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山河》一颗小豆芽儿

8、第 8 章

　　“道长？道长……”
　　元成有些模糊的睁开双眼。看着自己眼前的茅草屋顶，扭过身，两张放大的俊脸……
　　“爹，您都不知道，您种菜时，受了暑热，一下子就晕了过去，是这位哥哥把您抱回来的，您要是有个好歹，我上哪去找爹去……呜呜……”
　　“我不是……”元成的话说了一半，认命低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和洛九并排蹲在床前的少年，看着在元成面前撒娇打滚卖傻气的洛九，干扯了一下嘴角，拳头捏的嘎嘣响……
　　元成猛然睁眼，盯着白衣金冠的少年叫道：
　　“暑热？”
　　“是。”
　　“寤生？”
　　“我在。”
　　“谢谢。”
　　“这是应该的。”
　　元成皱眉，低头细细思索，再一次问道：“我真的不是你师父？”
　　“不是。”少年面色诚恳真挚。
　　“嗯。”元成转了身背对他们二人也不再说话了。
　　“道长醒了？我，我给您熬了点绿豆粥……”
　　浑身腱子肉□□着上身的男人，胸前围了一个做饭的围兜，两只大手端着一个瓷碗，他的耳朵上镶的一小排耳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个样子打扮的‘人’，正是塔达，这个看似凶狠的男人，这段时日包圆了洛九和元成的一日三餐……
　　躺在床上的元成睁开眼睛，起身坐到桌前，塔达熟练的把碗放到桌上。元成自然而然的拿起汤匙，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寤生看的有些惊讶，问道：“你，你是在吃饭？”
　　元成淡淡的瞥了寤生一眼，没有说话……
　　寤生感知到了元成的眼神，知道自己是被他当作白痴对待了……
　　被当作白痴的寤生继续问道：“是饿了吗？”
　　这句话说出后，洛九也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寤生，觉得他问的尽是一些废话……
　　“不饿。”
　　“那为何要吃……”
　　“别人都吃。”
　　寤生：“……”
　　“你这人可真是奇怪，我爹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用的着你在这说三道四的，平白添人厌……唔，唔，唔，唔……”
　　洛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塔达的大手捂住了嘴唇，塔达有些畏惧的看着寤生，眼里尽是歉意……
　　“小主子，我们先回去，别再说了……”
　　说完话后，塔达一改往日的温顺好脾气，把洛九连拖带拽的弄了出去，这个破茅草屋里，只剩下寤生和元成二人……
　　元成喝完粥放下碗准备去歇息时，手被寤生握住，元成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他……
　　片刻，寤生松开手说到：“还好……”
　　元成认真的看着寤生，说到：“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吃饭。”
　　寤生扯着嘴角，心中不知是怎么想，但面上却是你做什么都好的表情……
　　“其实，我是感觉不到饿的。我刚醒时，一个人在林子里走了五六天，一丁点儿的感觉也没有，我也不知道，做人是要吃饭睡觉的。”
　　“原先也没觉的有什么不一样，但我住在了村子里，人人都是一样的，我不能和别人不同，我就开始吃饭了。”
　　寤生的声音有些颤抖问道：
　　“怎，怎么和我说这些……”
　　“你也是……”
　　“是什么。”
　　“是不用吃饭的人。”
　　元成看着寤生有些躲闪的目光，确信的说道：
　　“我感觉到了。”
　　寤生笑了，蚊声低叹道：
　　“是啊，我们是一样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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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
　　“我不走……”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走……”
　　“爹~”
　　“救救我，爹……”
　　元成听见了外面洛九的嘶吼，眉心皱在一起，准备往外走，就被寤生站在面前拦住，他指了指外面说道:
　　“他的家人来接他了，这是好事。”
　　元成顺着寤生手指的方向看见了骂骂咧咧的洛九和一旁捂着脑袋干笑，充耳不闻的塔达，周遭还有许多穿着一样花纹衣服的人，忙忙碌碌搬东西的人，点了点头说道：
　　“也好。”
　　转身就回到屋子里坐在床上打坐。
　　寤生看了看外面，把自己腰间的萧抽出来，想要快活的吹上一曲，还没送到嘴边似乎是又想起来些什么，萧在他手中转了一圈又被他插在腰间，只是看着外面一群忙忙碌碌的人抿嘴，低声的笑了笑，就跟着元成进去坐在他一旁陪着他打坐……
　　其实，元成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人竟然可以和自己一样，打坐一个下午的。但寤生确确实实的陪着他，坐了一个下午……
　　入夜，
　　茅草屋外有了动静，元成睁开眼，一扭头就看见和自己并排坐着的寤生，笑吟吟的歪着头看着他，甩掉心中腾生出的莫名的怪异感，对着门外问道：
　　“谁在？”
　　“是我，道长。”
　　“塔达？”
　　“是，是，道长。”
　　“送饭？进来吧。”
　　塔达走进了，两手空空。显然不是过来送饭的。他进来后就跪下对着元成和寤生，郑重地磕了好几个响头，本来元成看他进来没有带饭，就准备继续闭眼打坐，但看见他磕头却是有些懵了，扭头看一边的寤生，表情疑问。
　　寤生也不回应他……
　　这时，跪着的塔达开口说道：
　　“我是带我们家小主子来谢谢道长的，我知道您不我们小主子的爹，可还允许他缠着，所以您是心善的，我们小主子天资好，以后一定会和您再次见面的……”
　　塔达的话看着是对元成的，眼睛却是一刻也没有离开自己身边的少年，语气也尽是崇拜激动。
　　元成顿悟，他过来这里，说一些有的没的的话，也只是想找个机会看看自己身边的少年……
　　显然，元成是想对了的，看他的激动之情，嘴上没有说出来，却全从眼睛里流露出，含情脉脉不差一秒的看着自己身边的寤生。
　　“没什么事情，你就回去吧。”
　　“有，有道长。”
　　塔达从自己的腰间翻出一个口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说到：“这是前些日子，道长去张家捉鬼时的口袋，道长没有什么趁手的装东西乾坤袋，这个我给您留下了。”
　　说完话又欲语还羞的瞄了寤生一眼，就跑了……
　　元成：“……”
　　桌上的口‘砰砰’的弹跳了几下，重归平静。
　　寤生看着桌上的口袋，走过去提溜起来挑眉问道：
　　“怎么这还附送了些小玩意？”
　　元成仔仔细细的看看寤生手中挑起的有些眼熟乾坤袋，恍然道：
　　“前些日子去了张家捉鬼，许是里面的小鬼还在……”
　　元成的话还未说完，寤生就把乾坤袋拆开了。
　　骨碌的从里面滚出个小人，仰着脑袋，肚皮一鼓一鼓躺在桌子上，寤生有些好笑的戳戳他的肚子，气的他一滚身，嘴里直冒火星子。
　　“有趣。”
　　元成看着在斗鬼的寤生，觉得他幼稚无比……
　　寤生两根指头夹着小鬼的头发，把他吊起来气的小鬼想要抓挠他但却总是不能得手。
　　“这小东西做了什么坏事。”
　　“小东西？”
　　元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连害多人命，杀孽深重。”
　　“是吗？”
　　寤生的眼神变得有些可怕，在桌子上的小鬼瑟缩成一团，吓得往乾坤袋里扒爬……
　　小鬼见自己怕不进去后，‘咚’的一下子跪下，梆梆梆的直磕响头。
　　“我错了，错了，我也是太苦了，绕了我吧，上仙，上仙……”
　　“原来是个会说话的。”寤生笑道。
　　“难不成你苦，就要让别的人和你一样苦了。”
　　元成的眼神有些锐利的看着这个小鬼。
　　寤生心道：就算是忘了自己，品行脾气还是一点也没有变化啊！他这个师父，真是又正直，又会为他人着想，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心却是个比谁都热乎的。
　　呵~
　　寤生不想说话了，伸手弹了小鬼一个脑瓜崩，把他弹到了乾坤袋里面。
　　“道长，天色晚了，把剑卸下来，歇息吧。”
　　元成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到破布包裹的剑柄上
　　“你看得到。”
　　接着又自言自语道：
　　“也是，我们是一样的。”
　　元成轻轻的将长剑解下来，放到桌子上，这是元成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解下身后的这把剑，在他潜意识中，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前些日子算命时，背着还不算突兀，现下在地里种菜，背着太不合适，于是就试了个障眼法，让自己的背后看起来没有什么东西，其实这剑他一直背着，吃睡都不离身的。
　　这样痛快的解下来，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少年有可能会帮助自己，恢复这把剑……
　　包裹剑身的破布被揭开，整把剑上尽是锈渍，说是废铜烂铁也不算为过……
　　寤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再次见到漠生，会是这样，真的如破烂一般，感知不到剑灵的存在。
　　“我会想办法的。”
　　寤生的语调有些哽咽。
　　元成觉得，这是他自己的事，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让别人倾尽全力想办法帮忙，让寤生看一看，是顺手而为，能提点两三句话，就很让他高兴了，但看他郑重的模样，这让元成很不自在……
　　“不必了。”
　　元成上前一步，将这把生锈的剑再一次用布包好，重新背到自己身上，躺在床上，拉起被子……
　　寤生刚刚从漠生的‘惨状’中缓和过来，就看到了元成这一系列的举动，觉得这个失忆的师父，未免有些太可爱了，心中的难受消散了些，踱步到床边……
　　坐下，
　　拉起被子，
　　迅速躺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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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成一下子从被子里弹起来，有些戒备的看着寤生，寤生倒也不在意，大刺啦啦的躺着，和元成对视……
　　“你这是做什么。”
　　“睡觉。”
　　“出去。”
　　“我没有地方去了。”
　　元成揉了揉眉心，又看了看一边一副可怜相的寤生。
　　“我只要一丁点的位置，我已经好几天都没有睡好觉了……”
　　（乾坤袋的小鬼：我信了你的邪，大骗子……）
　　听到这样的话，元成再次躺下，往草炕里面挪了挪，闭上眼……
　　是夜，
　　人影渐去，百鬼游走，
　　元成的破屋子里，也来了一个，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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