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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Dea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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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转瞬。
苏答起得比想象的早,洗漱后坐到餐桌前,就着早餐喝了小半杯酒。
贺原晨起又冲了个澡,姗姗才出来。
他睡袍的襟领略微松垮,沾上水汽的头发稍显湿意,冷白面容轻微地倦,但并不疲惫。
苏答咬着一块小面包,抬头见他身影,指尖还在嘴边。
贺原的视线扫过她,落到领口时,若有似无放慢速度。
苏答脸一热,轻轻扯了扯衣领,遮住那些乱七八糟的痕迹。
贺原在餐桌对面坐下。
早餐是客房服务送上来的,西式餐点,每样分量不多,只几口的量。
他随口问:“怎么一大早就喝酒。”
“佐餐嘛,甜的。”这个酒度数不高,苏答纯粹当饮料喝。问他要不要,他摇头,她便老老实实收回手。
贺原慢条斯理用着刀叉,吃了几口,忽然说起昨天的丝巾:“你系着挺好看,喜欢的话我让人再买一条。”
那条丝巾还在她的手包里。
昨晚回来她手腕上就空了,他大概以为她已经扔掉。
苏答有点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没舍得丢,思忖道:“那个颜色可能不太好找完全一模一样的。”
他还是那副表情,语气淡淡:“能有多难找,让他们慢慢找就是了。”
对他而言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苏答一向拗不过他,也懒得说什么丢没丢的,索性小口吃着东西,点头应下。
早餐吃完,贺原的助理徐霖来了。
苏答还坐在餐桌边,徐霖冲她点头问好。
贺原擦净手扔下餐巾起身,徐霖便跟在后面进了书房。
书房的门没完全关上,开着小道缝。
他们似乎在说什么事情,好像是贺原的爷爷还是姑姑找他。
为着一些不完全和生意有关的事。
动静隐约从里头传来,苏答依稀能听见几句,嘴里吃进去的东西,咀嚼速度变慢,她被动地听着,却没从餐桌离开。
不一会时间,徐霖像是发现门没关上,提步到门边把那道缝掩合。
啪嗒一声。
阻断了里面的对话,将她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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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来了以后,苏答没待多久便离开。
贺原还在书房里和徐霖谈事情,她走前敲门说了一声。
两人半天才谈完。
贺原把手中绕圈转的钢笔往桌上一丢,到厅里开了瓶酒,倒了一杯。徐霖想起另外的事,从里面跟出来,继续征询他的意见。
早餐的桌面还没收拾,贺原靠在柜边,眉目淡薄品着酒。
他面不改色地听着,眼神觎过苏答先前坐的位置,她用过的细长的酒杯里剩下丁点液体。
苏答平时不太爱化妆,素着一张脸绮艳又清雅,这种早起的时候就更不化了,并没有口红印,杯沿却仿佛烙着一层她留下的唇纹。
空气里也有她的味道。
形容不出,她用的不知是什么香水,味道不是很浓,浅淡细微。只有凑近了才明显,每一次碰她,他都能感觉到,那香味像是透过她的皮肤沁出来的。
“司机送苏答回去了么?”
徐霖说着话,冷不丁听他这么一问,愣了下,低头又似点头:“算时间苏小姐差不多该到了。”
杯中平时常喝的酒突然有些索然无味,贺原看着那瓶她喝了不到两杯的低度酒,眸光微闪,低声吩咐:“让人送两瓶桌上的酒去。”
她说甜,瞧着很喜欢那个味道。
徐霖瞥他一眼,连忙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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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公寓,苏答在沙发上瘫坐歇息一会,回房换了身居家的衣服。
昨晚贺原闹得有点过分。
照镜子时瞥见那些痕迹,她忍不住撇了撇嘴,心下暗暗腹诽几句。
他总是这样。
哄人的时候说的好好的,每次真到紧要关头就不管不顾,一回比一回狠。
苏答没什么劲,吃过早餐疲惫泛上来,回来路上就和小助理说了,今天不去画展展厅。
从开展起连着几天她都到场,小助理只以为她今天想休息,让她放心,直到过午才打来电话和她说画展的事。
苏答冲了杯茶,听小助理兴致勃勃地在那头说起这半天最新出炉的业内评价,大多是好评,当然其中也会有挑剔或是抨击。
再就是画作售卖的事。
展出是一方面,售卖是另一部分。
小助理喜滋滋告诉她,挂出来的画作几乎都已经卖完了,最好的成交额比上一次还高。
关于苏答的最新成交额,小助理很是激动:“这应该是今年圈内最高的价格了,不单单是同期新人,之前今年出来活动的几个挺有名的画家,也没有卖到这个价位的。这次估计又能出一波新闻!”
苏答笑笑:“那挺好。”
她语气淡定得过头,小助理嗔怪:“苏答姐你怎么这么淡定啊?这可是今年最高价哎,最高!”
生怕她听不清,还特意强调了几遍。
“除了之前那位倪老师,很少有人一出道画就卖出这么好的价格的。”小助理说,“倪老师苏答姐你总不会不知道吧?她在拍卖场上一直很厉害。我感觉苏答姐你可以奔着这个方向赶超赶超,不是没有可能的!”
小助理说的这个倪老师,苏答当然有所耳闻,她不是很了解,但也并非全然一无所知。
不过她一向对这些不是特别在意。
最开始想开画展,也是因为想有展示自己和面向大众的机会。别人好不好,有多好,对苏答来说那都是别人的事。她没想什么赶超不赶超的问题,听小助理这么激动,只能敷衍地应和了两声。
“话又说回来。”小助理勉强被安抚,换了个话题,“苏答姐,你男朋友是那位贺总对吧?”
苏答签的经纪公司和贺原有点关系,小助理是公司安排给她的,他们自然都知道一些。
她没什么好隐瞒,闻声嗯了句。
“我跟业内的一些朋友吃饭,听见别人说,贺总他以前似乎也会参加那些什么艺术拍卖,好像是委托人去弄,不知道真的假的。”
小助理语气八卦:“像贺总这种程度,估计一出手就是几百万吧?”
似乎有点不敢想象,电话那边咂了咂舌。
苏答知道小助理没恶意,纯粹是好奇。不过她没见贺原对画或是对艺术有什么喜好,甚至连一般发烧友都算不上。
外面的传言多了,她没往心里去,随口道:“这个我真的不太清楚,可能吧。”
小助理便没再追着问,聊了些别的事情,两人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结束对话。
苏答起身倒了杯温水喝,回到客厅,不一会,佟贝贝的电话又进来。
谈的还是昨天的话题,和贺原有关。
毕竟是好朋友的恋情,佟贝贝没法不关心。
能说的苏答基本都说了。
佟贝贝聊着聊着又叹气:“像他那样的人,身边女人肯定少不了。”
她马上补充:“我不是故意泼冷水当讨嫌鬼啊。你长得这么漂亮,哪个男人不喜欢?”
佟贝贝一向不吝夸苏答,时不时就把“我们离离这张脸简直就是艺术品”挂在嘴边,说得丝毫不脸红。
这回却是实打实地操心。
“我只是觉得他那种身份,稍微对周围露点意思,那些女的——昨晚宴会你也看到了,花枝招展的一个个,还不得挤破头啊。”
佟贝贝的语气越说越纠结,不等苏答说话,她吐了口气,低声道:“而且我知道了一个小道消息。我姨和贺家最小的姑奶奶,就贺原他姑,以前不是打过交道有点交情嘛。我从我姨那听说——”
“嗯?”
苏答见她几秒不语,回过神自己接上,“你从你姨那听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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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答对着窗外出神好一会,直至天色变了,发觉坐久,终于站起身。
带回来的小手包还扔在茶几上,她把丝巾从包里拿出来。丝巾沾上了酒渍,这样的痕迹,原本应该送到店里去清理最好。
她不想费那么多功夫,拿着进了浴室,自己在洗手台前用手搓洗。
细致轻柔地洗完,用烘干机烘干,她把丝巾叠起来,拿进房间。
卧室衣柜最底下的抽屉,有一格是专门用来放配饰的。
抽屉里有好多条丝巾,全是在一起的这大半年里,贺原时不时送的。
他也送她别的东西,她回北城时全都带了回来,而这些丝巾被她叠好,统统放在了这里。
苏答拿着洗净的蓝色丝巾蹲在抽屉前,动作略微迟滞,脑海里响起佟贝贝刚才在手机那边说的话。
——贺家好像正准备给贺原挑结婚对象。
佟贝贝说完想起来问她:“这件事是真的假的,贺原跟你说了没?”
而她愣住,一下哑然回答不出。
不说话已经是最明白的回答,佟贝贝听出她这阵沉默的意思,也愣了下,不好再探究是真是假,飞快转移开话题。
之后她们便没多说,这通电话潦草地挂了。
一个人的公寓静得吓人,卧室里就更静。
丝巾在苏答手中被捏得有些皱,鲜亮的蓝色缎面,像是泛起波澜的湖面。
室内的空气,低沉得仿佛没有尽头。
许久。
苏答才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力道。
她抿唇重新将丝巾抚平折好,放进柜子的抽屉里。
那一条丝巾叠得整整齐齐,和其它的一样,全无半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