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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期中考成绩出来那天是周五,市中只有高三要补课,高一高二的寄宿生可以在周五放学后回家。
      张宜静中午回宿舍收拾好要带回家洗的大件衣服,放在班里储藏室的书架上,回到座位上时感觉气氛不太对劲。午间广播照例放着同学点的流行歌曲,原本该边听歌边自习的人全都在交头接耳。
      “谢烟客出自金庸哪本书?”屈铮最近喜欢用报纸上的填字游戏来烦她。
      比起肢体接触和语言骚扰,至少这方式更为文雅,张宜静还可以接受。她抽出今天要交的数学作业本,想了想说:“《侠客行》。”
      “中国最长的高原河流叫什么?”
      “雅鲁藏布江。”
      “厉害,下一个——”
      张宜静打断他,转身问:“班里出什么事了?”
      她肯主动搭话,屈铮立刻不管填字了,笑嘻嘻道:“没出什么事啊。”

      “那大家在讨论什么?”往常这个时候,就算班主任不来检查,班长也会让大家安静下来,张宜静看向空缺的座位,“程学初不在吗?”
      “他被老贺叫走了。哦,大家讨论的应该就是这事,刚刚老贺过来,把班长、刘昶、施瑞杰都叫去办公室了。”屈铮竖起报纸挡住侧面,凑近说,“小道消息,刘昶和施瑞杰期中考试作弊,班长打的掩护。”
      张宜静断然否决:“不可能,程学初不是这样的人。”

      屈铮耸耸肩:“谁知道呢?不过班长一直是老好人吧,刘昶上次考得贼差,自尊心受不了,期中考想铤而走险。施瑞杰和班长一个宿舍的,拉他下水才有可抄的对象,不然两个倒数有什么好玩的。比方说,我要是想抄,一定抄你的。当然啦,你也不会借我抄。”
      张宜静说:“程学初也不会借。”

      “他会啊,每次周末作业,我都是借他的抄,班长很好说话的。”
      屈铮不懂她在纠结什么,全班都知道程学初的作业本随便拿,从他写完到交给老师基本就没他自己什么事,都是最后一个抄完的人顺带交的。有时抄作业不是不会做,纯粹是不想写。
      “平时作业和正式考试是两码事。”她不相信程学初会不分轻重。

      张宜静有午休习惯,午自习后半程通常会趴在桌上睡觉。尤其是蒋笙爱带她深夜看剧,中午不休息,下午就扛不住。
      这天睡了没一会,她被桌椅倾倒的声音惊醒,反射性地抬头,环顾一圈,发现程学初不知何时回来了,倒的正是他的桌子。
      踹桌子的似乎是刘昶,因为此时他又推了程学初一把:“能耐啊大班长,让你把卷子伸长点你死活不肯。好,兄弟知道你胆小,不逼你,我们自己想办法。结果你转头就告状,打的一手好报告,间谍当得很熟练嘛!”
      施瑞杰挡在两人中间劝架:“算了算了,是我们倒霉。”他还有点羞耻心,知道这事不光彩,不想在众目睽睽下丢人。
      他要面子,刘昶可不在乎,梗着脖子喊道:“不是我们倒霉,是他告密!”
      程学初揉了揉肩膀,弯腰扶起桌椅,平静地说:“我没告密。”
      “这时候了你还狡辩?不是你告密谁会知道!”

      刘昶握紧拳头,怒火攻心又想动手,忽然听见有人说:“考试作弊的人还有理了?”
      “谁!”他立刻回头。
      只见张宜静隔着老远举起手:“我。”
      屈铮忙把她的手拉下去,笑呵呵道:“她睡迷糊了,开玩笑的。”旋即小声劝她,“别惹事,刘昶脾气差。”
      张宜静置若罔闻,甩开他起身道:“你没听错,就是我说的。可惜了考试那天我没看见,不然当场就举报给监考老师抓现行,哪轮得到你事后算账?”

      刘昶骂了句脏话,施瑞杰横胸抱住他,向张宜静使眼色:“不关你的事,你掺和什么。”
      张宜静说:“怎么不关我的事?他今天可以不分青红皂白攻击程学初,明天也会莫名其妙攻击我,疯狗不早点打,还留着咬人吗?犯错的是他刘昶,别说程学初没告密,就算他告了又怎样?全班四十个人都在安分守己,凭什么你俩就能作弊破坏公平?”
      “就是。”蒋笙悄悄附和一句。
      刘昶被怼得没有反驳余地,为了泄愤,不停地骂脏话。

      程学初忍无可忍,把最后一本掉落在地的书放回原位,沉声道:“刘昶,你有火冲我发,别殃及无辜。”
      刘昶终于抓到漏洞,得意洋洋道:“这么说你就不无辜了?果然是你举报的啊。”
      “他是倒了八辈子霉,被迫预先得知二位的作弊大计。”张宜静没有该置身事外的觉悟,仍在火上浇油,“就你这理解能力,也怪不得要作弊了。”
      “你别说话。”程学初冷着脸喝止。
      屈铮趁机双手并用把她按回了座位,求爷爷告奶奶哀号:“哎哟我的天哪,你还嫌战局不够乱啊,以前没发现你讲话这么损呀……”
      张宜静扯不动他捂在嘴上的手,只能用不甘的眼神狠狠瞪着程学初。她一年到头难得大发善心,他竟然还不领情?!

      刘昶如果有胡子,此刻已经飞起来了。
      程学初让施瑞杰把他放开,肃然道:“最后说一遍,信不信由你。不纵容同学作弊是我的原则,所以我不参与。夹带纸条的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贺老师不提,我并不知情。你的检讨自己写,错自己认,没人欠你的。再敢闹下去,我不介意坐实举报的名头,现在就去告诉贺老师。”

      他给人的印象一贯谦谦有礼、和颜悦色,从没冷过脸,从不拿班长身份压人。这番铿锵有力的警告,已然超出平时风格。
      班里承他情的同学居多,渐渐开始响应,劝刘昶见好就收,做错事就夹紧尾巴低调,不要得寸进尺。
      刘昶本就是仗着程学初脾气好才敢闹事,现在迎着对方毫无露怯的目光,心里难免发虚。

      “好吵,为什么你们不睡觉?”被众人遗忘的李森森从桌上抬起头,模模糊糊看见有几个人站着,摸出眼镜戴上,咦了一声,“刘昶,施瑞杰,你们回来啦?”
      “关你屁事!”刘昶没好气地骂。
      李森森是班里脾气第二好的,被骂也只是皱了皱眉头,不敢苟同:“你态度不好,贺老师没说你吗?作弊是不对的,你们以后别再犯了。”
      刘昶听出点意思来,难以置信:“李森森,是你举报的?!”
      “是啊。”李森森点点头,仔细回忆,“考试那天就看到你们在抄什么东西,昨天我去储藏室倒水,不小心撞到了你,你身上的小抄掉在地上,我捡起来一看就明白了。不过你为什么还要留着小抄啊?毁尸灭迹要做全套的。”
      蒋笙听到最后一句,噗嗤一声笑出来:“哦——原来是有人不打自招,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趁着屈铮也在狂笑,张宜静扒开他的爪子,纠正她:“不,准确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刺耳的午休铃适时响起,施瑞杰拉了拉刘昶,灰头土脸地回了自己座位。
      李森森懊恼地摇头:“唉,我还没睡醒呢……”
      下午上课时风平浪静,再无波折。

      课间,屈铮去找程学初,一屁股挤走前排的男生,敲敲他的桌子:“班长,你和张宜静很熟吗?她居然帮你说话。”
      “还好,初中一个班的。”程学初遮掉随手乱涂的草稿纸,看了看侧前方背对自己的女孩。自从他不许她插话后,她就再没回过头看他一眼。
      屈铮一拍脑袋:“哎,我忘了,你们都是理工附中的。打听点事,张宜静以前谈过恋爱吗?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程学初说:“不知道,她初三才转来。”
      屈铮自问自答:“那应该没有,看她的样子就很单纯。那你知道她喜欢什么花吗?玫瑰,百合,薰衣草,雏菊?”
      “不知道。”
      “那水果呢?柚子还是香蕉,葡萄还是荔枝,吃芒果会过敏吗?”
      程学初不堪其扰,坦白说:“我和她不熟,你最好直接问她。”
      屈铮哈哈大笑:“班长,你一定没追过女孩子,这种事能直接问吗?问了还有惊喜吗?暧昧之所以美好,就在于若即若离的那个度,猜不透才有意思。”
      程学初纳闷:“我以为你是想追她。”
      “是啊。”
      “那为什么要搞暧昧?”
      “为什么不能搞暧昧?”屈铮挤眉弄眼地笑了一会,又开始琢磨别的办法。

      程学初继续烦躁地瞎涂,回过神来一看,满纸“静女其姝”。面对刘昶气势汹汹的架势尚不退怯的人,突然慌了神,将这页撕下揉成团,攥在手里又舍不得扔掉。他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有个女孩曾顶着威胁仗义执言,勇敢地替他出头。
      想到这里,程学初不禁莞尔,像是凭空偷来了欢喜,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划掉“静”字,郑重其事落笔成“侠”,在空白处画了个双手叉腰的小像。
      一节课结束,小像旁又多了行细细的字:宜嗔宜笑,静水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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