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夜明之时》棉花酱鸡

8、第八夜

　　没想到过了两天我就被带出去，不只是离开城堡，离开主城……我们离开了深渊。
　　那天似乎更冷一些，深渊也快到了极寒的时候。领主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他嘴角的那抹笑意也带着几分温度，惹得我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他的睫毛很长，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眸。棕黄色的信纸上不知道写了什么，长长的轴卷沿着桌子垂下。
　　“希尔，你去收拾一下，下午跟我出一趟远门。”
　　城主大人头也不抬地吩咐我。
　　“是。”
　　我按照平时巡视准备好行李，但没想到他说的远门这么远……

　　那是我时隔三年再一次见到阳光，微亮的晨曦从东方洒向大地，给这片人类生存的土地以光明。
　　阳光拥抱着狼藉的村庄，拥抱着疲倦的人类。只有在白天，血族的军队停止进攻，人类才能得到片刻的宁静。

　　高空的风很冷，刺骨的冷，人类现在也要进入冬季。因为战乱，这几年的冬天都饿死了很多人。听说，血族一些城区已经有人类逃过来，在一些普通的家庭帮佣。他们宁愿用自己的血液换取粮食，那样起码能活下去。

　　但一个意外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我的双手抓紧身下的骨龙。那是一阵很大的风，几乎要将我刮下去。
　　我瞥了一眼底下，朦胧的白雾笼罩着人类浮岛，几座高耸的山峰露出贫瘠的山脊，有些河道已经结冰了……说真的我一点都不想掉下去。

　　“我说过让你和我一起。”

　　领主大人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他还惦记我之前的推脱。我并不习惯和他共用一条龙，骨龙比起其他的龙要小一些，毕竟只剩下骨架。坐着两个人有点挤，领主为了不让我掉下去，索性把我圈在他怀里。
　　他的胸口没什么温度，捂得我更冷了。
　　上一次像这样靠着领主还是三年前，我们在森林里的时候……
　　那时我跟在领主后头，两个人在森林里寻找出口。我总觉得他是来过这片森林的，每次他总能找水源，但我们已经困在森林里三天了。我的破布衣服已经光荣牺牲，为了不让我在森林里luo奔，领主贡献了一条裤子给我。
　　那一瞬间我特别赞同血族这种里三层外三层，衣服繁杂华丽到匪夷所思的设计。领主纠结了几秒决定把底裤给我，那是绣着银色暗纹的白色窄腿长裤。
　　领主带着我在溪边找了一块空地，示意我可以休息。我拿出打火石准备点个火堆。等我把火生起来的时候，领主已经带着猎物回来了。那是一只狼，快一米长，比起我们这两天的猎物，这算是小个头的。他拿出短刀，熟练地把皮和内脏去掉，找了两根树干穿起来，架在火堆上。
　　“诺斯特大人，能问你个问题吗？”

　　火焰烧的树枝啪啪做响，我伸出脚踩灭随着树叉蔓延出来的小火苗。

　　“问吧，我洗耳恭听。”

　　他下意识地扬起嘴角，眼睛看向我。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我盯着跃动的火焰，问出了这两天心中的疑惑。
　　他为什么会在森林里？
　　“你……真的想听？”
　　领主戏谑地笑着，用手捏了捏我的脸问到，看不出一点不快。
　　我点点头，逃离他的魔爪。
　　“那你让我咬一口，我就告诉你。”
　　领主仿佛没看见我的脸色，黑的跟火焰上的树枝差不多。他笑得跟偷腥的猫一样，凑到我面前，在我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没有破皮。
　　我抬手推开他，他顺势抓住我的手，抬眼看着我，深蓝色的眼眸中全是我的倒影。声音温柔得像羽毛，刮得我的手腕有点痒。
　　“可能会有点疼。”
　　我看着他蓝宝石一样的眼，呆呆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脖子上刺痛把我从错觉中拉回现实。我一直觉得血族是会催眠之类的，不然怎么让他们的猎物心甘情愿献上血液。
　　“领主大人，您下回别来这套！”
　　我咬牙切齿地说到，但没有推开他，谁叫我从来就没有成功推开过他。
　　他听见我说的话，松开嘴闷声笑出声，末了还舔了一口。我吓得一个猛推，终于把他推开，起身挪到他对面坐下。
　　“我做错什么了？你生气了吗？”
　　他睁着眼睛无辜地看着我，如果不是他嘴角的血液，他说这话会更有说服力。
　　“你……可以说你为什么会在森林里了。”
　　我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告诉自己要冷静，不打算和他胡搅蛮缠。
　　“希尔，我……”
　　他难得正经地没有笑，深邃的眼直视我。就在我以为他终于能正经一点的时候……
　　“我迷路了！本来只是离开城堡出来狩猎，结果跑的太快和仆人分散了，迷路之后就遇见你。”
　　他冲我眨了眨眼，我敢打赌他说的没有一句是真话。那时的我的确是这么想的，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没有骗我，他说的是实话，但不是全部。
　　那天的晚饭我没有吃到，因为领主说完这话之后的脸色并不好。西边的林子传出一声声鸟叫，他面色阴沉地盯着那边，突然抱起我，往森林的深处飞奔。风从我耳边呼啸而过，领主大人没什么温度的身体紧紧搂着我，贴得我的脸有点凉。
　　那天的感觉就和现在差不多，我有预感这并不是什么好事。领主除了第一天带我清理伤口的时候这么仓促以外，这之后我们在森林里晃悠了几天，可以说是很悠闲。
　　他难得这么紧张……
　　领主把我安置在一个小悬崖下面，上面半人高的杂草，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我藏在这里。他拿出白色手巾，把我脖子上渗出来的血液轻轻擦干净，拿出药水帮我处理伤口。做完这一切他就匆匆离开。

　　“等我回来。”

　　领主在我的耳边轻声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我抱着腿坐在草丛中，等了好一会，他都没有回来。空气中淡淡地血腥味，让我觉得更烦躁，我终于没办法安分地等下去，朝着他离开的方向找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