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山河》一颗小豆芽儿

11、第 11 章

　　“她不能在这凡间游荡了。”
　　元成一边用捣药的木冲子将方才寤生带回来的白菜捣成泥糊糊，一边淡然的说道。
　　“知道了，她孽债深重，残害不少人命。必要为她的行事负责的。”
　　只见元成边说边把菜泥糊糊端到丑百万前，小心翼翼的用小木勺剜出来送到它嘴里……
　　“……”
　　寤生欲言又止，但最后又踟蹰着说了出来：
　　“道长，它刚生出来，不能喂菜，是要喝奶的……”
　　“刚出生？”
　　“是。”
　　元成轻轻的将丑百万托起来，左右端详了一番，轻叹了一口气道：“难怪丑了一些。”
　　丑百万：“……”
　　元成说完就起身，将衣袖整好往外面去。
　　“道长要去哪里？”
　　“去找些奶来。”
　　寤生似乎是想说些什么，随后又停了下来。从兜里掏出来一锭银子递给了元成。
　　“我等着你回来。”
　　“好。”
　　……
　　元成出去后，寤生就想着若是他回来后，直接能吃到饭食，心中一定会欢喜的。于是，寤生就来到了塔达走之前常用的灶房中，把刚刚从地里带回来的白菜萝卜剁碎，灶房里的肉类果蔬还有不少，他想着，做些蔬菜肉粥，给元成尝一尝。
　　寤生做的很认真，他做天帝批奏文时，和做武神打仗时，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过了一会儿，
　　饭也做的差不多了，寤生听见外面‘叮铃铃’的，一阵悠扬的铃铛声响。
　　走出去就看见不远处，衣袂飘飘，高俊挺拔的元成，牵了一个臀肥腰胖的山羊，山羊的脖子前还挂了一个小铃铛，一人一羊悠悠的走在小路上……
　　“这，这……”
　　“这是奶。”
　　元成边说边把牵羊的绳子递给寤生说道：
　　“这是用你的银子买来的，是你的羊，你给百万挤一点奶喝。”
　　“我…我？”
　　“对，你。”
　　元成说完就看似淡然的走进灶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盛蔬菜粥……
　　外面的寤生和山羊大眼瞪小眼。
　　半响，寤生叹了一口气，开始挤奶……
　　元成已经盛好了粥坐在桌子前等寤生回来。没过一会儿，寤生也捧着满满一碗‘非礼’山羊的奶过来，放在桌子上。
　　元成先用小木勺，舀奶喂给丑百万。喂的差不多了，就放下了手中的小木勺，端起寤生做的蔬菜粥……
　　本来元成对他这样看起来就不会进灶房的小公子做的饭没有什么期待。他只是有些想吃饭了。
　　但是，
　　吃了一口后，
　　就停不下来了，肉味鲜香，蔬菜可口混着软糯的米……
　　这味道比听塔达那个半吊子神兽做的要好上一百倍。
　　元成非常满意……
　　寤生却有些心事了，蔫蔫的喝着粥……
　　“很好吃。”
　　听到元成的夸奖，寤生扯着嘴笑了笑。
　　“你有心事。”
　　“没有。”
　　元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显然不太相信。
　　“我，我不喜欢挤奶。”
　　寤生憋了半天才把话说出去。随后又慌忙的说道：
　　“但我更不喜欢道长挤奶。”
　　元成，好像是笑了，笑容淡淡的，像是没有笑一样。
　　寤生的脸瞬间就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红。
　　叱咤六合八荒的武神，是个羊□□都不敢碰的小纯情~
　　“不用，不用挤奶了。”
　　元成把在桌子上趴着的丑百万用手掌轻轻托起来说：
　　“你把它带到母羊那里，让他直接喝奶。”
　　‘轰。’
　　寤生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是坏掉了，不然这么简单的事怎么会想不起来？
　　慌乱的点过头后，随口问道：
　　“那个细桃，要怎么办？”
　　元成随手收拾着桌子上的简明的回答到：
　　“抓。”
　　刚一开口说话，腰间的乾坤袋就动了起来。
　　元成也没有管，只是拿起收拾好的碗筷就往外走。
　　“道长要去做什么。”
　　“刷碗。”
　　“我去，我去。”
　　元成听见寤生的话后，扭头看着他，眼神有些犀利的说道：
　　“你已经做过饭了，怎么还能让你刷碗。”
　　说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口。
　　寤生：“……”
　　洗过碗后，元成把乾坤袋里的小鬼二百放出来，问道：
　　“你不愿我们抓细桃。”
　　“细桃很好。”
　　“不抓她还会有更多人死。”
　　“……”
　　二百面上有些纠结，半响，说道：
　　“细桃是那种永世不得超生的鬼，她很苦的。”
　　“永世不得超生？”
　　“是，道长。我们做鬼的有两种，一种是天生是鬼的，一种是人死之后变成的鬼。”
　　“你是？”
　　“我是天生的鬼，不过我忘了自己是谁了……”
　　说到这里，二百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接着正色说道：
　　“细桃是死了后才变成鬼的。”
　　“她死时，被人耳鼻塞糠，面覆长发，一把火烧成灰后，丢到了茅房里……”
　　“面覆发？耳鼻塞糠？这是咒她永世不得超生，逢年死期会受剜心割舌之苦，千刀万剐之痛。”
　　在一旁听着二百和元成说了半天的寤生说道。
　　“她的死期是不是要到了。”
　　二百默默地点点头。
　　“那就不差了，道长。”
　　寤生扭头看着元成说道。
　　“你们要帮细桃吗？”
　　寤生：“不帮。”
　　“她很可怜的。”
　　“被她吸干精元的女人更可怜。”
　　二百有些颓然的趴在了桌子上，注意到了桌子上的丑百万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嘴巴张得几乎能将二百吞掉了……
　　吓得二百一路喷着火星子准备往乾坤袋里面跑。火星子嗞啦啦的掉到木桌子上，烙下了好多黑点点，看的元成有些心疼。
　　寤生一把将二百抓到手心里，阻止了他。再次问道：
　　“这细桃是多大年龄的鬼。”
　　二百小小的翻了个白眼嘟囔道：
　　“怎么可以问姑娘家的年龄……”
　　“嗯？”
　　“一千零八百岁。”
　　寤生扭头对元成说道：
　　“害人害了一千零八百年了……”
　　“没有，没有。细桃说她第一年没有吸人精元。是一千零七百九十九年……”
　　元成：“……”
　　寤生：“……”
　　寤生：“那细桃是哪的鬼？”
　　二百：“京都？漠北？她说了好多地方，我也不太清楚……”
　　寤生：“她说过她是怎么死的吗？”
　　二百聚精会神的想了半天说道：

　　“细桃说，她以前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勾引了举人老爷，被举人夫人活活打死的。”
　　元成：“……”
　　寤生：“……”

　　“她也还说了，她还说自己是大家小姐，和穷书生私奔，被老父亲发现活活打死了。”
　　元成：“……”
　　寤生：“……”

　　桌上的百万又打了一个哈欠，扭动了一下自己的尾巴。

　　“她还说，她还说了，自己以前是个公主，嫁给了邻国的将军，结果错付了痴心，将军手下的军队踏破了她国家的山河，她夹在家国之恨和私人情仇间痛苦不堪，被……”
　　“活活打死了？”

　　二百的神情还带着哀泣，仿佛被抛弃了的公主就是他自己……

　　“我开玩笑的，应该是公主拔剑自刎，六月飞雪，风雨长泣……”

　　二百有些蒙的看着寤生，一脸不敢相信
　　“你，你，你怎么知道。”

　　寤生冷冷的笑了一下说：“这女鬼除了一个‘死’，嘴里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小丫鬟的那个是《我的娇妾小女鬼》，大小姐的是《恨别再相逢》公主的是《我的公主莫生气》。这些都是坊间广为流传的话本子。”

　　二百：“是，是真的吗？”
　　寤生瞥了一眼二百说：“我骗你做什么。”

　　“那这些话本子，你可都看过了？”
　　元成问道。

　　元成这一问，可问倒了寤生，说没有看过，这是骗人的，他不想骗人，尤其是元成。可说自己看过了，这些名字听起来就有些羞耻，他也实在不想让元成以为自己是个不务正业的人……

　　这些说来都怪羲和君，老喜欢让名下仙山的仙子搜话本子送上来，送上来自己看就算了，还非要往自己的案几上堆……

　　“好了，我知道了。”
　　在寤生低头思考时，元成就下了定论，然后一副不想再多谈的模样。

　　知道？
　　知道什么？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们要抓细桃，细桃会死吗？”
　　二百有些担心的问道。

　　“她不是已经死了。”
　　寤生胸中有一口郁气，说话的口气自然不好。但小鬼二百听见后，差点急的哭出声，嘴巴张大，里面是红红的火星子……
　　看着二百的模样，寤生又说道：“不会死，抓到她会送到鬼界。她犯了太多错，要赎罪的，赎完罪后，像他这样人死掉了的鬼，是可以去投胎，有来生的。”
　　二百长舒了一口气，笑道：
　　“这就好，这就好。”
　　寤生说的的确也是真的，他没有骗二百，但他也不会告诉二百赎罪的过程是有多么难以想象的。
　　不过，这也不归他管，抓住后交由鬼界，自会有鬼差去查这个鬼的生平，她做过多少坏事，该有多少惩罚，也自有鬼来判。纵使他贵为六界主宰，也应遵循规矩的。

　　“万物生息，各自有灵；六界八荒，各自有规。”

　　“道长，我们抓住她，交给鬼界，对那些死去的人，和鬼界都是好的，也算仁至义尽。”
　　元成点了点头，二百有些蔫的爬进了乾坤袋里，在他爬进去之后，寤生在周遭使了个咒。对元成说道：
　　“这样他便听不到，我们抓细桃时也不会坏事，他也不会伤心了。”
　　“你倒是对他宽厚有耐心了一些。”元成说道。

　　“我对善良温和，心思单纯的人，一贯都很有耐心。”
　　寤生说这话时，一直都盯着元成看。他的眼眸如海中旋涡一样把元成卷了进去……
　　片刻，元成淡然的转头，但耳蜗处确是红红的……
　　“你，是在说我吗？”
　　元成一向是一个有疑问就问的人。
　　“是。”
　　“我知道了。”
　　“什么？”
　　“你今晚，不能在睡在我这里了，去隔壁睡。”
　　“为何不……”
　　寤生看着元成坚定的眼神，语气有些遗憾道：
　　“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