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夜明之时》棉花酱鸡

6、第六夜

　　那时我还不知道他就是领主，毕竟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但就算知道，我也还是会那么无礼。谁让我脖子上还流着血呢。
　　我把牛皮水袋里的水喝了一半，要知道我这几天都是靠着野果活下来，我根本没有体力去狩猎。
　　我靠着树干坐在那人旁边，身上的伤口疼的厉害，我没有办法跑远。留下来的血迹也会暴露我的行踪，逃走是没有意义的。
　　我一个人不能走出森林，想到这里，我的目光看向地上躺着的血族。

　　淡金色的长发真的很夺目，那是种淡到带着点白的金色。睫毛和眉毛的颜色要深一点，也是金色的。嘴边还沾着我的血，血迹蹭的脸上也有，在苍白的脸上居然有一种凌虐的美感。
　　他白色的衬衣上有几道伤口，看起来像是剑划伤的，已经开始愈合。他脖子上带着的项链是一个徽章，应该是家族的象征，上面还点缀着着红玛瑙和蓝宝石。
　　他的身份不一般……
　　我有了判断，拿出握在手上的银十字架，抵在他脖子上，就这样静静地等着他醒过来。
　　血族的动作比人类快多了，我不敢松懈，全神贯注盯着他。
　　幸运的是，没过多久他就恢复意识了。
　　他感受到我抵在他脖子上的十字架，深蓝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我，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说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
　　“人类，我们做个交易吧。”
　　他轻声的低语，像是恶魔的叹息。他抬眼看着我，深蓝色的眼眸像蓝宝石一样通透，美得摄人心魂。
　　不得不说，他的脸配上这句话非常的蛊惑人心。
　　“什么交易？”
　　我没有被他所迷惑，全身的伤口带来的疼痛让我无比清醒。我手上一用力，紧握的十字架陷进他脖子上苍白的皮肤中，我甚至可以看到他的血管。
　　“我需要血液，你需要治疗。我可以给你提供药水，让你活下去，你只需要给我提供足够的血液。”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还带着笑意看向我，不得不承认，他很擅长利用自己的外貌。这要是普通的女孩早就被迷的七荤八素，我忍着一拳打到他脸上的冲动，挑起嘴角讽刺地说。
　　“足够的血液？你确定我不会死于失血过多吗？要知道我的脖子现在还疼着呢。”

　　我不提我的伤口还好，我一提到，他的眼神扫过我的颈部的时候，就停在那里了。虽然带着微笑的脸比起之前要和善的多，但侵略的眼神还是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先生，您这样可没办法说服我。”

　　我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猛的握住我的右手，我拿着十字架的右手。他的力气很大，我感觉十字架都要戳破我的掌心。他握着我的手，刺穿他的皮肤，在他的左侧颈部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瞬间就涌出来，温热的血沾在我的手上，带着甜腻的气息。

　　他左手撑地坐起来，右手还是死死抓着我的手压在树干上，几乎是贴我的身体，笑意盈盈地看着我说到。
　　“人类，银器只能伤害低等的血族，对我没有用，我想要杀了你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就是我的诚意。”

　　我愣在原地，他的眼中没有任何的笑意，深沉的蓝色就像一滩死水，水底藏着深沉的，不愿意被人看见的情绪。
　　我直愣愣的看着他，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他在自己的左肩留下一个伤口，也是为了表达他的诚意。
　　就因为我的脖子上被他咬出一个伤口……我莫名觉得这个血族似乎还挺实在的。但我那时憎恨所有的血族，如果不是我需要的药水和食物，他都能提供，哪怕我答应他的请求也是非常的不情愿。
　　“其实……跟您合作也，也不是不行。麻烦您先把我的手放下来可以吗？”
　　他闻言松开我的手。
　　“所以你答应了吗？”
　　他看着我的眼睛，深蓝色的瞳孔危险地盯着我，脸上还是带着浅浅的笑意。
　　“是的。”
　　我僵硬地点点头，带着对血族的厌恶和对自己的埋怨，埋怨自己的弱小……
　　但下一秒我就没空想这些了，因为这位先生又……又轻轻地凑到我的颈部，舌忝了一口。
　　吓得我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开始发作，我猛的一伸手尽力气把他推开。
　　“先生，如果您再不给我治疗的话，您刚认识的食物就要回到上帝的怀抱了。”

　　“我知道了，人类。”

　　他调笑着说到，慢悠悠地从我身上起来。

　　也许是我的脸色苍白得和他差不多，我说这话的时候非常的真实。

　　他坐起来后替我处理起伤口，看到我几乎和泥土融为一体的衬衣，他毫不犹豫地把它扯下来，撕成布条。
　　看到我的伤口的时候，他的脸色难得的正经，正经到我都觉得有点害怕。
　　一开始的擦伤已经结成血痂，问题不大。只是那些比较严重的划伤，看起来就很惨。向外翻出的血肉已经发黑，混着之前的草药看起来很恶心，而且有的地方已经开始化脓。白色的脓汁混着干涸的黑色血迹，黏在糜烂的伤口上。
　　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先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把草药给我，我自己上药。”

　　“嗯，这就是你上药的成果。”
　　他点点头，指着我的伤口对我说到。平静的语气中带着讽刺，我听出来他有点不高兴，但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特别是现在黑着脸。
　　我并没有在意他的讽刺，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我们需要找到干净的水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他说着把装着药水的袋子和牛皮水袋扔到我怀里，弯下腰抱起我，往森林的深处走去。
　　“我能够自己走路，先生。”

　　“哦，我从不知道人类的速度可以和血族媲美。”
　　说着他飞奔起来，风刮着我的脸，就连周围的树也只剩下残影。我安静地闭嘴没有再说话，感觉一开口就能吃进去一肚子的风。
　　“找到了。”
　　那是在一个断崖下面的一条溪流，他抱着我纵身跳下去，吓得我抓紧了手中的袋子闭上眼，几个轻跃我们就已经站在地面上了。
　　“睁开眼睛，到了。”

　　他找了个平坦点的地面，把我轻轻放下，拿出水袋递给我。

　　“喝完。”
　　我接过水袋，几口喝完递给他。说实话哪怕已经喝了半袋子水，我还是觉得渴。
　　他拿着空了的水袋装了一壶溪水，把我的上衣撕成的布条洗干净，回来替我清理伤口。
　　有点糙的麻布摩擦着我的伤口，疼了好几天，现在反倒不觉得有多痛了。
　　他专注地把伤口清理得差不多，突然抬起脸认真地看着我，开口说到。
　　“伊恩诺斯特。我的名字。”
　　“是，诺斯特大人。”
　　我愣了愣神，顺从地回答他。
　　“你的伤口怎么弄成这样的？”
　　“我的家乡被战火吞噬，我成为了战俘。但我逃出来了，为了躲避追兵跳下悬崖，醒来后几天都困在森林里。”

　　“这么说是我救了你。”
　　他深蓝色的眼睛里带着光，颇有成就感地宣布到。
　　要知道没有我这个食物，他也没办法活着走出森林。我在心里腹诽到。

　　“很遗憾我得告诉你个坏消息。”
　　他凝视着我的笑脸突然说到。
　　“你有一处伤口开始腐烂了，需要切除。”
　　也许是他的神情太过平静，我甚至觉得他是故意挑这个时候说的。我的笑容慢慢凝滞在脸上，我收回前言，他一点都不像诺亚。
　　“别害怕，就是小腿这里。”
　　他抬起我的腿指给我看，那是一道很窄的伤口，但是很深，可以看到一些发黑的血肉。
　　“如果疼的话……就忍着吧，我会尽量快点。”
　　说着他伸出右手，指尖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长，化成白色的骨刃。
　　他切的很快，等到他把挖出来的肉扔在地上的时候，我才感觉到疼痛。但诺斯特大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站起身走到溪边洗手。
　　我发誓那一瞬间我很想揍他，真的。
　　他回来给我接着上药的时候，我已经疼的咬紧牙关。额头上的冷汗不停往下流，滴落在我的肩膀的伤口上，疼的我又是倒吸一口冷气。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替我吹了吹伤口。这个举动让我哭笑不得。等到他把翡翠色的药剂滴在我的伤口上，我才觉得好一点，令我诧异的是伤口居然在愈合，就像血族一样。没过多久我身上的伤痕就消失了，我诧异的看着诺斯特大人。
　　“多谢您的治疗，诺斯特大人。”
　　“嗯，不用谢。”
　　他敷衍地说到，并没有看着我，倒是转过头看向森林的南侧，眯着眼地盯着那边。
　　“我去给你找点吃的吧。”
　　他说完这句话就匆匆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点奇怪。我也许是困了，等着他回来的时候居然睡着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诺斯特大人已经生起火，用树枝串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尸体，放在火上烤。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身上的血迹似乎……多了？
　　但诱人的香气让我无暇顾及别的，我的肚子不争气的叫起来，我已经许久没有吃到肉了。
　　“诺斯特大人。”
　　我走过去坐在他身旁，看着火堆上的烤肉两眼发光。
　　“还不能吃，你再等等。”
　　他似乎猜到了我在想什么。
　　“你的身体怎么样？”

　　“多谢您的关心，已经好多了。”

　　“离开森林之后，你打算去哪里？”
　　静谧的夜晚里，只有树枝燃烧的声音。他沉转过头看着我，突然问到。深蓝色的眼眸里倒映着火光，微微闪烁。

　　“我……不知道呢？”
　　就算回到帝国的故乡，那里也是战乱，还不如留在深渊。可是留在深渊，我也无处可去。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份工作。”

　　“什么工作？”

　　“到我的城堡里做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