

　　众人哄笑，高乔暴起，两步走到舍友甲床边将其摁在了被窝里，舍友甲嗷嗷怪叫起来。
　　小胖子兴致勃勃坐着看戏，觉得特别下薯片。
　　周朗看他吃得香，望着他说：“小胖，还有吗？给我来一袋。”
　　舍友甲在被暴揍的间隙还不忘插言说：“大郎你真的不能再吃了。”
　　周朗飞过去一条毛巾堵上舍友甲的嘴，却见小胖子从枕头下又摸出一包零食，周朗立即做手势，让他快扔过来。

　　小胖扒着床栏杆问：“薯片没了，虾条你吃吗？”
　　“我不挑食。”周朗笑眯眯说。
　　高乔和舍友甲被另外一个舍友，也是体育委员给拉开，闹哄哄的宿舍刚归于安静，又被舍友甲的上铺胡西岭一声惊天动地的喷嚏打乱。
　　众人都齐齐看着他，舍友甲再次发挥嘴欠特质，道：“你不会是得禽流感了吧？”
　　胡西岭笑笑，一脸高深莫测地说：“我有办法出去。”

　　高乔问：“什么办法？”
　　胡西岭指了指窗外，“我知道有个地方院墙上的砖可以抽出来，能从那儿爬出去。”
　　这下连舍友甲也不嘴欠了，“这种战略级机密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胡西岭说：“上一届学长告诉我的。”
　　体委说：“敢情是前人铺路，造福后人啊！”
　　高乔坐回床上，他沉思一瞬后，自言自语道：“刚开学估计查得严，过两天咱们去探探路呗。”说罢，他看了看腕上的电子表，抬头点了点宿舍里的人头，“人都到齐了吗？”
　　辛宇说：“我隔壁还没来。”

　　体委人高腿长，站起来朝上铺看了看，“我上铺是小眼镜吧？”
　　小眼镜本名叫严永，个头瘦小，一直戴着深度近视镜。
　　舍友甲蹲在床前抻刚才和高乔时打闹弄皱的床单，“严永人家是要考清华的，估计现在还在教室里学习吧。”
　　高乔躺回床上继续看小说，听见上铺还在咯吱咯吱响，他抬脚踹了一下床板，“小胖，你控制一下，别胖下去把床板压塌，回头掉下来砸着我。”

　　体委笑着说：“那也是地心引力的错，又不是小胖的错。”
　　辛宇忍不住笑起来，觉得这些室友个个都是活宝，他刚要躺下去酝酿睡意，周朗忽然拉着床的栏杆凑了过来，“表弟，问你件事呗？”
　　“什么事？”
　　“班里有心仪的女生没？”周朗冲他挑挑眉，简单粗暴地问。徐皓康说要含蓄，他压根就没想过什么含蓄的策略和方法。

　　“没有。”辛宇不由分说把周朗的头按了下去。
　　快要熄灯的时候严永才回宿舍，手里抱着两本书，辛宇本来枕着北边睡，不成想严永爬上来也睡了北边，两个脚丫子朝着他的脑袋，辛宇躺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那隐隐约约的难闻的气味，拎着枕头换到了南头去睡，只是这样睡，正对着宿舍门口，外面走廊上有个风吹草动听得特别清楚。

　　第二天早自习下课后，周朗立即奔赴文科一班，把昨晚辛宇的答话告诉徐皓康。
　　说完之后，见徐皓康无动于衷，周朗鼓动他说：“康，要不你表白试试呗，年轻人怕啥失败。”勾着徐皓康的肩膀一起往楼下走去。
　　徐皓康说：“不是失败不失败的问题，他住我家，如果不成，多尴尬啊！”
　　周朗说：“那要不，我去刺激一下他，让他主动向你靠拢？”
　　徐皓康问：“怎么刺激？”

　　周朗说：“容我回去先拟定一个作战计划。”
　　徐皓康略觉无语。
　　到了食堂，两人买好饭后找到辛宇，辛宇旁边坐满了人，只剩下一个空位，徐皓康一时犹豫着要不要坐过去，那种暗暗喜欢的情愫一直藏在心里还好，一旦对人讲出来过，似乎再做什么都会显得别有用心，徐皓康正踌躇着是不是另外找位置，四下搜寻时，见周朗冲他眨眼，他假装没看到，周朗却腾出一只手，一把将他推过去，摁在了辛宇旁边，“我找陶恒问件事，你坐吧。”
　　徐皓康硬着头皮坐下，真不知道如何开口，辛宇先点了一下他的餐盘，“就吃这么点？”
　　“不太饿。”

　　“新班那边怎么样？”辛宇咬了一口包子问。
　　“还行，你第一天住宿舍，睡得还好吧？”
　　“还好，就是做了一晚上噩梦，醒来特别累。”辛宇又喝一口粥。
　　徐皓康剥了个茶叶蛋递给他，“是不是上火了？我一上火就会做梦。”
　　辛宇早晨也吃不多，所以就买了白粥和包子，徐皓康给他鸡蛋，他没接，“你自己吃吧，我这些够了。”

　　徐皓康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牛奶，“我还有这个。”
　　辛宇没再推辞，将鸡蛋接了过去。
　　饭后，两人一起回教学楼，走到旗杆下面的时候，辛宇忽然转过身对徐皓康说：“这次开学就好好学习吧，就当是替那些没有书读的人多读点。”
　　徐皓康知道辛宇说的是哪些人，暑假打工时那些从边远山区里出来的岁数不大的年轻人，还有常桂云那类人，他顿时有点无语，“你这个理由我还真不好拒绝。”

　　辛宇笑笑，抬手，很自然地把他被风吹起的领子压下去，“回去上自习吧。”
　　“中午一起吃饭。”徐皓康心里暖暖的，等人走开后才说道。
　　“好。”辛宇答应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朗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一把揽住徐皓康，把他带得一个趔趄，“我冷眼旁观，觉得表弟对你有意思。”
　　“是嘛，他一直都这样，我没看出来什么不一样啊。”徐皓康把周朗推出去站好，“你带手机了吧？”

　　学校里不允许学生带手机，但是周朗跟林敬翔异地恋着，徐皓康寻思他应该会将手机带进来。
　　“嗯。”
　　“我打个电话。”
　　“去操场打吧，这里离教务处近，别被抓到了。”
　　辛宇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回头看，教学楼前的小广场人来人往，他在人群中搜寻，看见周朗和徐皓康往西边的小操场方向走去，不知道要做什么。辛宇看了几眼，转身往楼上走去，回到教室，他抽出题集，开始刷题，不过注意力很难集中，总是会下意识地朝教室前门看一眼。十分钟后，周朗终于出现在门口，辛宇收回目光，在周朗坐下后，立即问：“你们两个去操场干嘛了？”
　　周朗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

　　辛宇点了下头，他觉得很纳闷，就算徐皓康跟周朗关系好，也用不着周朗和林敬翔打电话，他也要跟过去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辛宇吃了一半才看见徐皓康出现在食堂门口，徐皓康立在门口四处眺望，辛宇迟疑一下，举起了手，徐皓康便笑着大步走过来，将一个袋子放在他面前，“给你的，我去买饭了。”
　　辛宇刚打开袋子，一个女声在旁边说：“辛宇，我可以坐这里吧？”
　　辛宇抬起头，看见说话的是夏清婉，她端着餐盘，笑盈盈的。

　　辛宇忙把袋子朝旁边移了移，“你坐吧。”
　　夏清婉放下盘子坐下来，辛宇怕对面的空位再让人占了，便把那个袋子推了过去。
　　“我看你在做历年真题，是吗？”夏清婉夹起一块土豆送入嘴里，歪着头问他。
　　“嗯。”辛宇中午吃的是鱼香肉丝盖浇饭，他挖了一勺米饭和菜，送入口中。
　　“你真厉害，很多知识还没学呢，你都会做了。”夏清婉微笑说，话里话外充满钦佩。
　　“我也有很多不会的。”辛宇很平淡地说。

　　徐皓康买了鸡块米线，走过来后发现辛宇旁边坐了人，而对面还有空位，他只好又转过去，刚要坐下，看到了辛宇旁边的夏清婉，表情立即变得有些复杂。
　　夏清婉抬头冲他打招呼，“你在文科一班是吧？”
　　“是啊。”徐皓康刚要伸手挪开桌面上的袋子，辛宇先伸手拿了过去，他把袋子放在膝盖上，“我还没看，这里面是什么？”
　　“茶叶和菊花。”

　　两个人虽然喝了一暑假的茶叶泡菊花，但这两样泡一起到底有没有清火的效果却无从验证，但对彼此来说却是很好的安/慰剂，通过共用水杯这种亲密行为，让他们在想要靠近又彼此试探之间找到一个释放压抑情愫的方式。
　　所以，虽然现在已经开学了，两人也不在一个班了，不可能共用水杯，但茶叶和菊花的意义却仍然在。
　　辛宇大概是想起了什么，眼中浮起淡淡的笑意，“食堂的米线好吃吗？”

　　徐皓康正夹着块鸡肉，听说直接放在了辛宇的餐盘上，“还行，你鱼香肉丝饭好吃吗？”
　　辛宇说：“也还好。”他放下勺子，把盘子朝中间推了推，“你要不要尝尝？”
　　夏清婉叼着勺子看徐皓康吃辛宇的鱼香肉丝饭，突然说：“我要不是知道你俩是表兄弟，会以为你俩在搞基！”

　　徐皓康差一点咬住自己的舌头，和辛宇双双望向夏清婉，如果他此刻仔细看辛宇的话，会发现辛宇的耳朵有点充血，可惜他脑子高速运转着，正在想着怎么回答夏清婉，打消她的疑惑。
　　夏清婉一脸无辜地看看辛宇，又看看徐皓康，“你们不知道吗？你俩跟别人有壁。”
　　徐皓康慢慢咽下嘴里的饭，喉头滚动一下，放下勺子，将餐盘推回给辛宇，用波澜不惊的语调说：“大家都是同学，这挺正常吧，其实我还想尝尝你的土豆烧牛肉。”
　　这次换夏清婉愕然。

　　徐皓康忙说：“你不愿意就算了。”
　　孰料夏清婉也是个呆的，只听她讷讷地说：“这边的我还没吃，你可以吃这边的。”
　　徐皓康想不到她会把盘子推过来，只好硬着头皮夹了一块土豆。
　　一种叫做尴尬的东西在三人之间弥漫开来，徐皓康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偏生又想不起来有什么可说的。辛宇缄默着，脸上则是一副憋笑的表情，他低着头，用勺子反复扒着米饭，只是他只扒不吃，似乎笑得停不下来。夏清婉埋头吃饭，再不好意思看他们两人。

　　最后还是他们二七班的体委走来解了围，“康哥，你分一班了是吧？”
　　徐皓康忙说：“是啊。”
　　体委说：“下午吃完饭一起打球去？”
　　“行。”

　　体委走开，三人之间的氛围虽然不似方才那么尴尬，但直到午饭结束，也没有人再说什么。
　　午饭后回到教室，辛宇刚在位置上坐下来，周朗就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将一张字条摊在辛宇的书桌上，“江湖救急。”
　　辛宇把茶叶和菊花放进杯子里，闻言瞥了周朗一眼，“搞什么？”
　　“帮帮忙。”周朗笑眯眯地说。
　　辛宇放下杯子，把纸条拎了起来，目光扫过‘帮忙写一封情书’几个潦草的大字，他眉头微皱，“给林敬翔？”

　　“帮康写。”
　　辛宇的心立刻就沉了下去，他不可思议地看了周朗一眼，继而抿了抿唇角，“写给谁？”
　　“一男生。”
　　辛宇的瞳孔颤了颤，再次不可思议地瞪着周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