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尚未崩坏的地方》无良主妇

3、第一章 后青春期的诗 B.

　　今天也许是个倒霉的日子吧。
　　夏筱鸢颓废地坐在椅子上，用力擦着唇，可不管擦了多少次，那种恶心的被强吻的触感仍然还在。
　　会遭遇到这种事情，虽然已经习惯了，可是像这样过分的，还是第一次。
　　夏筱鸢看了一眼教室，教室里十分沸腾，政治老师也不在乎同学们是否在听，自顾自地讲着课。同学们都对这堂课不感兴趣，各自在说着，笑着，玩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全班最安静的，也许就是夏筱鸢的座位。她半趴在课桌上，全身无力，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让她感觉不舒服。但很快，这种不愉快的心情就烟消云散了。因为夏筱鸢看到了一个男生，一个坐在前排的男生，高高的个子，皙白的皮肤，过分帅气的鼻梁和英挺的眉头。凝视他时，夏筱鸢总会感到这股令自己不能呼吸的气流包围着他的全身。
　　在课堂上这样的看他已经成了习惯，黑板上，老师讲了些什么，夏筱鸢完全不知道也不去理会。对这个班集体而言，夏筱鸢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影子，再加上她坐在最偏僻的角落，更加没有人会在意她，也没有人会在意她在干什么。而在这个小小的天地里，夏筱鸢反而可以做一些小小的随心所欲的事，比如，看这那个男生。
　　是的，这个叫林涣生的男孩一直吸引着夏筱鸢。
　　在这个小角落里，夏筱鸢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林涣生，看他认真听课的样子，看他流利回答问题的样子，看他仔细记录着笔记的样子……旁边那些吵闹的学生，与他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让夏筱鸢有一丝丝的得意感，只有林涣生，只有他的林涣生才会出淤泥而不染。
　　是的，她夏筱鸢的林涣生。这样的说法很大胆吧，夏筱鸢微微地笑着，不过没有关系，没有人能接触到她心里这个最深沉的秘密，夏筱鸢也并不打算同谁分享这个秘密。
　　林涣生是夏筱鸢沉闷的学校生活里，唯一的亮点。是夏筱鸢灰色的人生里，唯一的色彩。
　　夏筱鸢只是这样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林涣生，看着他的一言一行，并且牢牢的记在心里。
　　夏筱鸢看见林涣生微微皱起眉头思考着问题，于是她也忍不住的皱其眉头，又看见林涣生高兴的样子，她也忍不住的高兴，然后她看见林涣生转过身，和同后座的学生说着什么。当他的目光突然与夏筱鸢相对，夏筱鸢一惊，把笔袋弹到地上。林涣生似笑非笑地转过了头面向黑板，再也没有向夏筱鸢这边看上一眼。
　　夏筱鸢尴尬地低下了头，再不敢抬起来看林涣生了——自己被发现了吗？林涣生发现自己在看着他？
　　此时的夏筱鸢，心里充满了惭愧与害怕，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心惊胆颤，连呼吸也不再平稳。
　　他为何如此聪明、帅气、漂亮，让夏筱鸢在不止不觉中已被吸引了几千几万次。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几世纪，或是一刹那？林涣生紧紧地按着胸膛，手掌下可以感受到心脏在急促的跳动，努力了好久，夏筱鸢才终于让自己的心跳恢复了平时的跳动脉搏。
　　或许刚才只是个意外，夏筱鸢这样安慰着自己。林涣生大概只是随便地看一下，就和自己的眼神碰到了一起，这样想着，让夏筱鸢的心情好了些。
　　林涣生再次的抬头，却看见林涣生和他的同位湘昙，讲话时的情形。
　　林涣生靠近湘昙，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着什么，湘昙就笑了起来，然后用手指点一点林涣生的额头，于是林涣生也笑了起来。两个人都是小声地笑，也没有做什么引人注意的行为，除了夏筱鸢，其他人根本没有看见这两个人的动作。
　　夏筱鸢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揪在了一起。而这次同刚才不同，这次夏筱鸢觉得心脏好像被谁给捏住一样，疼得厉害。她低下眼帘，不想再去看那两个人。
　　林涣生和湘昙，是班上公认的一对。
　　林涣生，不是夏筱鸢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夏筱鸢就惊讶了，自己不是一直把林涣生当成是自己的一个假象中的好朋友吗？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于是，夏筱鸢把头硬生生地偏向窗户。刚刚的那一瞬间，她迷茫了自己的心，为什么看到林涣生和湘昙在一起，会觉得难过？
　　别傻了，夏筱鸢。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你不过是在嫉妒湘昙拥有了林涣生这样的男朋友，而你连和林涣生说一句话都做不到，所以你才难过。
　　夏筱鸢接受了自己的这种似是而非的理论，她决定不再去注意那两个人，而转而看这窗外的景色。
　　这个学校本就不是夏筱鸢这种小康之家的女孩子能上得起的，凡是能进这个学校的，基本都是高干的富裕子弟。夏筱鸢从转来这学校的第一天就对它产生了抵触，她本能的感觉自己并不属于这里，她根本不能接受母亲说的观点——只有和层次高的人在一起才能培养高贵的气质，寻找完美的人生。
　　又不是少女漫画，现实就是现实，她夏筱鸢不是杉菜，没有魅力与高干子弟做朋友，比如说眼前的林涣生和湘昙，两个人的家庭都是政府官员，从小在一个院子长大，青梅竹马，哪像她夏筱鸢只是在高二的时候从普通学校转到这个“贵族”学校的，与大家都算是格格不入。除了段薇每个人都把她当异类，对她忘魂的反应感到很是不能接受和好笑，段薇和大家不一样，从夏筱鸢来到班级她就宣称“这个漂亮的妹妹是我的了，谁也不准抢”，这样，才让夏筱鸢在大家眼中不至于那么孤单。
　　叹了一口气，夏筱鸢转过头来，看着教室里的学生们。相似的表情，困乏的气氛，无精力的课堂。
　　“夏筱鸢，夏筱鸢！”政治老师带有怒气地叫，他不管你是否听课，但当他提问时你不许不听！
　　“哎——”夏筱鸢猛的从”忘魂”中走出，红着脸站了起来，全班轰然了。
　　“你在干什么！心不在焉的！”政治老师边说边向夏筱鸢走来。
　　夏筱鸢赶忙把书合上，那上面连一个字都没有记录，她开始忐忑不安，暗地里祈求老天爷让老师过来训他几句就算了。但显然老天爷并没有要帮助夏筱鸢的意思，她那小小的动作逃不了老师的眼睛。老师一把抓起书，翻到上课讲的那一页。夏筱鸢的心蹿到了嗓子眼。同学们都瞪大了眼睛，一起瞧向老师手上的书。
　　老师忽地翻了个白眼，直瞪着夏筱鸢，沉沉地说：“你都想什么了？！我在黑板上写了那么多要点，你一个字也没动。你来学校是干什么的？父母给你们交学费就是让你在这里发呆的？！放学后来我办公室。”
　　夏筱鸢一下子瘫了，只听同学们七嘴八舌：“哈！让政治老师上一堂政治课，爽！”
　　“老师，小心感染忘魂！”
　　“她自己的生存法则，老师您搞不懂的！”
　　…………
　　其他人都说了什么，夏筱鸢已经听不进去，这个班就是这样，全体一起攻击他人的弱处。虽然对夏筱鸢来说，这种人身攻击，她已经习以为常。但这次是在老师面前，她是承受不起。
　　夏筱鸢整个人愣在了座位上，目空一切地望了一下黑板，随后趴在桌上，头闷在胳膊里，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
　　嘴唇被咬破了，涌出了鲜红的血。
　　“喂，这次干的真漂亮。”不知道是谁说了这句话，字字句句都像剑一样的射向夏筱鸢的心。
　　“是呀，政治老师单独辅导，还不用给钱！”
　　学生们低低的笑起来。
　　夏筱鸢那明亮的眼眸暗淡下来，是呀，她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像”孔已乙”一样的小丑：孔已乙是这样的使人快乐，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很努力的学习，每晚每晚的补课，可除了英语别的都没上过50分，因此而成为老师们眼中的笨孩子，不仅笨还没什么前途，没有背景的孩子一定要成绩好才能让人看得起，她夏筱鸢什么都没有，大家都把他当作笑话——不！不要这样，不要——上帝呀，我该怎么做呢？！如果可以选择，就让我不要做一名学生了吧，我不适合作学生，更不适合在这样的生活。
　　趴在桌子上，夏筱鸢觉得周围一团糟。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呢？她不禁想。我为什么要在这里遭受这样的侮辱呢？
　　正在想着的时候，夏筱鸢听见自己的桌面有人敲了两声，她抬起头，是前面的女生敲的，她面无表情的递给他一张纸条，就又转过头去。
　　原来是段薇的字条串了过来，夏筱鸢打开一看，不禁粲然。只见上面写着：摩西摩西（打招呼），竹本口木子（笨呆子），政治老师是个巴格耶鲁（他妈的），如果你为他生气，那你可真是个超大级的秀逗（脑筋不好）。^^笑一个啦！”
　　夏筱鸢看向段薇的方向，段薇对他眨了眨眼睛，又活泼的一笑。这让夏筱鸢的心好受了一些。
　　段薇总有一大堆使别人舒心的方法，也许她脑袋中只会装这些东西？
　　但是……刚刚被侮辱的事又被他想起来，夏筱鸢皱皱眉，在这字条的背面写到：搜得无sopeis（原来如此），阿力车逗（谢谢）。在段薇那儿，也只有学这些了。
　　当夏筱鸢传纸条给段薇时，目光与一双专注的眼神接触了，那是林涣生的眼神！见鬼了，他在看我？夏筱鸢感觉燥热。
　　但下一刻，她的心情又沉下去，或许，林涣生也和那些学生一样，只是看她夏筱鸢的笑话而已。
　　很快的，中午的放学铃响了，学生们都跑出教室。
　　段薇走到夏筱鸢的身边。“你还好吧？”她的眼睛里有着担忧。
　　夏筱鸢觉得心里温暖了一些，淡淡的一笑，“没有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段薇皱起眉头，“你怎么能习惯呢？”那些学生的嘲笑声，连她都受不了，差点想站起来告诉那群恶劣的学生，不要再这样对待夏筱鸢，可因为有老师，她还是忍耐了下来。
　　“还有，夏筱鸢，你怎么能这么乖乖的被说呢？那个老师明显的找你毛病嘛！全班都不老实，也没几个人记录，干什么只找你？明显是欺负你是软柿子嘛！下次他再这样，你就应该不理他！”段薇气鼓鼓的说。
　　夏筱鸢笑笑，“我可没有勇气跟老师对抗。”
　　段薇看到他的情绪，口气也变软了一些。“对不起。”段薇满怀愧疚，“我帮不上你。”
　　“不要这么说，段薇。”夏筱鸢把书放进书包，“有你安慰我，我就很高兴了。”
　　“夏筱鸢……”段薇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怕自己说错什么话，会让这个脆弱的女孩受到更多的伤害。
　　“一起去吃午饭吧，段薇。”夏筱鸢强打起笑脸。
　　虽然担心，但段薇只能点点头，拿起书包和夏筱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