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害成双》狐说九道

5、第 5 章

　　圣宠之下无虚名。当年这位在七岁稚龄时，就以“长得丑还敢出来吓人”为由，拎着马鞭把勋贵武安侯家难得的读书种子，庶出的五公子在朱雀大街上活生生抽晕过。
　　此事发生后，群臣也只低低叹息一番，明里说些什么谁不知道长乐郡主好美人的，这长的丑的，的确不该往人家女孩儿面前凑，至于暗地里的皮里阳秋，私下的肚皮官司，不足与外人道。
　　倒也几个拎不清，还自谓清正的迂腐几个御史上书弹劾郡主嚣张跋扈的，算是为清流发声。
　　圣上见弹劾折子，特宣了着御史大夫江大人，推心至腹：
　　“吾家侄女自幼娇养的，如今她远离爹亲娘，我这个舅舅又国事繁忙，教养事宜皆托于皇后娘娘并大长公主的，我冷眼看着，她平素其规矩也是极好的，怎么可能是嚣张跋扈的人。
　　那孩子说是打人，却连自己都伤了。十指连心，得多痛啊。想来真是被吓坏了，才反应过激了点，女儿家娇气，胆小气弱也是有的。
　　女孩儿娇滴滴的能有几分气力。我派去御医回话都说，没伤筋动骨的，仅是皮肉伤而已。
　　我倒听说那吴家那孩子，自小身子骨差，又是全贪花好色，不知节制的，在七岁女孩手下的几鞭子都经受不住，实是不成样子。
　　再说，诸君皆为国之栋梁，日日民生国计的大事还操不完心，这些个小儿女的打打闹闹，就别拿在朝堂上提。”
　　平日对国事奉行万言不如一默，金口难开的圣上，难得的大费口舌，为自己侄女亲作保解释。
　　圣明天子不惜身份亲自下场拉偏架，又是佐之以亲情常理，又是家国大义的，轻轻飘把这桩本是骇人听闻的恶形定性为到小儿女打闹上。这心都偏都哪儿未知，句句也似歪理，可这歪理，你敢驳？
　　你要说郡主跋扈，是不是想指责亲自教养郡主的皇后娘娘与大长公主殿下，这哪一位是身位臣子敢随意议论的？
　　何况，郡主打了人，人家自己也受了伤的。
　　什么，指甲盖？指甲盖怎么了，圣上金口，十指连心。
　　那连夜出宫治伤的御医正，连夜次第开的皇城宫门，那般浩荡的声势，不就是皇帝就自己侄女的事情表达的无声态度。
　　也就只有那些个愣青头看不明白。还上折子，平白让君父为难不是？
　　再说，身为将门子，挨了女儿家的鞭子，御医都说了皮肉伤，你还就要躺着不起，到底是伤重，还是用伤要挟谁呢？
　　被打的某才子，才是有苦说不出。
　　伤是皮肉伤，可那明晃晃的鞭子直冲着人脸上招呼的，不伤筋骨，它是毁容。
　　纵然有御医院的好药，那疤痕能不能消下去，也是未知。
　　自古打人不打脸，论其原由，朝庭用人，自有规程，五官不整者不入朝堂，是朝上诸公心照不宣的规矩。
　　林郡主这一顿鞭子，哪是抽的人，那是硬生生，狠辣的抽断了自己的青云路。
　　这才是让人疼极晕倒的真相。
　　谁知那位郡主竟说因为自己长的吓人，吓坏了他才会换来这场打，这让一个被抽花了脸的人，如何辩驳？
　　平素认识的人？谁敢在这时站来人为自己作证说话，说自己长得不丑的。
　　又听闻被圣上亲口评为气虚体弱，这前途真个彻底无亮了。
　　自己那个气极又被吓坏的亲爹，先把自己撵着到将军府，对着大门紧闭的将军府负荆请罪，生生让人跪得晕死过去，才抬回家来，又拿着大板子结结实实打了一顿，这一顿，可不是皮肉伤，真真伤筋动骨，足足休养三月都不下床那种打。
　　至于后来成为帝都流传极广，自己却连名字都没被提及的话本，伤未好就后就被送回老家乡下的吴公子，是无缘听到的了，也幸好无缘听到，若是听到，怕不更得吐血三升。
　　只是任他怎么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什么地方惹到这尊刹星，明明素未谋面的，这一初见，便施以辣手。
　　这也成了帝都圈流传的几大未解之迷，为林郡主喜怒无常的名声，凭添了如山铁证。
　　没理会不易居中各怀心思的各色人心，琥珀自顾追着自己主子去。
　　转过街角没几步，便看到自家主子牵着银雪的身影。至于自己的坐骑，被翡翠牵在手中。两人都没有骑马，大街上缓缓徐行，明显是在等着自己。
　　“谢主子给奴婢发财的机会，翡翠姐姐，回头咱们分帐去。”摸摸鼓鼓的暗袖，琥珀嘻笑着，觉得自个先前因大堂闹剧而生的闷气都消了不少。
　　“主子，咱们还去逛哪？”对琥珀点点头，把手里的牵马缰绳给人递过去，翡翠的注意力仍在自家主子身上。
　　“不逛了。再逛下去，也不过多看几起闹剧而已。”
　　明明等的人来了，身处闹市，这位在帝都中被传的骄横跋扈的郡主却并没有策马扬鞭，马踏市集的兴致，仍就安步当车。
　　“寻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看暗卫那儿能不能有收获吧。”
　　先前在酒楼能被人堵个正着，那是自己早放出的风声，提前让人订好了位置的。本是方便看能不能诱出些鱼儿来，可惜，鱼没钩来，只看了那样一出闹剧。林郡主的心情，实在不能算好。
　　至于明知是个是非地，还敢在不易居酒楼看戏的各位，自有跟随自己身后的暗卫留守照看着。
　　只是，不知也都是些看戏不怕台高的，还是真在的搅局人？有鱼没鱼的，反正这网已撒下，看能捞到些什么吧？反正，不打算再逛下去，平白娱乐了他人。
　　林郡主出门，明面上不显，可暗地里，可是自随一队暗卫的。怎么可能，让金尊玉贵的郡主娘娘，一主二仆三个女子，就在大街上随意逛的。
　　虽然，论起武力，这三人，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儿离咱们家烟墨斋最近。那里倒有间平日休息，盘帐用的静室，只是，格局不太大。”翡翠想了想：
　　“而且，最近生意太好，正门人来人往的，郡主想避人耳目的图清静，怕得委屈您走侧门。天| 衣坊倒是休息的地方雅致。因做着各家闺秀的生意，当初设计时，各室内间隔音极好，就是离得有点远。”
　　一个合格的侍女，只需在合适的时间，提出合适的建议。拿主意的事，那是主子的。
　　烟墨斋与天|衣坊，都是自家郡主名下的产业，也坐实了自家主子爱财之名。
　　听得名下生意好，身为主家，林郡主的心情终有点好转的迹像。人心难测，还是白花花的银子，明明白白的可爱。
　　“身为主家，让让客人也没什么，就去烟墨斋。”
　　烟墨斋身为一家经营笔墨纸砚为主的店面，此时人来人往的，连掌柜都不能再端坐柜上，捧书执笔作风雅状，也跟着亲自下场，应付客人。
　　入静室坐定，焚香煮水倒茶上点心，林林总总一套下来，墨烟居的掌柜地抽空匆匆进来，利落的自家主子请安报备后，奉上当月帐本，便又告罪起身外出招呼客人。
　　墨烟居的内室如翡翠所言，并不大，因不用招待闺秀，所以，隔音私密性，并不强，身在里面也隐隐能听闻掌柜与诸客的谈话声。
　　“是的，这就是张家三公子爱用的竹间纸，松烟墨，紫毫笔，洮河砚。您瞧张三公子，多有品位，难怪能登上帝都最佳公子榜单的侯选人名单。
　　一般二般的人能有这份荣耀。您要购到十两银子以上，赠您一张张三公子专用的选票。以此类推，五十两以上赠六张，百两以上赠十二张。”
　　“好的，您是要购王家五公子用的，那请这边来请。”
　　“您是只想购点自用的，没关系，购物足了额，亦有这有空白票相赠。要知道，这些票都有票号的，您买了东西，投了票，三月后，除了当场投出的京城四公子的名号，还会把投中四位公子的票箱中各抽出一张来，只要票号对得上的，每人赠纹银百两。”
　　“咳，中奖的银子不多？公子您得这么看，小店与您本是银货两清，这赠票赠银之举本是为选出京城四公子而出的搭头而已。难得的风雅事，白得的银子，图个乐，谁还真敢用铜臭味污了墨香去？”
　　“您要花银子买选票？抱歉了公子，咱们这可是文墨店，做的是货真价实的正经生意，选票虽是搭头，绝对的只赠不卖的。”
　　“您说东西太多一时用不完，又想要多投几张王家公子的选票。这事容易，您出门往东市，天衣纺有各家公子爱穿同款衣物，西市百货庄有各位公子喜爱穿戴的各种配饰，小到头巾玉钗，摇扇玉佩，大有桌椅柜床，南门滋味斋有各家公子爱吃的饮食，这些个衣食穿戴的，购物赠票的金额一如本店。祝您购物愉快。”
　　“您就是承恩侯家四公子，我就说，公子这风姿不凡的，一看就不似俗人，贵人您想要什么，尽管吩咐下人好了。怎劳你大驾光临，真让小店蓬壁生辉煌。
　　不许我们赠送公子您的选票，我的公子爷啊，且不说这帝都四公子是多的荣耀。就算你虚怀若谷，不慕虚名。可你也这跟我一个小小掌柜说不着。
　　此店虽小，可也是长乐郡主名下的。这选票是要投去瑞王爷开的银钩赌坊的。京城如今谁不知，是这两位开桌对赌，才交代下来的差事，你给小的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偷工减料。”
　　“白花花的银子谁不爱，可我接了你的银子，只怕没命花去。四公子，小的看你实在为难，也理解您怕名头太盛的烦恼，你既然都亲自来了，也不能让你白跑这一趟不是，小的悄悄给你吱个嗖主意，出了这门，小的可不认的。
　　你瞧，刚出去的那位，明明是户部尚书家的仆人，买的可是刑部侍郎简家二公子的选票。其中三昧，公子聪慧，小的就不多言了，公子您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其实无需亲力亲为，这示意下去，自有人为你跑腿不是。”
　　琥珀吐舌偷笑：“平日见周掌柜，通身一派书卷气，这忽悠起人来，竟还是一套一套的。嘴皮子利索得快赶上东门桥头说书人了。自个就能撑起一出戏。要我说，这简二公子，才该花钱向周掌柜取取经才是。”
　　“当初让他当这掌柜，图的可不是他那身唬人的书卷气，我可就指着他那八面玲珑的好口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