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夜明之时》棉花酱鸡

7、第 7 夜

　　这就是我来到城堡的原因，但作为一个人类，初来乍到总是很艰辛。
　　也许领主的爱好就是捡一些人类回来当仆人，老头也是被领主带回来的。有他这个前车之鉴，我在城堡的生活并没有太糟糕。
　　这三年里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从未想过自己能和一群血族相安无事地度过三年。

　　从什么时候我也开始接纳血族呢？也许是安琳女士救了我的时候，也许是更早。
　　是杰西卡送给我小蝙蝠的时候？虽然我并不喜欢蝙蝠，那玩意还抓得我一手是血。
　　还是瑞吉给我做人类的食物的时候？其实她做的并不好吃。
　　也有可能是老头的故事，那些贫乏又无聊的故事，打动了我。
　　又或许从领主把我带回来的那一天……
　　谁知道呢……

　　我拿着老头调制好的血色琉璃离开，一路上想了许多事情。
　　如果我杀了那个血族，也许我就不能留在这里了。
　　这么想着，我有点低落，但下午的时候，我还是给女仆们送去点心。莎莉也在，我找到机会单独和她闲聊了几句。
　　我犹豫着怎么开口像她询问，诸如怎么勾搭上那些贵族之类的问题。
　　但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因为莫迪来找我了。
　　我告别了莎莉回到厨房，拿着安琳女士修改好的菜单，逐一送到管家和尼娜女士的房间给他们过目。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在我拿过尼娜女士用羽毛笔写好的批文，准备告辞的时候，领主的房间里传出一阵撞击声，有什么东西倒下来。
　　尼娜女士听到声音的瞬间，眉头紧蹙，这让原本就严肃的她看起来更不好相处，她几乎是一眨眼就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这个时候我莫名觉得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脑海中无比清晰地飘过一个念头。
　　这些我每天都在相处的人，他们是血族。

　　我追着她离开房间，停在了领主的房门口。
　　尼娜女士焦急地敲了敲门，她的神色阴翳。
　　我站在她身后，小声喘着气，想要跟上她的速度实在是不容易。

　　“我没事，进来吧。”
　　领主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尼娜女士听到这句话终于放心，恢复往常的端庄，她推开门走进去。
　　我安分地站在外面，趁着房门打开的时候往里看了一眼。
　　领主大人坐在红丝绒木椅上，双手撑在膝盖上，右手的指尖还滴着血，白色的衬衫解开了几颗，隐约可以看到胸口的肌肤，上面也溅上不少血迹。
　　他刚好抬头，眼神有一瞬间和我对上。和三年前我初次见他的时候很像，但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光透过窗口的米色钩花窗布，房间里点着淡黄色的烛火，印在他脸上多了几分血色。他还是笑的那么玩世不恭，只是看起来比三年前还要落寞……
　　想到这里我愣神看着他，莫名觉得有点心酸。
　　领主的身世很坎坷，他是老领主的私生子，在血族的社会中，这样的身份不够高贵，是上不得台面的。而老领主偏偏又只有他一个儿子，才让人把他找回来，继承他的领土和位置。
　　三年前老领主去世，领主刚刚继承时，就有很多心怀不轨的人。而三年后的现在，那些人大都消失了。

　　领主脸上一直带着笑容，那就像是他的面具。也许三年前我还曾经见过他真实的模样，但现在……他终于成为合格的上位者。

　　“杰特死了。”
　　尼娜女士关上房门前，我听到这么一句话。
　　杰特是城主的贴身男仆，平时和我也没有什么交集，现在听到他的死讯，我也没有什么感觉。
　　“让他接替杰特的位置。”
　　房门合上前，我透过门缝看见领主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沾着血迹指向我。
　　他脸上还带着笑意，眼睛里没有几分温度，直勾勾地看着我。
　　时间仿佛凝滞了，空气莫名有点尴尬。
　　我低下头，心里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怎么做。
　　很明显，尼娜女士也不明白。
　　“诺斯特大人，希尔并没有在城堡里服侍过，他一直都是待在厨房。”
　　尼娜女士平静地陈述到，她并不认为我适合这份工作。
　　“我相信你能教导好他。”

　　“感谢您的信任。”
　　两个人几句话就决定了我的去处，我的意见没什么用。房间里杰特的尸体还在地上躺着，马上就会有人来清理。
　　我被尼娜女士带下去，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因为领主这个突然的决定。
　　哪怕三年前我们两相依为命在森林里呆了两周，领主把我带回来的时候，也只是安排我在厨房工作，那之后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希尔，你能在领主身边服侍真的是太幸运了。”
　　瑞吉从后门进来，在走廊上遇见我。
　　我笑着没有说话，说实话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多幸运。
　　领主的性格一直都是阴晴不定的，贴身服侍的人，每年都要死上好几个。我真的不知道，就任这种高危职业有什么好幸运的。
　　“希尔，你小子怎么做到的？”
　　杰西卡跟在瑞吉身后走过来，一手搭着我的肩调笑到。仆人们似乎真的以服侍领主为荣，我真的是无法理解。
　　我和她们两一路说笑，走回厨房。我在那里找到了安琳女士，告诉她我被调走的缘由。
　　安琳女士似乎并没有那么为我高兴，但她还是笑着祝福我。
　　“希尔，我觉得以你的能力能够胜任这份工作，尼娜女士会教导好你的。但你身为人类，在这里活下去并不容易，一切多加小心。”

　　我没有像老头告别，因为对于他而言，我身在何处都是一样的。晚上我就从厨房的仆人住所搬到主屋里男仆的住所，这里更靠近城堡的中心。我的东西并不多，一个手提箱而已。

　　尼娜女士安排我第一周的每天早晨都去找她，在领主醒来之前，我多了一份训练。第一天我还挺习惯的，因为厨房的仆人总是要早起准备早饭，时间和现在差不多。
　　另我紧张的不是尼娜女士的训练，而是领主大人。
　　领主贴身的仆人有三位，除了尼娜女士，以及昨天死去的杰特，还有一位女仆埃塔，这位平时我们在城堡里也很少见到，只有宴会的时候偶尔会看见她。
　　实际上在城主身边的只有我和尼娜女士，而因为圣马库斯节的到来，尼娜女士最近非常忙碌，她的桌子前也堆了一叠牛皮纸……到头来我侍奉领主的时间是最多的。
　　除了第一天的时候，领主大人时不时会还饶有兴趣地打量我。
　　但自从管家先生送来一摞半人高的文书后，他就没那个心思管我了。除非吩咐我做什么事，不然他根本没时间从厚厚的文书里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