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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chapter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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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周朗打来电话,叫徐皓康和辛宇一起去吃饭,说是这个暑期河滨路的饭店流行做烤鱼,新开了好几家烤鱼店,就差他们两个还没尝过。
一个暑假没见面,徐皓康和辛宇自是欣然而往。
傍晚,几人在河滨路碰头,随便进了一家装修整洁的店,点了一条七斤重大草鱼,又点了几样配菜,边喝饮料边等上菜。
陶恒问:“暑假工累不累?”
徐皓康摇头,“不累,就是上班时间太长了,一到下午就困。”
李雪说:“你们都干什么?”
徐皓康说:“特简单,那个厂是做旅行包的,我们就负责剪线头。”
周朗开玩笑说:“东方不败使针,你们使剪刀,牛掰!”
辛宇忍不住笑起来,“我们去之前也不知道要干这个。”
徐皓康接口说:“不然就要求干点打包之类的工作了,还可以来回走动一下。”他说着把拆出来的一次性餐具推到辛宇旁边,又拿起另外一副拆了起来。
周朗‘嘘’了一声,“一个暑假不见,你俩什么节奏?”
辛宇莫名其妙,“什么什么节奏?”他脑子还停留在东方不败上,以为周朗又在开玩笑,没来得及往别处想。
徐皓康拿筷子敲周朗,把话题从自己和辛宇身上引开,“你跟林敬翔真的要劳燕分飞了?”
周朗道:“那还能咋滴?暂时先分开两年吧,等上了大学就好了。”其实他嘴上这样说,脸上的表情却显示出他其实很忧虑,对两年后的事情完全没有把握。
陶恒听他们闲扯了一会儿,忽然咳了一声,他一般说正事前习惯如此,“文理分科的事情你们都定了吗?好像最晚明天要发给班主任的。”
徐皓康听说,又开始犯愁,“我想读理科,但是实力不允许。”
陶恒说:“那你就选文科吧,我也读文科,文科就两个班,说不定咱们还能分到一起。”
周朗推了徐皓康一下,“你赶紧去读文科吧,你走了,表弟就是我的了。”
徐皓康擂了他一拳,算作回应。
这家的烤鱼口味偏咸,几人吃完都觉得渴,出了门就去买冷饮。街上华灯初上,人流也拥挤起来,几人买好冷饮,爬上河堤,沿着大堤慢悠悠往回走,水边有人在放莲花灯,徐皓康见辛宇不时朝那边望,就问他,“你要玩吗?”
“放出去又收不回来,污染水质。”辛宇说。
周朗竖起大拇指,“表弟觉悟真高。”
起初,辛宇有点反感周朗管他叫表弟,会忍不住抗议,现在被周朗叫多了,已经懒得表示不满了。他喝尽瓶子里最后的冰水,目光搜索一圈,锁定到一个垃圾桶,转身走了过去。
徐皓康瞥见他去扔垃圾,一把将周朗拉过去,勾肩搭背说:“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徐皓康拉着周郎走开几步,“帮我打架,去不去?”
周朗愣了愣,“打谁?”
徐皓康说:“一强/奸/犯。”
周朗起初以为他开玩笑,待看清楚他凝重的神色,不由认真起来,“到底怎么回事,你先说清楚。”
徐皓康遂简略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周郎。
辛宇从远处走过来,见他们两人背对这边,凑在一起商量着什么,他迟疑一下,没有走上去,而是在河堤上坐了下来,他把腿悬在水泥栏杆外面,吹着河风,眺望着远处河面闪闪发亮的灯。
很久之后,徐皓康和周朗商量完毕,转身看见辛宇坐在不远处,河边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侧,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旁边人来人去,他就那么静静坐着,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之感。只是徐皓康也没有多想,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站在他身后问道:“班长他们呢?”
辛宇转过头看他一眼,说:“他们先走了。”他随即扶着栏杆起身,一跃跳到下面的水泥路上,当先往前走去。
三人在路口作别,徐皓康和辛宇一起回家,路上辛宇一直没说话,有时候踢一块小石头,有时候踢一个空的饮料瓶,遇上垃圾桶,就弯腰把瓶子捡起来扔进去。他其实挺好奇徐皓康拉着周朗说了什么,不过好奇归好奇,徐皓康有意瞒着他,他是不会再去追问的。他在徐皓康家住了一年,两人应该算是很好的朋友了,但即便是朋友,也得允许人家有秘密。这些道理他都懂,只是心里不受控制地微微有点小失落。
回到家辛宇先上楼去洗澡,徐皓康在楼下逗他弟弟玩,小朋友现在还有点日夜颠倒,这会儿毫无睡意,精神还很好。
陈彩兰见大儿子围着小儿子,正是培养兄弟俩感情的好时候,就笑着起身说:“康康啊,你看一会儿,我去洗个澡。”
“嗯。”他在婴儿床旁边坐下来,又问:“爷爷奶奶呢?”
“刘娟过生日,你姑打电话来叫,他俩去刘庄了。”
“你怎么不去?”徐皓康问。
“俊杰一会儿要吃一会儿要拉,我带着他不方便。”
“那你吃饭没有?”徐皓康想她一个人在家,又要照看孩子,恐怕没时间弄吃的。
“我下了点面条,已经吃过了。”陈彩兰说着从外面绳子上收了换洗衣服,拿着去了一楼的卫生间。
陈彩兰毕竟四十岁的人了,生了二胎后明显感觉体力不如从前,带孩子,她晚上睡不好,白天睡不着,一直头疼,这还是有婆婆从旁帮协助,她根本不敢想,这个奶娃子完全由她一人带会是怎样的局面,所以本来打算孩子满月就带着去徐皓康爸爸那里,现在却迟迟没有动身。
陈彩兰刚进卫生间没多久,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徐皓康本来不欲看她的电话,又怕是奶奶有什么急事打回来的,然而当他拿起来看时,却发现是他爸爸徐军打来的,他不太想跟徐军通话,把手机又放了回去。然而徐军却锲而不舍,电话自动挂断后,他再次拨了过来,徐皓康寻思他或真的有事,犹豫再三,接了起来。
“我妈洗澡去了。”徐皓康这样说。
徐军晚上喝了酒,说话的时候舌头有点大,“奥,康康啊,你还没开学吗?”
徐皓康立即就听出徐军喝醉了,忍不住有点烦,“还有三天。”
“暑假在那边怎么样?”
“还行吧。”
“开学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大学,要是考不上就趁早过来跟我干活,我们这工地上,有个跟你同岁的,人家都在这干一年了。”徐军数落他说。
徐皓康没吭声。
徐军又说:“我说话你在听吗?老子一天天累死累活,养了你这个白眼狼。”
徐军不知道在哪儿受了气,又喝了酒,嘴巴呜呜啦啦说个没完,话越说越难听,徐皓康实在忍无可忍,“你还有事吗?”
“你说什么?”徐军极其不悦道。
“我说你打电话有事吗?有事我去叫我妈。”
“没什么事儿,俊杰呢?听话不?”徐军继续大着舌头发问。
徐皓康早没了耐心,他推了床上的小孩一把,小孩‘哼唧’了一声,他立即把电话凑过去,“俊杰哭了,先挂了。”
小孩这会儿精神头正足,哼哼过后又乖乖吃起了手指头,婴儿的手指又短又肥,徐皓康看他吃得‘biu biu’作响,觉得很有趣,慢慢的,那通电话带来的不快随之消散了。
一时辛宇洗好澡换上睡觉穿的短袖短裤下楼来,这样的穿着更显得他腿长手长,整个人修长清爽,徐皓康看他一眼,不自在地转开了视线。
辛宇倒是没有留意徐皓康微妙的表情变化,他看到徐皓康趴在婴儿床边,周围没有陈彩兰的身影,估计是去忙了,便说:“你去洗吧,我看着。”
“嗯。”徐皓康捏了捏他弟弟的脸,起身上楼去了。
等陈彩兰收拾好出来,见辛宇在看孩子,就笑着让他早点去休息,辛宇上了楼,听见浴室里还有水声,隔壁徐皓康的门虚掩着,他遂把刚刚用过的吹风机放在徐皓康床头,独自回房间去了。
徐皓康洗好澡出来,见到床头的吹风机,知道是辛宇特意拿过来的,他吹好头,走到隔壁门口,“在干什么?”
“看书。”一个暑假的功夫,辛宇已经自学完了高二上学期的数学和物理教材,目前开始专攻化学。
辛宇没有开大灯,只有书桌上的台灯亮着,灯光照在他脸上,一片冷白,而周身其他地方,则都笼罩在阴影里。
徐皓康打量着他,忽然有一种想要去拥抱一下他的冲动,他不敢再停留,怕露出破绽,指了指隔壁,干笑着说:“我去睡了。”
辛宇注视着他,眼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惜周围太暗,徐皓康看不分明,然后他听见辛宇静静地对他说:“嗯,去睡吧。”
徐皓康回到房间后第一时间关灯上床,周围一片黑暗,那种想要接近又无法接近的情绪令他满腹酸胀,久久无法摆脱,好在周朗的信息来了,将他从那种感觉里拉了出来。
信息很简单,只有四个字。
十点出发。
这就是说,稍后他们就可以动手了。
十点,徐皓康悄悄下楼出门,与此同时,周朗已带着邻居家比他大一岁的好哥们儿赵浩,骑着摩托车赶了过来。
辛宇虽然在看书,但也一直留意着隔壁的动静,他听见徐皓康下楼,心想这么晚了,他下去干嘛呢?他觉得奇怪,放下书就走到窗前,从拉开一角的窗缝里往下看,院子里一切如常,不过很快,他看到徐皓康走到了楼下,他跳下门前的台阶,穿过院子,打开大门径直走了出去。
辛宇第一个想法是,要打个电话问问他吗?
他反复思索良久,最终又将手机放回了衣兜里。
十点多的夜间,在枣卫这样的小县城中,街上的行人已经寥寥了,摩托车疾驰而过,风在耳边嗡嗡地响。
刘庄不远,摩托车开过去也才用了十几分钟,当地经济落后,离开县城主干道,马路上已经不再有路灯了,夜晚的刘庄一片静谧,只有零星几点灯光,那是还没睡的人家亮起的灯泡。
三人抹黑来到小卖部门前,把摩托车停到路边的树下面,徐皓康和周朗躲在一旁,赵浩走去敲门,“老板,买东西。”
赵浩拍了几下门后,铺子里亮起灯,然后响起脚步声,那老板打开门,打量赵浩一眼,问道:“你买啥?”
赵浩径直走入店中,瓮声瓮气说:“买两盒烟。”说着扔了五十块钱到柜台上。
“要啥烟?”
赵浩用手指敲了敲玻璃柜台下放着的烟。
老板取出两盒,又把零钱找好,一并递过来。
赵浩收了烟和钱,却不就走,“我摩托车一熄火就打不着火,老板能出来帮忙推一下吗?”
老板伸长脖子往外看,门外树下果然停着一辆摩托车,“行。”一副好说话的样子,然后绕过柜台,向外走来。
赵浩故意撕开烟盒,慢悠悠抽出一支烟递给那老板,老板摆手说自己不吸烟,他收回烟,递入口中,摸出打火机点燃了火。
等那老板走出店门,赵浩才晃悠着向外走,与此同时,埋伏在门外的徐皓康和周朗从两边蹿出来,准确无误地捂住了那老板的嘴,赵浩顺手关了店里的灯,把门从外面掩了起来。
小店就在村口,马路外侧就是个沟,沟里没水,正好合适揍人,三人连推带拖把那人弄到沟里,周朗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抹布把他的嘴堵上,将他朝沟底一推,拳脚就招呼了上来,那人挣扎着想叫人,声音却发不出去。
赵浩站在路边观风,见远处忽然有若隐若现的灯光亮起,他回头冲两人说;“有人来了。”
徐皓康又照那老板肚子踹了两脚才住手,揪着他的领子低声说:“常桂云家里爱财,让你用几千块钱就把事情摆平了,没告到你蹲监狱,算你运气好,不过,你以后要是再敢对村上别的女孩动心思,就没这么幸运了,听到没有?”
那人点着头唔唔叫。
“滚吧!”徐皓康又踢了他一脚。
那人估计身上疼,腿也吓软了,连滚带爬上了马路,一瘸一拐朝家里跑。
远处的灯光更近了,赵浩启动了摩托,招呼徐皓康和周朗两人,“快上来吧。”
两人跳上车,摩托又风驰电掣而去,前后不过十分钟。
摩托车驶入县城主干道,车速慢下来,坐在中间的周朗说:“那王八蛋会不会报警?”
徐皓康笃定道:“他知道是为什么挨打,是绝对不敢报警。”
周朗点点头。
徐皓康说:“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周朗说:“下次吧,今天挺晚了。”说完又去问赵浩,赵浩也说太晚了,改天再聚。
徐皓康走后,辛宇一直没有看进去书,直到听见徐皓康上楼的声音,他才从长久的怔忪中回神,起身推开了房门。
台灯的光很暗,他站在门口,影子被长长地投在走廊地上,又被折射到对面墙上。
徐皓康不妨备辛宇此刻会站在这里,被吓了一跳,然后他定了定神,停下脚步,“你,你怎么还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